第七章 吾乃嫡子
“你不能怪我没本事。兄弟们都有母族照拂,这些年来在京城就招了不少的幕僚。我出生就差点被毒死,要不是皇伯母把我抱进宫里养到有自保能力了才送回去,你根本就看不到我。”
“但是皇伯母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给我挑幕僚吧,说实话,她光是保护太子哥哥都够费劲了。”
“我回府之后也没时间,除了和兄弟们扯淡之外,还得维护在父王面前的形象。不能有才干,又不能太混蛋,那种孝顺而草包的角色,可是一点也不好演。”
项亦辰说得满不在乎,但温若絮却微微有点心疼,这个弱冠少年是受尽了多少冷暖凉薄才长磨砺出现在这种厚实坦荡的性子?
他虽然生在王府,但谁的心又不是肉长的呢?
温若絮心里一酸,下意识的母性泛滥,抬手在项亦辰头上轻轻一拍,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颇为惊悚的扭过头来,“你干嘛?”
呃,温若絮老脸一红,迅速将手缩回去,拧起两道眉毛,“让你别胡说八道,你就不怕我是你哪个兄弟派来的细作?”
项亦辰愣了愣,“你是吗?”
“你傻吗?我要真是,我会告诉你吗?”
“那就得勒。”项亦辰再一次开心的笑起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亲切,除了皇伯母,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聪明爽快的女子。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你不会害我。”
……
少年明朗真挚的笑容如同一团火,温若絮心里一烫,脸上不由自主的飞起一抹红云。她赶紧把脸别了过去,故意压低声音很凶的嚷了一句,“你是白痴吗……”
两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温若絮认命的叹了口气,开始打量厅里忙碌的人潮,带着纶巾的儒生居多,剩下的多是些孔武有力的汉子,那种一看就面黄肌瘦又没读过书的农夫大都怯生生的在门口张望,却没人进来。
“他们不要农夫?”
项亦辰愣了愣,“要农夫干嘛?”
温若絮简直惊呆了,建城不要农夫?
果然是群古代的野蛮人,十个农民可以建帝国啊!
“如果你是指望他们种地的话,那可别抱希望了。虎山关有三万兵,搞军屯,一个能顶十个农夫。”
温若絮翻了翻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项亦辰讲归属感,荣誉感,人力资源这样的问题。但显然,如果是要建设一座城市,那么价格低廉人群众多的民工是绝对不可以缺少的。
而且如果是要长期发展,只要战略方针没问题,那么人口肯定能变成红利。
所谓城市,不是有城墙和屋舍的地方,最关键的核心,是人。
想到这儿,她果断的站起来,“五爷,你现在就发一张榜,咱们这一路上就招农夫,有多少招多少。越是拖家带口越好。”
项亦辰也站起来,果断的拒绝,“有病啊!”
好吧,两人的第一次战略磋商就出现了分歧。
温若絮并不指望苦口婆心的跟小王爷讲道理,两人跟斗鸡一样看着对方,半分钟之后,项亦辰讪讪的垂下头,“不是不信任你,关键是我没钱养那么多人啊。”
温若絮深深吸了口气,正想说话,却看见一个青年探头探脑的从门口伸出头来,“您……您好,我听说五爷今日张榜……”
项亦辰脸色顿时一亮,刚迎上去便听见外面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呀,黎家那小子真是不要脸,明明都被几位爷拒绝过了,这会儿又跑来。”
“嘿,这不是五爷张榜吗?人傻好骗又是嫡子,当然是个香饽饽啰。”
“可我听说这回虎山建城,唯独五爷没有捞着任务,跟他能有什么用?”
“哈哈,人家是嫡子嘛。其他兄弟干多少活,最后不也得落到他头上。”
“嘁,也难怪沐阳王不喜欢沐阳王妃,看看她生的这儿子……难怪京城里的孩子都会唱童谣,沐阳王府一门龙,唯独嫡子是草包,哈哈哈……”
温若絮霍然站起,瞅了眼项亦辰,他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只有听见自己母亲的时候暗了暗,那个青年似乎也有点尴尬,站在门口不是该进还是该退。
温若絮勃然大怒,“项亦辰,你是不是个爷们?”
项亦辰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双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深吸口气,声音顿时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虎山建城,唯缺人力。我沐阳王府贴了布告,但凡男丁,管吃管住,每月五十文。带妻子儿女者,女子与小儿同样供给衣食,只是没有额外工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要求,不论识字与否,不论身高臂力,亦不论出身与否。”
“真的?”
门口的农夫们顿时一片哗然。
“可是大公子说得要识数,二公子招的是手艺人,三公子要读书人,光识字还不够,至少能写得来文书布告,其他的小爷爷们,要的也是有力气的年轻后生……”
“兄长们各有分管所长,招募下属当然是按照自己的精专来。”
“那您呢?”
人群中有人怯怯的问道,项亦辰微微昂起下巴,居高临下的扫过人群,“吾乃嫡子,即为总管!三教九流,尽入我囊!”
此言一出,不但外面整个安静了下来,里面也整个安静了下来。
特别是坐在各个屋子里掌事的师爷,吓得笔都快拿不稳了,五少爷这是疯了吗?
听说他一个时辰前带了个师爷回来,然后就觉得自己尾巴可以翘上天了?
果然是个草包!
但不管怎么样,项亦辰的行为还是飞一般的传到了沐阳府的各位耳朵里。
沐阳王愣了好一会,才抚掌大笑,“这小子要真有这等雄心,倒还有些像本王。”
大公子项亦钧正在跟老八项亦林下棋,听见传讯只是微微笑了笑,“五弟要是真有撑起沐阳府的本事,那倒是能松了我的担子。可惜……”
二公子项亦卿更是连掩饰都没掩饰,“就他?呵——,本以为他这些年草包作态是韬光养晦,结果倒是本公子高看了他。”
老三项亦文就在招募的地方,除了摇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自家五弟一眼,别的什么也没做。他手下的人也明白主子的意思,跟傻子论长短,没必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