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托付

  张骋慢慢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努力地在回忆着,但是越想脑袋越痛……
  ……当……当……当……
  “闹钟!”张骋猛的一惊,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进了衣服口袋,拿出了怀表,“怀……表,诶……”他依稀想起了些什么,自己好像摆弄过这么一支怀表,但是是在哪儿呢?
  又见怀表,这太奇怪了……
  “张先生,您醒了”只听身后有人在招呼。
  张骋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土气的瘦小伙正笑嘻嘻地朝自己走来。
  “嗯”他应了一声。
  “张先生,您昨晚喝得有点多哦,还是小的扶您回来的。”
  “是吗?我在哪里喝的酒?一起喝的还有谁?”张骋疑惑地问道。
  “哟,您呐,喝得还真有点多,您看您都不记得了吧?”
  张骋摸了摸脑袋,“想不起来了。”
  “您呀,昨晚喝咱老先生喝的呗,其实呀,老先生也喝高了,也是刚刚才醒,这不,叫小的来请您过去一趟。”
  见来人说到这里,张骋有点懵,他压根儿就不记得昨晚饮酒之事。
  “那你知道我和老先生饮酒所为何事吗?”张骋想要探探口气。
  “哟,张先生,你在试探小的吧?这么大的事您能想不起来?这可是关乎汪家生死存亡的大计呢。”只见小伙也是一脸的疑惑。
  “试探什么,别磨叽,快说!”张骋一脸严肃地大声说道。
  “好……好……您呀,有好几天都没来行里了,大伙都在传你携款潜逃了,老先生也派人找了您好几天,愣是没有找到您,最后大家也就放弃了寻找,正在大家失望之际,你回来了,就在前天下午,你带着老先生被骗的财物回来了,老先生一高兴呀,你们就喝上了。张先生,您真够仗义,您是这个……”小伙对着张骋连连竖起大拇指。
  “先不说这个,这样,你说说看,汪家为何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又是因为什么被骗的?”张骋只是想要了解得更详细一些。
  “这个……张先生,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当下人的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其他的我可不敢瞎说。”小伙对着张骋连连摇头。
  “你看啦,我们俩年纪相仿,你应该比我稍微年长,这样,我叫你一声大哥,来,这个你拿着。”张骋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大洋递到了小伙的手里。
  “使不得,使不得,张先生,我是个粗人,您就叫我小四吧,大伙都这么叫我,这个我绝对不能收,绝对不能收。”小四连连摆手,使劲地推辞。
  “来,快拿着,快拿着,拿着回去随便买点什么给婆娘娃子,别再推辞了,拿着吧。”
  “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拿着!我说你这人咋这磨叽呢,来,拿着,你再推辞我可生气了啊!”张骋拉长了脸,猛地将大洋拍到了小四手里。
  “好好,谢谢张先生,谢谢张先生!”小四对着张骋连连鞠躬。
  “来来,四哥,过这边来坐。”张骋拉着小四的手向茶几边走去。
  “您请,您请,小四,叫我小四就行了。”小四很是恭敬地拱手道。
  二人落座,小四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事情的原委,张骋在面对小四的讲述后,自己也慢慢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身份和一些经历过的事情,只是关于现实生活中的事情,脑子里也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根本没有太多完整的回忆。
  哦,原来是这样……
  张骋的心踏实了,兴奋了,开始飘了……
  张骋随着小四来到了老先生的房间,此时老先生背对着房门,正看着床边柜子上的座钟在发着呆,“张骋来了,来,这边坐。”
  “好,叔,您请”张骋恭敬地招呼道。
  二人坐下后,老先生笑着说道:“怎么,你也喝高了?年轻人不至于吧?”
  “是的,叔,您呐是海量,我喝不过您。”
  “哎,别说我了,我也喝多了,还不是醉倒了,要不也不会现在才起来不是。”
  “哈哈,同醉,同醉”
  “哈哈,你呀,来,尝尝刚刚泡好的碧螺春,来,尝尝。”
  “好……不错,不错”张骋品完茶,发出了赞叹声。
  “张骋啊,在我家已经六年了吧,记得当初你在行里当学徒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转眼间六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们长大了,我也老了。”
  “叔哇,您一点也不老,您呀,硬朗着呢”
  “不行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张骋啊,这次要不是你,我的这点家底可就要被别人骗光了,张骋啊,你可真是我们汪家的恩人呐。”
  “叔,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在汪家的这些年,叔您待我不薄,我做这些应该的。”
  “你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叔没看错你。”
  “叔,您别这么说,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哎……张骋啊,叔心里苦啊!”
  “叔,您别叹气,钱不是已经追回来了吗?其他的事,您呀,一定要想开点。”
  “你不明白,不是钱的事。”
  “那您是?”
  “张骋啊,党国完了,党国完了啊”说到这里,老先生已是老泪纵横,“广播里说国军在东北已经节节败退,党国完了,我家也要完了呀!”
  “叔,您先别着急,您一辈子与人为善,也没有压迫过任何人,就算变天了,您的家族包括您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你也不用安慰我了,张骋,对当前的形势我有自己的见解,只是我家的情况呀,你也知道,大房是养子,又长年的卧病在床,孙子年龄又太小,二房嘛,倒是身康体健,可惜呀,只知道吃喝嫖赌,废物一般呀,废物一般呀!”老先生激动地用手掌击打着桌面。
  “叔,您别这样,您要想开一点,您不是还有小琴吗?她可是您的贴心小棉袄啊。”
  “什么贴心小棉袄,可惜呀,她是个女儿身呀,哎……可惜呀!”
  “哦,张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叫你来就是要和你讨论小琴的终身大事的,你看我这脑子。”
  “叔,我只是个外人。”
  “不许这么说啊张骋,在叔的心里可从来都没把你当过外人,这两年你闲暇之时教我那几个儿孙读书的时候,我也看得出来你对小琴的心思,只是一直以来,儿女婚姻讲究的是个门当户对,所以以前叔就算是看出了你的心思,也不好向你提,然而,现在兵荒马乱的,局势将如何发展,谁也说不清,我现在也顾不了别人的眼光了,你是个好孩子,叔相信你,你的事叔就做主了,将小琴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叔……叔……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但是这件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张骋连连推辞。
  “怎么,你心里没有我们家小琴?”
  “不是,真不是,叔,我只是个孤儿,一直都是缺吃少喝的,在外面流浪,托上天眷顾,被您带到行里悉心教导,才有我张骋的今天,我永远也忘不了您对我的恩情,您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叔,您要我娶小琴,这我万万不能答应。”
  “那是为什么?”
  “叔,汪家是大户人家,在这一块有头有脸,您呀也是德高望重,我若娶了小琴,那么你以后在这一块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再说,我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您说呢,叔”
  “放屁,你担不起这样的责任,那你告诉我谁能担得起?张骋啊张骋,你就是个虚伪的家伙,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什么狗屁的有头有脸,德高望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孩子呀,我还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吗?你什么意思?别磨叽,给个痛快话!”说完老先生生气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睛也瞪得溜圆。
  见此情景,张骋也慌忙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赶紧赔着笑脸,伸手过去轻轻拉了一下老先生的手臂,“叔,您消消气,我听您的,我答应您还不行吗?”
  老先生用手推开了张骋的手,又重新坐了下来,表情依然是那么严肃“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