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再遇情关难,半面比观音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
  唐三藏听闻哭声,明心见性,念起那《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坐在林中,周身朵朵金莲绽放,无穷佛理散发,将那周遭精怪和阴暗气息驱散。
  “善哉,善哉!有什么人道来?这等深林里,想是狼虫虎豹唬倒的,待我看看。”那唐唐僧脚下步步生莲,穿过千年柏,隔起万年松,附葛攀藤,不沾半点尘埃。
  “女菩萨,你在此间有甚事?”唐僧上前施礼。
  咦!这女怪桃腮垂泪,星眼含悲,单论相貌就与观音菩萨有七分相似,若是再拿了玉净瓶和杨柳枝足可以假乱真。
  若非肯定观音菩萨不会自降身份拦路,沙亮几乎要怀疑眼前女子是菩萨所化了。
  那女怪见得唐僧,欢喜道:“长老哥哥,我家住在贫婆国,离此有二百余里。父母在堂,不料近日跑来一伙强人,持刀弄杖,喊杀前来,害了我双亲,慌得奴魂飞魄散。家乡父老,骑马坐轿的,各自逃了性命。奴奴慌乱逃到此地,苟全性命,实已无家可归。不知是那世里祖宗积德,今日遇着哥哥到此。求长老千万发大慈悲,收留了我,九泉之下,决不忘恩!”说罢泪下如雨。
  唐三藏也忍不住吊下泪来真个慈心,感同身受,声音哽咽,安慰道:“莫哭。莫哭。莫哭。”
  那八戒从林中寻花觅果归来,见得唐僧作态,呆子道:“兄弟,师父要收女弟子了耶。”
  沙僧笑道:“尽胡缠!你看老和尚的状态,分明又是金蝉子记忆苏醒,还敢惹他?”
  “师父慈悲为怀,一切有师父做主.“八戒急忙看去,果见唐僧周身气质宏大,金光如霞,再不敢放肆,。他可是见过金蝉子觉醒状态下的师父,反掌斩杀昴日星官的霸气。
  孙大圣化斋归来,对那女子相貌也觉得奇怪,但见得唐僧身上异状,不在明着阻拦,只能暗中戒备。
  唐僧欣喜道:“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徒弟呀,咱们就带上女菩萨走吧。”
  猴王性子活泼,于途中只是怪笑不止。
  唐僧骂道:“你笑怎的?泼猴头!”
  孙行者道:“我笑你时来遇佳人,不必说相思。”
  唐三藏又骂道:“泼猢狲!胡说!我做和尚是自出娘肚皮就定下来的。向来虔心礼佛求经,又不是利禄之辈。如今奉旨西来,有甚儿女私情!”
  孙行者笑道:“师父,你只会看经念佛,虽是自幼为僧却不曾见王法条律。这女子生得年少标致,几如菩萨当面。你乃出家人,带上她一路行走,倘或遇着歹人,把我们拿送官司,不论什么取经拜拂,且都打做奸情。纵无此事,也要问个拐带人口。师父追了度牒,打个小死,八戒该问充军,沙僧也问摆站,我老孙也不得干净,饶我口能,怎么折辩,你要问个不应。”
  唐三藏喝道;“莫胡说!凡有事,都在我身上。”带了那女子同行。
  沙亮道:“师父却不知你不是救他,反是害他。”
  唐三藏道:“我救她出林,怎么反是害他?”
  沙亮道:“如今你带她出来,那女子脚小,挪步艰难,怎么跟得上走?况且你坐得是个快马,行路如风,我们只得随你。倘若一时把她丢下,遇着狼虫虎豹,定会被一口吞之,怎不是反害其生。”
  唐三藏道:“这件事却亏你提醒。正是如此,如何处置?”
  八戒笑道:“抱他上来,和你同骑着马走罢。”
  唐三藏沉吟道:“我把马让与她!”下地撩前步走,八戒牵马,引着女子,一行前进。
  不上二三十里,天色将晚,终于遇见一座楼台殿阁。
  只见那门东倒西歪,长廊寂静,古刹萧疏;苔藓盈庭,蒿蓁满径。
  唐三藏道:“徒弟,那里必定是座庵观寺院,就此借宿了,明日早行。”
  孙行者道:“师父说得是。各各走动些。”
  到了门首,长老拽步近前,吩咐道:“你们略站远些,等我先去借宿。若有方便处,着人来叫你。”
  推开看时,忍不住心中凄惨,乃是破败景象——多年古刹没有修,狼狈凋零倒更休。猛风吹裂伽蓝面,大雨浇残佛像头。金刚跌损随淋洒,土地无房夜不收。更有两般堪叹处,铜钟着地没悬楼。
  三藏硬着胆,走进二层门。
  那钟鼓楼俱倒了,止有一口铜钟,札在地下。上半截如雪之白,下半截如靛之青。原来是日久年深,上边被雨淋白,下边是土气上的铜青。
  三藏用手摸着钟,高叫道:“钟啊!你——也曾悬挂高楼吼,也曾鸣远彩梁声。也曾鸡啼就报晓,也曾天晚送黄昏。不知化铜的道人归何处,铸铜匠作那边存。想他二命归阴府,他无踪迹你无声。”高声赞叹中,不觉的惊动寺里之人。
  里边有一个侍奉香火的道人,赶上前,一把搀住道:“老爷请入内。”
  唐三藏抬头见他的模样丑黑,惊疑道:“你是魍魉妖邪?我不是寻常之人,我是大唐来的,手下有降龙伏虎的徒弟。你若撞着他,性命难存也!”
  道人安慰道:“老爷休怕。我是这寺里侍奉香火的道人,更不是妖邪。却才听见老爷善言相赞,就欲出来迎接;恐怕是个邪鬼敲门,故此拾一块断砖,把钟打一下压掠,方敢出来。老爷请起。”
  唐僧方然正色道:“住持,险些儿唬杀我也。你让我们我进去。”
  沙亮直至三层门里看处,比外边甚是不同。但见那——青砖砌就彩云墙,绿瓦盖成琉璃殿。黄金装圣像,白玉造阶台。大雄殿上舞青光,毗罗阁下生锐气。文殊殿,结采飞云;轮藏堂,描花堆翠。三檐顶上宝瓶尖,五福楼中平绣盖。千株翠竹摇禅榻,万种青松映佛门。碧云宫里放金光,紫雾丛中飘瑞霭。朝闻四野香风运,暮听山高画鼓鸣。应有朝阳补破衲,岂无对月了残经?又只见半壁灯光明后院,一行香雾照中庭。
  沙亮叫道:“道人,你这前边十分狼狈,后边这等齐整,何也?”
  道人笑道:“老爷,这山中多有妖邪强寇,天色清明,沿山打劫,天阴就来寺里藏身,被他把佛像推倒垫坐,木植搬来烧火。本寺僧人软弱,不敢与他讲论,因此把这前边破房都舍与那些强人安歇,从新另化了些施主,盖得一所寺院。清混各一,这是西方的事情。”
  唐三藏道:“原来是如此。”
  众人正行间,又见山门上有五个大字,乃“镇海禅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