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66 章
顾卿苒不动声色地看着刚刚得了信已经迎出门的萧家女眷，为首的安城郡主艳如丹华，一袭大红缎面外衫，头上簪了五凤朝阳衔珠钗，耳朵上是赤金累丝鸟笼型坠子，更妙的是鸟笼里一只镶宝鹦鹉，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华贵中见精巧，这位郡主应是十分要强！
郡主左近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亦是红衫白裙，相貌与郡主七分像，想必便是萧六姑娘了！可惜面上娇蛮之气凸显，大概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六姑娘身后两步是梳着双环髻，看着六七岁一团孩子气的七姑娘。
两小姑娘不论衣饰均华贵精巧，颇有勋贵人家富贵气象。倒是站在顾卿苒正对面约摸就是萧家四姑娘的女孩，一袭丁香色绣折枝花卉襦裙，外罩雪青银丝绣如意云纹衫，垂鬟分肖髻上只一支精巧的赤金累丝花簪，竟是十分素雅清新！
顾氏与安城郡主寒暄几句，一行便被丫鬟簇拥着进了大厅，行过礼落了座，安城郡主这才叹道“慧姐，咱们可有快二十年未见了吧？”
顾氏嘘口气，道“不止二十年，打从十六岁成亲你我竟未再见。”
安城郡主将梅花如意糕推到顾氏手边，道“是啊，岁月催人老！咱们不服老不行，瞧这些孩子都这般年纪了！这就是柔嘉吧？”
顾卿苒起身行礼，含笑道“柔嘉给萧夫人请安！”
“好孩子，起来吧！我和你母亲是闺中好友，唤我姨娘就好，千万别见外！”安城食指微翘笑着遥点自家姑娘，“你这妹妹名唤如意，因是老幺，倒叫宠得无法无天。她要有你这般懂事，我也就不操心了！”
萧六姑娘起身小脚跺脚，红着脸嗔怪道“娘，您怎么这般说人家？”安城郡主呵呵一笑，抚抚女儿的双环髻，宠溺道“好，不说！带着顾姐姐她们去你院里玩耍吧！”
萧如意皱皱鼻头，娇声道“那女儿告退了！”顾卿苒并四姑娘如雪，七姑娘如珍福了福身子，随萧如意出了堂屋。
萧六姑娘乃伯府最尊贵的姑娘，她的院子小桥流水曲径回廊，精巧又阔朗，很是有些看头！
“闻听顾妹妹家的宅子是圣上钦赐，想必很是不凡！”萧如雪面色温柔的看一眼正在一处画画的萧如意萧如珍，回身轻道。
顾卿苒蹙眉在白玉棋盘看好的位置置上一子，“原主人是个风雅的，宅子修得小巧精致！如雪姐姐若是空闲不妨过来做客！”她围棋一项学得马虎，走一步耗时也久。
萧如雪素白柔夷往棋盘随手一子，道“若是得闲定去叨扰妹妹！只听闻妹妹婚前将至，也不知有没有机会。”
顾卿苒手一顿，极快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心下不解，这位四姑娘方才一闪而没的恶意从何而来？明明是第一次见过。“若是有意定有机会，就不知姐姐是否真有心啦！”说完噗嗤一笑，瞧着倒是一句玩笑话！
萧如雪眸中晦暗之色一闪而过，笑道“妹妹说得有理！”
两人往来十数子，终究顾卿苒败北，将黑子细细归置回棋盒，“姐姐见笑，我棋力太弱，怕是扰了姐姐兴致！”围棋实在太耗心力，对于一向喜欢简单的她来说，自来都是弱项。
“不过玩乐，妹妹何必放在心上？”萧如雪见对面的女子嘴上说着见笑，面上却沉静如水，无半分羞恼，心中一凛，越发决定谨言慎行。
“四姐姐，快看我和七妹妹画的秋菊！”萧如意手舞足蹈，不顾身边丫鬟欲言又止的样子，高声喊道。
“六妹妹天真烂漫，家里人不忍太过拘束，劳顾妹妹担待！”萧如雪面有羞色。“她们还小呢，哪里就需要计较？”顾卿苒温声安慰。这位姑娘思虑周全，不似俗人。
两人缓步走向小姑娘，但见两幅秋菊图铺排在长条几上，虽则笔触略有粗糙，技巧还稚嫩，却灵气十足，尤其右手边那一幅，不论是用色还是神韵都很是大胆惹眼！
“顾妹妹是客，你先来？”萧如雪道。
“姐姐来吧，琴棋书画我也就书法还算拿得出手！其余不过修身养性罢了！叫我看，两位妹妹画得极好，虽技法还有不足，但灵韵已成！再细致的，我是看不出来的。”顾卿苒上门做客，自也不便高谈阔论。
萧如雪淡然一笑，神色中微露傲然之色，想必对自己的画技很是得意。“六妹妹用色大胆，配色新颖。七妹妹角度奇异，你们都很有天赋，难怪米先生夸赞呢！”
萧如意面现得色，眨眼又沉下脸，问道“比之五姐姐如何？”此话一出大厅里登时鸦雀无声，似乎这位夭折的萧家姑娘身上有些禁忌？
“六妹妹！”萧如雪声音一厉，又立时柔和下来，“顾姐姐是贵客，不提这伤心事也罢！”
若是一般姑娘，既然姐姐制止，便也顺水推舟略过了，偏偏萧如意平日在家一呼百应，只有别人迁就她的，哪有她礼让别人的份？继续叫嚣道“有什么不好说得，不过是因为五姐姐曾和秦侯爷订亲罢了！”
顾卿苒一怔，秦煜曾有过三任未婚妻，她只知道第一任是李首辅府里嫡长女，后两任倒是没怎么听闻，原来还有伯府五姑娘？呷一口茶水，微笑道“秦煜有三任未婚妻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无不可对人言！”
萧如雪长叹一声，“原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我们太太与李首辅长媳是嫡亲表姐妹，当年李姐姐病故之后，大长公主相中五妹妹，不想订亲次年中元五妹妹在园中祭奠李姐姐，不小心滑落池塘，就那么没了！”
萧二太太很是娇宠独女，不想白发送黑发，这么一刺激便有些神思不属，平日里好人似得，却听不得五妹妹的事，每每听闻便要病上一场，久而久之这位五姑娘便成了禁忌。
“可怜二太太一片慈心！”顾卿苒心下思量，这位五姑娘在自家溺水而亡，也不知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萧如意轻嗤，“二婶如今又不在此处，怕什么？”
萧如雪无奈的瞥了一眼娇纵的六妹妹，道“说起来秦侯爷最后一次订的姑娘还跟七妹妹有些亲缘关系呢！”
顾卿苒心中呵呵，秦煜这是和文昌伯府杠上了，三任未婚妻均与伯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哦？不知是谁家姑娘？”
萧如珍细声细气道“原是我表姨家姐姐的！”
萧如雪见顾卿苒面上有些好奇之色，善解人意道“这位姑娘据说去上香时不知所踪，下落不明，至今也有三年了！”
“难道不曾找到踪迹？”顾卿苒蹙眉，便是人没了也该有尸体不是？
萧如珍回道“清凉寺后山有万丈悬崖，取千山鸟飞绝之意，人称鸟绝崖，表姨夫在崖边找到表姐的步摇。说是下落不明，实则不过安慰家人，留个念想罢了！”
七岁的七姑娘已经知事，口齿清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倒是顾卿苒一方面满足了好奇心，一方面又觉云里雾里，不知萧家姐妹将内中旧事说与自己是何用意？
直到归家，顾卿苒依然毫无头绪。“这位四姑娘年长五姑娘两岁，今年也有一十九了，也不知为何还未出阁？”绿篱随口道。
秋容接口“外头小丫头传言，据说四姑娘与五姑娘姐妹情深，五姑娘亡故之后，四姑娘在佛前许愿要带发修行五年，盼能渡枉死的妹妹来世投个好胎！”
绿檀轻哼，“我虽没见过大世面，却不信嫡女庶女能这般情深！说不得是心内有鬼呢！”
顾卿苒脑中灵感一闪，细想那位宛然若莲的四姑娘，脑洞大开，难不成萧如雪对秦煜有什么想法？若是如此那她今日作为便有了解释，可若是这般，她又是怎么说动郡主下帖子，且保证自己赴宴呢？
越想越觉自己有理，可偏偏一切都是臆测，顾卿苒颇有些挠心挠肺的焦躁！“你们说要想知道女子是否有心悦之人该如何是好呢？”
绿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问那女子不就好了？”
绿袖横了一根筋的绿檀一眼，道“想来若是聪明人，那男子必然也不会一无所知！”
“或者向贴身丫鬟打听？”绿竹将点心水果细细挪挪位置，抬头道。
秋菱奇道“姑娘想要打听谁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