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65 章
那位郡主年轻时未必沽名钓誉，定也是真才实学，人品贵重，但所托非人，又不能自己勘破情劫，也就只能在泥沼中挣扎了！“若是那位萧伯爷自身持正，郡主也未必不能皎皎如月！郡主若是能早早抽身，也不至无法勘破！”
绿篱见姑娘这话头颇有些萧索，忙笑道“到底是太太有福气！”顾卿苒失笑，摇摇头，道“母亲确实有福！”
文昌伯是老牌勋贵，后转武为文，上一辈文昌伯中了一甲状元，如今官至一品，曾颇受先皇中用，当今继位之后，这位伯爷将爵位传于嫡长子，连上三道乞骸骨折子，圣上这才允了。为了安抚人心特地准许那位萧世子不降等袭爵，说起来安城郡主也是近些年比较得意的贵夫人呢！
“多年未见，咱们归京也不是近日，怎么就突然想起咱家了呢？”顾卿苒抿口茶，自言自语道。绿篱绿袖摊手，其中缘由怕是只有那位郡主才明白了！
顾卿苒自然不会为赴宴而忐忑，她按部就班的忙着整理自己名下的产业。说起来，顾氏自己日常很是讲究，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作为女儿，这十来年耳濡目染，自然也不愿将就。
她大多产业起初不过为了方便自个儿罢了！比如买田庄是满足口腹之欲；茶园是因为得了一本茶经，想要自己炒茶；买窑口是为了随心烧制器皿，其中种种不一一赘叙，只说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年深日久，名下产业年年有增，到如今便是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了！
婚期便在年底，嫁妆单子陈列已十分丰厚，不仅母亲从自己嫁妆里划出一半，又添了许多近年积攒的好物，顾家那头也添进许多古玩珍藏，再有秦家的聘礼赵家更是丁点不留，如此零零总总下来，这幅嫁妆便是归置好几回依然有一百零八抬。
就是与前些日子大婚的八皇子妃比也只有多的，反倒她的私产不好再往里头塞了，否则实在太打眼！
好在秦家底蕴足，不然母亲怕是不敢将她的嫁妆塞这么满当了，毕竟怀璧其罪不是？轻笑一声，顾卿苒见绿篱绿袖带着秋容几个进了门，问道“母亲那头催了？”
绿篱扶了姑娘起身，笑道“可不是？太太说姑娘若是不催催，怕得拖延到出门方能妥当，特地要我们提前一些伺候！”绿袖边整理今日的首饰衣衫，边道“哪家姑娘出门不得个把时辰梳妆打扮？婢子们已是很克制了！”
顾卿苒失笑，“我不过白问一句，你们这倒是话赶话！好了既然娘等急了，那就梳洗吧！”
话罢，秋容秋菱几个便有条不紊忙碌起来，净脸，上妆，梳头，更衣，饶是六七个人伺候，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花费近一个时辰才算不失礼。
“走吧！去母亲哪里！”离出门时分还差些许，索性这一身绫罗，满头珠翠也不好做些什么，干脆去娘亲那里打发时间吧！
绿篱绿袖带着秋容秋菱簇拥着顾卿苒出了门，一路往正院而去！
赵家主子不多，院子不大倒也够用，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到了主院。廊下微雨几个正撩逗鹦鹉鹩哥，见姑娘过来，忙迎上来，又有机灵的小丫头唱道“大姑娘到了！”
顾氏将手头的账册放在手边，抬头看去，只见女儿内着玉色绣折枝花卉齐腰襦裙，外配翠色撒花烟罗衫，脚蹬云锦八宝绣鞋，随云髻上簪了透雕十二花卉羊脂白玉头面，清新雅致。
“今儿这身还算凑合，瞧瞧你平日那个惫懒劲！妆奁里年年添置首饰也不见上头。”顾氏温柔一笑，拉过女儿的手将一对金胎掐丝珐琅手镯套在女儿腕上，“你这羊脂玉镯虽精巧名贵，却是素净了些，娘这对掐丝珐琅八宝镯子手艺不算顶好，但胜在艳而不媚，戴着吧！”
顾卿苒微抬手腕细细看了，镯子蓝绿为底上绘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像是拓了名家丹青，与之相比上头红绿宝石珍珠砗磲倒有些寡淡了。“这画着实不俗！”
顾氏气定神闲的抿口茶水，道“作画的人现在还不是名家，日后就说不定了！我也是机缘巧合在书肆碰上了！”
顾卿苒兴趣广泛又很受前世影响，有些实用至上的心思，厨艺绣艺制瓷等技艺能潜心研习，反倒琴棋书画这作为消遣的雅事不过仗着神识强大，并不十分上心，当年学府先生们甚是无奈：得意门生不思上进，一门心思混个优等！
于画这一道，她老师的毕业评价是：顶尖画匠！言外之意画家无望。但这并不妨碍她眼光高，“这位可有新作？”顾氏一幅了然模样，道“清儿可是想学吕不韦？”来个奇货可居？
顾卿苒面色古怪，想到吕不韦那些香艳无比的故事，真是一言难尽，清清嗓子道“娘亲想多了，女儿不过是想买几副看得上眼的画作罢了！”
顾氏莞尔，起身展臂任由春暖春香将缂丝瑞草云雁广袖衫穿上身，“那位怀才不遇的罗秀才我举荐给你父亲了！你若是喜欢他的画作，娘匀你十来幅倒不是难事！”
顾卿苒接过春婷手里的璎珞系在母亲腰上，道“家里不知多少前人古画，新画随缘便好！母亲且收着吧！”顾氏摇摇头，不甚在意，心下思量，等女儿出阁私下添些便是。
文昌伯府侧门大开，当家太太身边掌事嬷嬷李嬷嬷面上沉静如水，身姿笔挺垂首立在门边。身后大丫鬟柔芳柔声道“嬷嬷这位赵夫人很是得太太看重呢！”
李嬷嬷微微侧首瞄了一眼柔芳，慢声道“原你近些年方晋升，不知这位夫人也算正常！她啊出生延绵数朝的大家族顾家，父亲是两朝太傅，母族是兰陵萧氏，若不是家族人丁稀薄，且有祖训顾家女不入皇家，皇后也当得！”
见柔芳一幅惊诧模样，李嬷嬷撇嘴，真真是年轻不知事！想到那位才华横溢容色倾城的顾氏女，便是再过多少年，郡主怕是都不会有丁点放松，虽并称双姝，实则内里郡主才貌比之顾氏还略有不足，不过是地位权势使然罢了！
忆及往事李嬷嬷总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与咱们太太齐名的人物，这些年京里倒是名声不显！”柔芳踟蹰道，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已有小厮高声唱道“有客至！”强打起精神望向街口，两辆青缎围就四角悬铜铃的马车叮叮当当驶了过来。
李嬷嬷含笑上前，躬身掀起帘子道“老奴给贵人请安了！”顾氏探身出了马车，扶着李嬷嬷手臂感慨道“多年未见嬷嬷了！”李嬷嬷扶着顾氏前行几步，便见从第二辆马车下来的女孩款步走了过来。“这就是您家千金吧？”
顾氏颔首道“正是！嬷嬷怕是从未见过她呢！”
李嬷嬷忙笑道“是啊，若是见过这般出众的姑娘，老奴定然是记得牢牢的！”顾卿苒微扯嘴角，也不多言，只唤了声“嬷嬷安！”
“姑娘安！”李嬷嬷笑呵呵道。
当此时，柔芳上前一礼，“嬷嬷软轿来了！”
顾卿苒但见这丫头肤白发乌，藕荷色比甲月白绫裙，单螺髻上簪一支银累丝雀登枝花簪，虽则素净，偏一双潋滟桃花目顾盼生辉，竟也十分出众。抬眼见母亲已上了轿，顾卿苒朝绿篱微微示意便将轿帘放下。
绿篱会意，笑着将一宝蓝缎面荷包塞给柔芳，“还未知如何称呼姐姐呢？”柔芳也不推辞，哪家主子跟前的丫头都不指着月例过活，光是各种打赏一年不知凡凡。
“唤我柔芳就好！”她一嘴吴侬软语，听着温柔可亲。
“姐姐家可是江南人士？”绿袖道。“我们家刚从扬州回京未久，听姐姐说话倒很是亲切！”柔芳微怔，又笑道“可不是，我祖籍姑苏！离家时不过五岁，如今家乡是何模样早已忘却，倒是一嘴乡音难改！”
这么一路下来，听着轿外三言两语，顾卿苒便也心中有数许多。今日安城郡主相邀，作陪的除了其亲女萧家六姑娘外，还有萧家二房四姑娘，三房七姑娘，三位姑娘只四姑娘是庶出。
不过这位四姑娘倒很有些意思，不占长不占嫡，却在萧家人人称道，想必是个有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