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62 章
惜春说话耿直，道“顾姐姐针线就在这里，咱们看看不就是了？”探春笑意一凝，没好气道“四妹妹真是！算了，也是，咱们还是眼见为实吧！顾姐姐这样可好？”
顾卿苒淡笑，这话怎么答呢？横竖自个儿的活计能见人，也就随着话头道“不知老太君意下？”礼物终归是送给史太君的。
史太君也不计较小儿女之间的交锋，慈和一笑“老身也很是好奇呢！鸳鸯！”显见鸳鸯在贾母这里应是十分得用，这么会功夫，已经被主子提起两次了！
鸳鸯从容上前一步，将匣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子，众女上前，里头静静立着一尺五高紫檀底座的小巧炕屏，绣面用得是顶好的蝉翼纱，在如此轻薄的料子上下针本不十分容易，可叹的是竟是双面绣，一面是牡丹图另一面却是猫戏图，针脚细密工整，花卉清雅，配色鲜妍，小猫灵动可爱，纤毫毕现。
便是见惯好东西的贾母都眼前一亮，接过鸳鸯奉上的老花镜细细看了，“顾丫头这手艺很是了得！可是习过蜀绣？”顾卿苒答道“学过些时日，并不十分精通！”史太君微笑，小姑娘谦虚，她老人家不必深究。
迎春探春惜春惊异非常，面面相觑，倒不是没见过双面绣，只那些能绣双面绣的大多是有十几年经验的绣娘。“不想顾姐姐独得苏绣蜀绣精髓！”
探春深以为然，她们姐妹也曾跟宫里出来的绣娘正经学过刺绣，可惜仅苏绣也不过学了个五六分！便是比林妹妹也有所不如，至于蜀绣，也就见过几副绣品！
迎春到底在府里不受重视，羡慕过后丢开手了，细细琢磨下针法子。惜春性子冷清看看构图便罢了，唯有探春从来不肯认输，眼见顾卿苒不过一介孤女，却在赵家过得十分自在，可自己呢？虽则是荣国府姑娘，吃穿用度没一样比得上！一时间倒有些意兴阑珊！
正当时门外丫头唱道“大太太，二太太，薛姨妈还有宝姑娘到了！”
顾卿苒刚起身与黛玉站于一处，就见邢夫人王夫人与一富贵慈和的妇人笑着进了门，“给老太太请安！”又有落后一步的肌肤丰润，面容姣好的女孩福了福身子，道“给老太君贺寿！”
史太君抬手笑道“赶紧坐吧！姨太太近来可好？”薛家在年前已经搬离梨香院，如今住在薛家京中的旧宅，故老太君有此一问。薛姨妈道“劳老太太惦念，家里一切安好！”史太君点头道“如此甚好！”
顾卿苒是新客，自然要与主家见礼，礼过之后史太君便打发姑娘们自去迎春三姐妹居住的院子玩耍。
正堂里，王夫人笑道“家里姑娘们都在老太太这里，儿媳想着宝钗小姑娘家家倒不如过来，姐妹们也能亲香亲香！”说着接过丫鬟奉上的香茶，拿杯盖撇撇茶叶，又道“这孩子亲自下厨给老太太做了一百寿桃，用新鲜桃子拧出汁子，与牛乳和面，儿媳瞧着倒像真桃一般呢！”
邢夫人抿口茶，轻哼一声，“难为宝姑娘千金之躯特意下厨，老太太您也知道这两天可是热得很呐！”说完瞥瞥王夫人，这样的天气，要她相信这寿桃是宝丫头亲手所制？哼哼！
薛姨妈面上有些尴尬，大户人家所谓小姐下厨不过是指点几句，哪里就真下厨了？自然这话是不太好说的！索性女儿已随姐妹们去不然岂不是没脸？饶是薛姨妈这般憨厚之人涉及自家姑娘难免不郁！
倒是王夫人淡定自若，轻飘飘剜了邢夫人一眼并不理会。倒将邢夫人气个仰倒。
史太君白了老大媳妇一眼，暗道：真是上不得台面！“宝丫头心思灵巧，与顾丫头不相上下，都是好孩子！”
王夫人拧紧了手里的帕子，“是媳妇来迟了，顾姑娘的绣品竟不得见！”
那厢婆媳之间刀光剑影不论，这厢顾卿苒很是满意，终于见到薛宝钗了，十二钗里也就秦可卿、妙玉至今无缘得见！喝茶的功夫侧首见宝姑娘正笑盈盈与迎春姐妹争论着什么，可能是说道要紧处，三春颇有些不自在。
抿唇一笑，果然很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姐姐！”黛玉娇嗔，刚得了诗，兴冲冲过来让表姐赏鉴，不想姐姐竟然心不在焉！
“是姐姐的不对，这厢给妹妹赔罪了！”顾卿苒立时笑着讨饶，“妹妹的诗便是表舅都赞赏有加，定是极好的！”“姐姐，哪有这么敷衍的？”到底是小姑娘，被这么一夸，黛玉俏脸生晕很是不好意思，也顾不得追究顾卿苒开小差了！
轻嘘口气，顾卿苒眯眼，此时薛宝钗那头，迎春姐妹几个已是个个信服，几人跌笑作一团，宝姐姐果然是宝姐姐啊！
天色微晕，荣国府已经掌灯，各处灯火星星点点甚是美丽，林黛玉顾卿苒回首与迎春她们告别，这才上轿去二门外乘坐自家马车！
“妹妹得空定要家来！”顾卿苒掀开车窗上的帘子与黛玉道。黛玉颔首，“母亲如今已经开始理事，我得了空定去看姐姐！”“妹妹起身吧！天色不早了！”顾卿苒挥手，姐两一时间各奔东西！
“姑娘，这勋贵人家难不成都如荣国府这般富贵？”绿袖正侧坐一旁整理姑娘今日换下来的衣物，听到绿篱问话手一顿抬头望向顾卿苒，今日她负责打理姑娘的随身物品，绿篱则贴身伺候，因而只在厢房里与翠湖她们唠嗑。即便如此，荣国府奢靡也可稍见一二，她们这些姑娘身边的丫鬟也有上等席面招待，肥鸡大鸭子不缺！
顾卿苒揉揉隐隐作痛的鬓角，道“富贵太过也不是好事！”荣国府奢靡成风，偏偏男人没甚大本事，内宅妇人又不是省油的灯，倒把一起子下人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不受宠的主子倒得讨好得宠的下人，主不主仆不仆，实乱家之相！
绿篱想想那些趾高气昂的大丫鬟，竟很是看不上肥鸡大鸭子呢！晴雯甚是嫌弃席面油腻，没下几筷子便罢手了，一旁袭人安抚道，散席后让厨房送一碗蒸酥酪！姑娘待她们几个十分亲厚，也不过是打赏厚点，其余皆有府中规矩管着，不想这贾家爷们身边的大丫鬟还能去大厨房点餐呢！
“姑娘说得甚是！虽是国公府邸，不过规矩倒是松散了些！”绿袖点头道，“尤其那位宝二爷，姑娘到底是外客，怎地就直拉拉进了门？”
这话说得是入席时那位宝二爷终于在他父亲眼皮底下溜了出来，直奔姐妹的院子，偏偏守门的婆子也没个警醒，幸得姑娘比那位大了三岁又定了亲，不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顾卿苒神色微动，想到那位红楼梦中浓墨重彩的宝二爷，她失笑摇摇头，不过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坏心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要说担起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的责任，估摸着够呛！“左不过是亲戚家孩子罢了！”
绿篱绿袖相视一眼，齐齐沉默，自家姑娘及笄之后定要忙着备嫁，日后也没机会再见那位宝二爷，确实不是大事！
展眼便到了八月十六，忙过中秋，便是顾卿苒及笄之日！沐浴更衣过后她闲坐在正院东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绿檀轻快道“姑娘今儿个咱家很是热闹呢！便是大长公主也到了！”“哦，还有什么人？”
绿檀一怔，又道“除了咱家亲戚，还来了好几位大人，陈嬷嬷说是老太爷的门生，夫人该叫师兄的！大多婢子都不识得，不过欧大人也来了！”
顾卿苒心中有数，外祖是一代大儒，教出的弟子很有些出息的，虽人走茶凉，到底也有许多惦记着过世老师留下的独女。
不待多想外头乐声渐歇，赵逸阳的声音传了进来，“今日是某长女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前来观礼！”还说了些什么，顾卿苒没大听清，便被几个丫鬟簇拥着来到院中，先是正宾欧李氏，再是亲朋好友，她一一行礼拜谢！
接着作为赞者的冯紫萱净手后于西阶而立，含笑朝与好友点头示意。顾卿苒缓行至院中向观礼宾客行揖礼，后向西跪坐在席上，冯紫萱取过托盘上的玉质蓖梳轻轻梳了几下，便把梳子放到席子南面。
这会功夫，欧李氏作为正宾已经起身于东阶下净手，来到向东正坐的顾卿苒身侧，吟颂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后跪坐下在席上，为顾卿苒松松挽了个螺髻梳头加插上乌木发笄。
冯紫萱笑着为好友正笄，扶着顾卿苒起身，接过绿竹捧着的素色衣衫，两人相携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