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60 章
悠悠檀香笼罩着的禅房布置很是简洁，除书桌、床和一架绘山水的屏风之外，只有几个蒲团，赵家夫妇落座于容止大师对面，便是涵养极佳，此时也是坐立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大师合掌一笑道“天作之合！贤伉俪不必担心，这两孩子八字单看起来均是福禄双全，一生顺遂之相，和在一处甚是相配！”说完微敛双目，慢慢拨动手中的念珠。
顾氏心下一松，到底事关自家姑娘终身大事，还是多问了一句，“大师，只男方于婚姻上可有什么不妥？”
容止大师嘴角含笑，道“女施主不必忧心，此并非天灾实是人祸罢了！男方这头亲事不顺除了并未遇到真命之外，主要还是有人祸参合！令爱生来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福气人，不会出事的！”
赵逸阳顾氏面色一缓，跪坐起身，躬身行礼，“多谢大师解惑！”见大师微微颔首，这才退出禅房。
禅房里，容止面色从容端起茶杯施施然抿上一口，道“出来吧！”
话音方落，秦煜已自屏风之后转了出来，“师叔！”却原来容止未出家之前曾是太初宫弟子，后来行走世间，期间虽得了机缘入了佛门，但秦煜师傅玄安真人确是他实打实的师兄。
容止对天赋异禀的师侄也很是喜爱，平日照顾有加，秦煜出师入世之后修行上的问题都是他在指点。“你可是认定了？”
秦煜自顾自在窗边坐了，看着外头幽静的竹林，道“那姑娘很特别，而且不讨厌！”
容止一叹，秦煜不过二十出头已然炼气大圆满，只要一些机遇便能筑基有成。若是上古他这般天资便是飞升成仙也不是不可能，可叹这片天地灵气正在消散，修行之人止步金丹，岁五百，长生遥不可及！既不可长生，那俗世红尘总归要走上一遭，秦煜身份贵重，娶妻生子延续秦家香火义不容辞！
“既然认定人家姑娘，那各中不协你便处理干净才好！”容止道。秦煜点头，“原不想理会，总归是内宅阴司，既然我要娶妻，自然不能让妻子心内不安！”第一任未婚妻离世之时他并未多想，只当意外，但接二连三出事，怎么可能躲过他的眼睛？
这厢顾氏回转，直接派了身边陈嬷嬷带了南面一些稀罕果子送去给大长公主，“嬷嬷只把东西送到就是，其余不必理会！”陈嬷嬷是顾家老人，这样的事情自是见多了的，不该知道的只要塞上耳朵就行！
大长公主大约是真的十分忧心自家孙儿孤老终生，赵家方漏出些许意思，她便了遣官媒上门，顾氏是爽快人，既与大长公主有了默契便也不矫情，当即唤了绿篱过来。
“给太太请安！不知太太有何吩咐？”绿篱见有客在，颇有些疑惑，也不知太太有什么急事？
顾氏朝王冰人道了句“还请见谅”，王冰人很是知道些眉眼高低，忙笑道“顾夫人您先忙！我稍后不打紧”顾氏笑道“那就劳烦王冰人稍等了！”话罢接着起身道“绿篱随我来！春香好好招待王冰人！前些日子圣人新赏了些六安瓜片，沏来给王冰人品品！还有家里新制的水晶葡萄糕，不要怠慢客人！”
春香抿嘴一笑，“太太您先忙，婢子定好好款待冰人！”
进了内室，顾氏低声道“绿篱，王冰人上门给清儿提亲，男方是秦侯爷，你且去探探你家姑娘的意思！”绿篱眼睛大睁，抖着唇道“秦侯爷？”顾氏颔首，笑道“跟姑娘说我和老爷都很是满意秦侯爷的，但毕竟是她的亲事，还要看她！”
绿篱匆匆行了礼，回转梅院，将太太顾氏所言一五一十说与姑娘。
顾卿苒心中思量，前些日子先是见了大长公主，接着母亲便去护国寺礼佛，原来根由在这里！秦煜贵为侯爷，地位显赫，若是嫁他日后少有看人脸色时候。虽有些不敬但他父母双亲不在，不必受婆婆拘束，大长公主到底隔了一层总不好为难孙媳妇。最重要的是秦煜相貌堂堂不苟言笑人品端方，不虞日后宠妾灭妻，客观来说还是自己占了便宜才是！
看着盘算诸多，实则不过眨眼功夫，顾卿苒也不好大大啦啦表示愿意，只好佯作羞涩，低垂秀首揪着帕子，轻声道“绿篱你且去跟母亲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由母亲做主！”
绿篱闻言知自家姑娘是乐意的，再看平日里疏朗心大的姑娘这会儿一副小女儿作态，嘴角一抽，姑娘演得太过火了，完全与平日言行不搭啊！哎，“秋容，你去正院里，找春暖姐姐，将姑娘的话原封不动的回了！”看看这会子已经撩开事情抓起书本的姑娘，秋容含笑出门去了。
赵家正院里顾氏得了信，心中一定，清儿愿意她也就放心了！朝王冰人一笑，“秦侯爷我也是见过的，一表人才人品贵重！我家老爷很是赞赏！既然大长公主抬爱，那便请侯爷择日上门过礼吧！”
王冰人面上喜气洋洋，这事是十拿九稳了，只要之后六礼顺顺当当，一笔丰厚的谢媒礼是没跑了！两人心下默契，你来我往间将秦煜、顾卿苒亏了又夸，磨缠半晌方散了！
看着送客回转的春暖顾氏笑道“可算走了！这媒人一张嘴啊，真是！”春香一边揉捏太太的脖颈边道“谁道不是呢！夸起咱们姑娘那话一套一套的，虽则姑娘千好万好，只咱们竟不能像她那般说得花团锦簇呢！”春暖也跟着乐呵，“要不然人家是媒人呢！”
顾氏莞尔，又摇摇头，叹道“清儿留不了多久了！”像他们这般人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下来一年半载也属平常，但清儿及笄近在眼前，秦侯爷二十二三的人了，大长公主又上了年纪，怕是候府等不及这许久，正日子不远了！
春暖春香沉默，到底还是顾氏先回神道“总不好耽搁姑娘的好日子！我想着纳采就在左近，你们警醒着些，别出什么幺蛾子！”“是，太太放心吧！奴婢晓得轻重！”春暖道。
“你们我自然是信的，就怕牛鬼蛇神跑出来，防不胜防！”顾氏一叹，眸中厉色一闪，谁敢在这节骨眼上伸手，就别怪她把他们手脚都剁了！
果然两天之后秦煜亲自捧着双雁过来，其余绫罗绸缎，古董摆件，金玉首饰不知凡凡，赵老太太本来还端着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不过是个无亲族依靠的拖油瓶，竟然也有这等造化？不过纳采、问名，阵仗倒似下聘似的，瞟瞟正院里十八台各色礼品，再看三房夫妻两喜笑颜开的样子，真真是没见过世面！
王氏眼红的看着这些名贵东西，揉搓着手里潞绸帕子，真想把这一院子东西带回家！李氏倒没多余想法，只想着这顾姑娘挺得侯府看重！
当然这零零总总的东西，顾氏最满意的还是那一对活雁，听说是秦煜亲自去西郊猎来的，可见其心诚，想来日后女儿的日子不难过！
秦煜朝赵逸阳一礼，“伯父！”赵逸阳笑着抚须，“好好，想不到咱们有这等缘分！”秦煜身边正是好友和敬亲王水珏，本来得知好友求亲对象是顾卿苒还颇不自在，这会在赵逸阳当面倒看开了！哄笑道“赵大人日后就是楚宸的泰山啦！”
秦煜耳尖微红，横了好友一眼，随赵逸阳进正厅喝茶聊天。正院里顾氏交待春暖几个核对礼单并入库，扶着赵老太太进了东间，伺候婆婆在正面的紫檀透雕缠枝花卉罗汉榻上坐了，接过微雨递上来的盖碗放在老太太手边，笑道“母亲喝茶！”又扭身朝妯娌道“大嫂二嫂喝茶！”
“咳，老三家的，怎么顾丫头定亲如此匆忙？”老太太耷拉着眼皮揭开杯盖轻抿一口，“前后也没听到风声！”
“就是说啊，我还想着待顾丫头及笄之后帮娘家侄子说和说和呢！”王氏怪声怪气道，倒好像顾卿苒配她家侄子是高攀一般。
顾氏不乐意在这般日子与她们计较，但也不是泥捏的，摆弄摆弄自己的指甲，笑道“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大嫂子慢了一步，不然我和老爷定然是先考虑嫂子家侄子的！”是的，就是考虑，还以为你提出来我家姑娘就得嫁过去？还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呢！
王氏手指猛的攥紧，僵着脸道“三弟妹眼光着实是高！”李氏颇觉不自在，忙插科打诨道“都是孩子们自己的福分！”王氏冷哼一声，径自端起茶碗，老三在圣上那里颇得信任，府上的茶叶比自家花大价钱外购的更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