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58 章
顾卿苒略略整整衣衫，扶着绿篱的手下了车，轻声道“赏！”秋容颔首从荷包里取出一大约二三两的银角子，递过去，“小哥，这是我们姑娘赏你的！”
小厮一脸喜色，今儿个运气真好恰好轮到他迎顾姑娘，这位可是手头大方的主，将手里的银角子塞进腰带里，谄笑道“表小姐请！”
顾卿苒也不矫情直接坐上软轿，由几个婆子抬着一路进了内院方下轿，穿过游廊，因表舅母如今还在月中，不好打扰，只在外间磕头行礼，“舅母，卿苒给您请安了！您身子可好？”
隔着门，容氏柔声道“清姐儿来了？舅母一切安泰，你小表弟也平安！听着外头是下雨了，我儿可有淋湿？”这会子外头噼里啪啦雨点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响着，顾卿苒笑道“舅母就别担心了，外甥女运气一向不错，恰好避过大雨！”容氏失笑道“行了！不在我这贫嘴了，李嬷嬷带表姑娘去大姑娘那里去！”
“舅母保重身体，我去看看黛玉妹妹！”说完，李嬷嬷已经从内室出来，笑道“表姑娘请！”顾卿苒颔首笑道“烦请嬷嬷带路！”这是进京之后顾卿苒第一次登林家的门，倒真需要有人带路！
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过了正院，进了三进门厅，再往前左近便是黛玉的院子，月亮门上竹韵院三个大字写得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很是不凡！
此时黛玉身边的雪雁、雪鹤并两三个小丫头已经撑伞侯在一旁，“老奴就送到这里！表姑娘是贵客，你们警醒点！”雪雁之流忙恭声道“奴婢明白！”
眼见李嬷嬷走远，雪雁雪鹤这才松口气，拍拍胸口，“大姑娘快随我们来，姑娘已经等了有一会子了！”她们与顾卿苒很是相熟，平日言谈也算随意，离了严肃的李嬷嬷一个个活泼了许多！
绿篱撑开伞，主仆几人穿过走道，进了中堂，一过侧门就是黛玉的闺房了！正翻找东西的黛玉扭身，见表姐正好整以暇的笑望着自己，面色一红，“姐姐！”
“妹妹这是找什么呢？姐姐远道而来也不迎一迎，想是有了更多姐姐妹妹，不稀罕我了！哎，也是，我这不会作诗的榆木疙瘩与妹妹说不到一处，妹妹与我一起玩耍定是十分勉强的！”说着假意哭了几声，又拿帕子捂脸，倒真是一幅美人垂泪的好画！
黛玉无奈，表姐一如既往喜欢捉弄自己，“表姐！你再这般，我可生气了！”顾卿苒扶扶头发笑道“行，不玩！不过妹妹再找什么呢？”
黛玉面上颇为不好意思，忸怩道“前些日子得了一块上好的鸽血红，色正而不邪，我很喜欢便画了图让宝器阁的老师傅打磨，我给姐姐留了一套四季花卉的！一时找不到，这不就翻一翻？”
顾卿苒闻言面现柔色，道“倒是姐姐错怪妹妹了！东西一时找不着很该问问碧溪翠湖她们，到底是你的大丫鬟！”黛玉抿口茶道“今天忙乱的很，碧溪翠湖近些年也很知道些眉眼高低了，被我派去管着厨房厅堂了！”
“她们两有十八九岁了吧？”提到碧溪翠湖两个，顾卿苒笑问。“是呢，恰好十九，过年就二十，要放出去的！”“你这有什么章程吗？”黛玉身边的丫头到底算是熟识，出阁的话她也该赏点东西，当年夏茉夏荷可是得了黛玉几件好东西的！
“碧溪那里有村里秀才求亲，我私下让人打听过了，人品端方，日后不至于抛弃糟糠。她娘家爹娘来求，已经给她消了奴籍，日子就在九月！”黛玉笑道，“翠湖选了家里二管家，日后做个管家媳妇也不错！日子的话在十月呢！”
“绿篱到时候记得提醒我，也好给她们添妆！”顾卿苒朝围坐在圆桌那的绿篱道。绿篱丢下手里的杏子，回道“晓得了！姑娘放心，误不了两位姐姐的大日子！”雪雁雪鹤面上还算淡定，倒是其余小丫鬟一片艳羡！
“你们先下去自己玩自己的，等会有事我会唤人！”黛玉笑着打发丫头们去了厢房，想必是有话私下说道。顾卿苒朝绿篱秋菱点点头，见两丫头行了礼随雪雁她们出去了，随即问道“可是有话与我说？”
“这话我本不该说，只怕到时姐姐被冲撞！”黛玉很有些不知如何启齿的的羞愧，最终还是咬牙道“我二舅舅家有个不着调的表哥，若是他有何不妥当，姐姐避着点！”
顾卿苒颇为好笑，黛玉如今是把贾宝玉当做洪水猛兽了，一幅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看来宝黛爱情是不可能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表哥最少十二三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子自然是与父兄一起，哪里会冲撞到我？”
黛玉咬咬唇欲言又止，大概心中甚是无奈，说吧？背后论人长短不是君子所为，不说？姐姐若是被冲撞了于名声有碍！“姐姐，我这表哥与别人不同，外祖母溺爱，如今还养在内院呢！”
顾卿苒也不为难她，笑道“好，听妹妹的！”姐妹两相视一笑又各自说说这些时日做的功课，顾卿苒也顺便问问修哥儿仪哥儿的情况，得知那哥俩已经顺利过了府试，如今已是童生，只等来年院试，便也放下心来，到底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
正当时碧溪在门外道“姑娘收生姥姥来了，现在要布置太太的房间！”黛玉忙道“已是到了？好，我马上过去！”话罢，姐妹两相携往主院而去。
进门果然见卧房外间李嬷嬷正陪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身穿姜黄褙子，头发齐齐整整挽在脑后，髻边一根金钗并一朵大红牡丹绒花，看着喜庆！“姑娘来了！这是王姥姥！”
黛玉并顾卿苒依着王姥姥的指点带着几个丫鬟将卧室布置妥当，也就一会子功夫宾客已经大多到了，主母不方便，黛玉作为家里嫡长女自然款待女宾，好在今儿个来的都是亲朋好友，有些疏漏也会体谅女公子年幼！
顾卿苒这会子自然与顾氏赵令姝会和，被丫鬟指引着落了座，紧挨着的就是表舅母容氏娘家大太太二太太并三位姑娘，皆是十五六岁年纪，很是俏丽！正对面应是是荣国府女眷，虽从未见过，但凭着对红楼的了解倒也勉强能对了号！
最上首应该是邢夫人，约摸三十来岁，兴许是为了更显庄重，穿着茶色对襟褙子，八分容色也淡作七分，眉宇间稍显尖刻！邢夫人下手想必就是王夫人了，一派慈眉善目，四十多岁，气质端庄，行止有度！
笑得爽朗大气，满身锦绣，大约双十的年轻妇人，定是王熙凤无疑！其下应是面人似的迎春、爽利带刺的探春以及尚是一团孩子气的惜春了。不管怎么说，这荣国府女眷容色皆是上等，真真是美人窝！
余者皆是表舅同科好友家女眷，顾卿苒并未参加过几次饮宴，也没什么机会识得！趁着尚未开宴，这些当家太太倒是互相寒暄起来，无非是些首饰头面、胭脂水粉，偶尔夹杂几句儿女官司。
林家底蕴深厚，回京后第一次请客，桌面上那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尽有，再加上大厨精湛的手艺，配上醇香的酒品，便是顾卿苒嘴刁也不能说句不好了！当然洗三这天席面上最重要一碗面那是万万不可缺的，劲道的面条配上特制的素酱肉酱，这顿洗三面便就结束了！
宴后，众人在林家丫鬟的指引下，移步正院。王姥姥拜过碧霄元君诸位神仙，将林家小表弟一抱，因林家嫡庶不盛，五服之内无近亲，余者林家之人大多在姑苏，本家无人来，只林如海上前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又放了些金银锞子。
接着便是亲朋，亦随之遵礼添盆。
王姥姥很是能说会道，吉利话一句接一句，喜形于色，贵人们最差也是官宦人家，添盆丰厚，由不得她不高兴不尽心！
众人添盆完毕，她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唱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话罢将孩子置于盆中，小婴儿被凉水一惊哇哇大哭，王姥姥嘴角上扬笑唱“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种种吉祥话。
随后王姥姥将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孩子脑门上，略炙一炙，又是梳头唱吉利话诸般，整个过程十分繁琐，到最后王姥姥收了红包这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