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34 章

  赵家小姐在大明寺差点出事,虽则后头化险为夷,内中处理也让外人无可指摘,到底雁过留痕,外头零零碎碎的闲言碎语倒传的有模有样,顾卿苒一贯对这些事情不在意,绿篱绿袖这些丫鬟倒是得了信,偏偏困在内宅又没大本事为主子出气,也只能生生闷气,心疼心疼自家姑娘。说与自家姑娘听吧,一则怕污了主子的耳朵,坊间传言不知被那等子龌蹉之辈添油加醋成何等香艳靡靡,哪是姑娘该听的。
  二则顾氏作为当家人早早就交代一干人等守口如瓶,怕扰了自家女儿的清净。女儿还小又没见识过内宅的刀光剑影,知道了又能如何?清儿受了内宅算计不说多上点心学着,却去学画符,不就是不想费那心思?想着一力降十会?所以啊,告诉清儿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出这口气得了!
  斜倚在榻上,顾氏揉捏着自己的眉头,有些烦恼,杨家那位二姑娘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阴毒,半点不像十五六岁的样子,本来小姑娘之间耍点小心机也没什么,就算女儿吃亏,就当给闺女一点子教训,也好叫她日后谨慎行事。可这回如果不是贵人恰巧碰上,那自己女儿不仅没了清白,还被众多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抓个正着,且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被人耻笑?
  想到这里她胸口一闷,捏紧手里的碧玺手串,不停拨弄,缓了半晌这才抿口茶,长出口气,刚刚出事不好动作,这会事情过去数月有余,任是再有点什么不对,谁也不能怀疑到自家!“春暖!”
  “太太,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春暖放下手里端着的各色点心,见太太面色不好,忙急问道“可要找大夫过来?再不济姑娘也能行!虽是年节,但身体要紧,太太可不要为了一点子彩头误了自个儿身体!”正心中思量的顾氏被春暖这一出弄得倒有些出戏,笑道“行了,我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起杨家二姑娘心里不舒服罢了!”春暖一定神,愤愤不平“那杨家姑娘可别说了!奴婢就没见过心思歹毒成那样的!”
  “还小姑娘,人家十六岁,你不过十八,怎么就叫她小姑娘了?”顾氏被这一打岔心里那点堵倒疏散了许多。“春暖,你来。”待春暖附耳上来,顾氏才把心中思量的事情细细与她说了,完事又道“多余的事情别做,如果杨嫣然守得住本分,那就当我小看了她,如果,有个不好,那也怪不得咱们!”春暖颔首,太太的计策不过是个引导,如果那位小姐没起歪心思,自然没有后续,一切就当自家白吃个亏,忍了也就忍了。若是那姑娘心思动了,那也只能怪她心大!不过,“太太,这么办会不会惹怒那位贵人?”
  顾氏心中端量,终还是觉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要借那位爷的由头,总不好背着人来,不然事情露个一星半点,岂不是平白为老爷树敌?“我这是昏了头,这么着,人你先找着,我再问问老爷,看能不能成事。”春暖应下,她兄弟在二门当差,平日也不是什么能为的,只好交些狐朋狗友,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也能守得住秘密的,让他去做事正合适!外头的事情内宅女眷不好料理,交给府上的男仆再合适不过!
  春暖这头如何行事且不提,只这些日子出海的人们回来了,赵逸阳忙得焦头烂额,晚间本来怕打扰夫人休息想要歇在外院书房,不想刚进府就有门上小子特意传话,道是太太有请,妻子日常最是注重养生,早睡早起,今日专门传话定是有事,赏了传话的小子,他直奔主院而去。果然,外间四五个丫头正围坐在炭盆边做针线,时而交头接耳说上几句悄悄话,看着很是闲适。
  见主子进了屋,春婷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行了礼,刚要通报,便被老爷挥手制止,春婷会意点头目送老爷一阵风似的进了里屋,这才又坐回原位。
  太太这段时日收拾行装,很是拾掇出许多布匹料子,珍贵的保养一番收了起来,官用的太太姑娘挑了一些,下剩许多官用、外头送进来、管家采买的太太看不大上眼,不耐烦专门置办箱笼,大手一挥赏了下来,府里只要有头有脸的都得了。作为大丫鬟春婷分到手的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很是可观,里头尤其一匹石榴红的软缎最是得她的心,这不趁着年节之前空暇正好做一件褙子。
  这头赵逸阳掀起珠帘,见自家夫人披了宽松柔软的妃色缎面袍子,倚在榻上,手里一卷书要掉不掉,一双美目半合不合,很是慵懒随意,想必是等他等的不耐烦了!接过春香刚取来的玉质手炉,赵逸阳摆摆手,慢慢拽出顾氏手中的书卷放在一边案几上,还未回身,“老爷,刚回来?”顾氏却已经醒转,声音略带沙哑又有些软糯,倒叫赵逸阳眸色深了许多,“刚进门!”顾氏闻言秀气地伸伸腰,“怎么不叫醒我?”赵逸阳微笑,轻柔的帮夫人理理衣服,“看你睡得香,为夫哪里敢打扰?”说完将手炉放在妻子手中。顾氏脸颊微红,面上含笑,虽已是四十六岁的人,却也秀美婉转,眼波流转间嗔道“没个正行!”
  春香见老爷夫人腻歪在一起,这会子没什么吩咐,十分有眼色的告退了。
  赵逸阳叹了一声,“你这屋里的丫头倒是守规矩又机灵!”赵家底蕴不如顾家,在这些微小之处可见差距,不说别的,单单这下人规矩上赵家就差了许多,一个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倒觉得主子该迁就他们!顾氏何等聪慧,丈夫只言片语,她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怎么京城那头又来找麻烦?”
  赵逸阳脱靴上了榻,将妻子抱在怀里,自嘲“赵老太太大概永远消停不下来!”想到自家偏心的老娘,赵逸阳有些无力,“估计是闻到铜臭味了,专门传信过来让早点把大哥二哥的红利送进京!”亲娘话里话外吐苦水,不就是怕当今如今乾纲独断,当年做伴读的他飞黄腾达之后记恨兄长们打压?真真是没想他半点好,难不成他赵宁和就是个小肚鸡肠,磋磨亲兄长的不肖之徒?
  顾氏无奈,她是没有见过这位婆母的,可这些年这位婆婆处处压制夫君还是有迹可循的,婆婆据说出生晋阳侯府,也是一等一的人家,按理作为嫡长女,教养气度应该是很拿得出手才是!可赵老太太也是怪了,在三个儿子之间不能一碗水端平这不奇怪,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可偏心到老太太那样的程度在大户人家实在是少见,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脸面还是很打紧的。“忍忍吧!毕竟是亲生母亲!再说有公公呢,你也别太上火。”
  赵逸阳不想再提京城那些人,抚抚妻子柔顺的乌发,问道“阿慧今天特意等我可是家里有事?”顾氏握紧丈夫的手,配合他转移话题“嗯,我这不是忍不下这口气吗?杨家姑娘构陷清儿,用心险恶,手段阴毒,咱们一走,岂不是白白吃了亏?”赵逸阳哼笑,妻子难得幼稚一回,做人丈夫的自然的配合了,“嗯嗯,那小姑娘的确可恶,阿慧想怎么做?”
  顾氏一拍丈夫的手背,嗔怒道“严肃点!其实是我原来想差了,这不是想问问你嘛!”
  赵逸阳正色,妻子为人他是明白的,处事大气格局颇高,能叫她忐忑,特地来询问自己,要不就是事情棘手,要不就是人棘手了,“事情难办?还是人难办?”顾氏手一顿,接着继续把玩丈夫的手指,“想借和敬王爷的的名头一用!”赵逸阳沉默,等着妻子把话说完!“我打算给杨嫣然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