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魏罃的真像

  天赐刚到王田没几日,这万事通的赵千里就跟了过来。
  让天赐哭笑不得的是,因为这是王田,再加上如此多劳工与青金的投入,周围自然是有侍卫守卫的。
  而赵千里,自然是被侍卫拦在来了外面。光是自称天赐的友人,侍卫怎么可能就放行?
  还好赵千里衣着华丽,侍卫还是通报了天赐,这才得进。
  “这才多久没见,千里现在是想跟你打个照面都难了哦——”赵千里半开玩笑的调侃道。
  “千里兄,天赐这也是王命在身,不由己呀。”
  “我还想着这次你又要在田地里住上挺长时间,专门带了只我亲自做的叫花鸡来给你打打牙祭。”说着,赵千里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过看来你这条件,可不比在安邑的时候差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赵千里的目光还故意停在了门旁挂着的几提肉方上。
  “这都是大王的恩赐。不过这些肯定比不上千里兄的叫花鸡,你可是得了我的真传,快拿出来吧,隔着食盒,我都能闻到香味了。”
  天赐自然是听出来了赵千里话中微微的酸味,赶紧催着他把叫花鸡拿出来。
  “噔噔噔,千里特制叫花鸡!这可是按照你说的,在内中放了花椒、八角的哟。”
  “真香,不错不错。我去叫壮牛和绢来。”
  “不用叫了,我带了另外一只给他俩,已经让下人送过去了。”
  天赐和赵千里早就是哥们儿的关系了,话还说着的时候,已经动手啃起了鸡来。
  “行,那就咱们三人吃吧。带酒了吧?快拿出来。这么香的叫花鸡,怎么能不配酒。”
  “酒,今日没带。”
  刚才还一副吊儿郎当嘴脸的赵千里,这是换出了一副正式的表情。
  他从案台前起身,整了整衣冠,分别对着天赐和相里子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天赐,钜子,千里有一事相请。”
  “千里兄有何事?”
  天赐见状,放下了手中的鸡,不解的问。
  “酒。”
  赵千里话一出口,天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千里兄,是为魏王酿的事情吧?”
  “然。”
  “快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见赵千里并没有动,天赐半起身,愣是把赵千里给拽会了案前坐下。
  “魏王酿这个事,你想知道的,吃完我都告诉你。只是我全都告诉你,万花楼也无法制出魏王酿的。”
  赵千里听完这话,彻底懵了。
  “先好好吃饭。你这叫花鸡的手艺,果然进步神速。”
  说着,天赐专门不客气的掰下了一直鸡腿,大口的啃了起来。顺手还掰了另外一只,递给了赵千里。
  接过鸡腿的赵千里还在懵圈中,呆呆拿起天赐递来的鸡腿,放入口中……
  “吃饱了,吃饱了。”天赐满足的吮了吮手指,抬头看向赵千里。
  “那——”
  难得赵千里会显得如此着急。
  说起来,两人正式结交以来,赵千里的确还没求过他一件事。并且赵千里一直以来所表现的真诚,天赐是颇为喜欢的。
  天赐对着赵千里一笑,转而对相里子说道:“相里,蒸馏器的图纸带着的么?”
  “先生的图纸,相里一直都是随工具箱带着的。”
  天赐第一次直接在赵千里的面前称呼他为“相里”,以相里子的才智自然是明白天赐的意思,也就以“先生”回称。
  无视了见到相里子如弟子般恭敬对待天赐而被惊到呆住的赵千里,天赐吩咐道:
  “那去取来吧。”
  “诺。”
  相里子来到书房,打开了工具箱旁边另一个精美的箱子。
  这个箱子,是相里子专门做来存放天赐所制图纸的。大小样式和工具箱基本一致,只是锁扣和锁都大了一倍,各边也都用请金条加固了,内里甚至用绢帛做了内衬。
  取回了图纸,天赐径直在案上铺开。
  赵千里全然不明其意,不禁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我设计的蒸馏器。”
  “蒸馏器?”
  “简单说吧,魏王酿,就是用这个蒸馏器做出来的。”
  “就是说,有了这蒸馏器,就能做出魏王酿了?”
  “我当初只是画了这张图,然后将这张图售与了尚同居。做出了蒸馏器,然后又用这蒸馏器做出魏王酿的,都是相里,而不是我天赐。”
  赵千里眼睛死死的盯着蒸馏器的图纸,画图的时候,天赐还没有使用汉字,所以上面的每一个字赵千里都认识,但是这些图形是什么意思,他完全不明白。
  “这图……用这图制蒸馏器?”
  “是的,相里就是凭着这图,做出了蒸馏器,又酿出了魏王酿。”
  相里子得意的捋着胡须点点头。
  “这图我已经售与尚同居了,产权已经不是我天赐的了。但如果相里同意,你抄一份回去也是可以的,但制器、酿酒都得自己来。”
  没有等相里子做出任何表态,赵千里果断的抬起了手臂。
  “不必了,千里已经明白了。”
  赵千里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今日天赐的态度——明示了他和相里子的关系,也展示了足够的诚意。所以天赐和相里子所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
  天赐并没有教尚同居做酒,只是售了这张图。
  而他面前的这张图,对他赵千里、甚至整个赵家以及赵家所有的人脉来说,恐怕研究再久,也摸不出任何的门道。
  也就只有相里子这种,能筑出安邑最高的四层阁楼的钜子,才能参透其中的奥妙。
  就像他在初云泽第一次见到的,能测地势高低的,那有如神物的水平仪一样。
  “千里已经明白了。这魏王酿,也只有尚同居能酿出来。酒一事,千里不会再提了。”
  又一次的加分。赵千里在天赐心中的分数,再次上涨。
  有些蛋糕,非常大非常好吃,却是自己吃不下的,吃下去是会吃死的。
  赵千里清楚的明白了这点,而果断的放弃。
  如果要说什么是杀伐果断,这,才是杀伐果断。
  天赐在心中记下了又一个好评,如果有合适的事情,他一定会拉上赵千里。
  “千里是真的不才,还是好好跟你学学弄饭才是。”
  为了缓解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赵千里主动的转换了话题。
  “千里小弟言过了,人各有才,相里只是精通机关之术罢了——这酒楼的经营,还是你赵家的万花楼更胜一筹。”
  “就是,你赵家的万花楼,那可是诸国闻名。自从新楼筑好了,就更是出大名了。听说想登楼一望的人,那可是排着队。”
  “这不还是仰仗钜子么。”……
  次日一早,赵千里就回安邑去了。
  天赐自然没有留他,还专门交待了侍卫长,以后赵千里来找他,可以直接放行。
  回到安邑,赵千里立刻就去见了赵公明。
  “达达,孩儿回来了。”
  一听是赵千里,赵公明赶忙起身迎了过来。
  “事情如何?”
  赵千里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见状,赵公明重重的甩下了两手。
  “嗨呀,你不是说你和天赐已经如兄弟般么,最终还是没有答应酿酒的事情?”
  赵千里再次摇了摇头。
  “家主,此事非我等所想。”
  “那你详细同为父说来。”
  赵千里把向天赐求酿酒之法的事情,同赵公明一一说道了一遍。
  “家主,那张图,真的是天书。千里,完全不明其意,根本不知画的是何物。”
  听完赵千里的话,赵公明身子后仰,重重的叹了口气。
  “为父明矣,这酒,我们赵家看来是酿不了。不过实在没想到,墨家钜子竟认天赐做了师,竟然是做了师啊——”
  “天赐确实是大才。”
  “千里啊——我们得好好想想法子了。如今天赐确与你如兄弟般,可我赵家与天赐的关系没有进一步的契机。这一点,仍是没有改变。墨家可以帮他改田制具,我赵家现在看来,什么都做不了。”
  “天赐年岁尚小,何必急此一时?”
  “天赐年岁虽小,但能力却如此之大。你没看见这两年的变化么?两年前他还只是个默默无名的书僮,现在已经持王命改王田,两位上卿辅之了。等到明年王田改好丰收之时呢?要是上殿为官,我赵家可就又攀不上啦——你这次去找他,不就被侍卫给拦住了么?为父怎么能不着急!”
  赵千里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哎——”
  父子俩的叹气声,充斥着整间书房。
  这是,屋外一女仆的呼喊声传进了屋中。
  “季娘子,季娘子,前面是家主的书房,不可乱闯。”
  “婉莘——或许这是个法子。”赵千里自言自语,忽然眼中重新闪起了光。
  “达达,孩儿有个法子,我们可以把婉莘嫁给天赐!”
  “嫁女?天赐尚不及冠,会不会太小了些。”
  “难道达达还有更好的法子么?天赐虽然年幼,婉莘年纪也不大。如若此时我们不做,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待到来年,天赐真得了官爵,我赵家可就配不上了。天赐幼年就没有了父母,缺的不正是一个家么?这,就是我赵家的契机。”
  “有理。有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这就按礼去请媒人。”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