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瓜熟蒂落
对于耕种来说，
水，也就是灌溉，绝对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要灌溉，除了水，当然必须有水渠才行。
有人曾笑言：一条郑伯渠，一道都江堰，就让秦国统一了六国。
咱在此不说英雄，能人，
说的是英雄和能人能不能饭，有不有饭的事情。
至于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一类英雄，
咱只能敬仰如滚滚的长江之水……
挖一条五米长的水沟——叫水渠也行，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随便怎么挖，随便想要水朝那个方向流，
真的都不算事。
但想挖一条五十米的水渠，那就很不简单了。
这时候，人的眼睛已经无法判别水渠底部的坡度，挖出的水渠很可能通水后水根本就不会流动，变成了一个长长的池塘！
说不定还会挖得渠首低，渠尾高，那就会出现‘水倒流’的奇异景观啰——
实际上，渠底的坡度还不能太陡，
坡度太陡的话，水渠中的水流会太急，水流很快就会把水渠两侧的堤冲塌方。
一条随时会出现塌方堵塞的水渠，
那真的就是一无是处的玩意儿了。
那么，要有什么条件才能成功的修建水渠呢？
答案是唯一的：水平仪！
用水平仪可以测定渠底的坡度，其它的事情都好办嘞。
天赐当然只能制作出最原始的水平仪——
一张比较精致的木方桌，桌上放置一个陶盆，盆里装上水，水里放置一块木头，木头上加上一架简易瞄准器——也只能做准星缺口式的啦。
这套‘神器’，再配上几根立杆标尺，就可以测定坡度了。
呵呵呵，这也太简单啦——
简单？
放在盆里的木块必须很稳定，必须加工得很精细，尺寸得尽可能的精确。
架在木块上的瞄准器必须安装得很水平。
天赐不是这会儿才想起制作水平仪的事情，他早就在慢慢的进行了。
由于需要精确的尺寸，他亲手细细的加工了一根木直尺，估摸着定下了厘米的长度。
估摸着定下一个长度？
是啊！这有啥子好奇怪的呢？
那个啥子用一只脚掌长度当标准的‘foot’都可以，咱天赐的‘估摸’就不行么？
一‘估摸’，听起来还蛮不错的哩，嘿嘿嘿——
咱天赐还一点都不自大，是很谦虚的人哩，
至少没有用自己的中指长度来做标准，随时被人比划一中指的长度很爽咩？
衡制，关键是定！
实际上短点长点都没有关系，只要‘参照系’是统一的就好了。
现在还没有其它的度量衡，连换算的问题也不存在。
天赐这架原始水平仪的关键部件是浮木！
这个部件不仅要加工得很精确，还需要尽可能的稳定。
好在天赐已经指点相里子做出了锯和刨，这才使得加工精细的木器变成了可能。
唉——每一步都自己走，真累啊！天赐心中不时会深深的为此叹息。
他选择了自身比重较小的桐木来制作水平仪的浮木，桐木两个字让他不禁想起前世少年时制作飞机模型的日子。
他给浮木选择了三角形的断面，脑海中自然就显现出剪式木帆船的船型。
为了增加浮木的稳定性，他在三角体浮木沉入水中的那一道棱边上，设计了一条青金条。这可是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出现的船底配重技术。
想要把瞄准器安装得水平，瞄准器的前后支架就必须尺寸精确。
为了让这前后两个支架的尺寸尽量的一致，天赐冥思苦想以后总算想到了一个笨办法。——他打算做一个木模子来制作两个支架！
由于是同一个模子出来，误差当然会小很多。
这也是眼下他能做到的最‘精确’状态了。连这一点，都还是因为相里子有精湛的木雕手艺，可以雕刻出精致的木模子才能实现！
天赐这回自己有了50金‘巨款’，又下定决心放手大干。
所以打算推出另外一套如‘石破天惊’的‘神器’！
石臼，用来给粮食脱壳。
风箱，用来吹掉粮食的碎壳和残渣。
石磨，用来加工麦面粉。
这三件器物，将会使得无牙的老人能饭，也能让不满周岁的幼童能饭！
这才真是改变天下的神器，
远比无数被吹得口水滴答的这器那器，甚至啥子英雄壮举都‘神’得多。
既有‘食为天’之说，
让所有人都能饭，这要不是神器，还有啥子能称得上神器？！
用三天时间画好了图纸，天赐带着壮牛一起来到了尚同居。
那个‘销售天才’门僮如常的瞬间看到了天赐和壮牛，
也如常的快步迎了上来。
但他对天赐的态度已经悄悄的变了！
“天赐来啦，楼上请！”
“销售天才”的腰躬得很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庄重，做出了标准的候立姿势。其实不仅门僮如此对待天赐，就连辙掌柜现在也是这个样子。
“谢谢。将我的同伴安排在老位置，一切照旧。”
“天赐放心，仆知道的——”
天赐昂首而入，直接上到了三楼，走进了‘钜子’专用‘办公室’。
相里子正坐在案台后面喝茶，脸上红扑扑的，还带着莫名的怪笑，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啥子。看上去嘛……呃……傻傻的感觉！
嗯——？
天赐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很切合场景的词：醉态可鞠！
脚步声让相里子抬起头来，见来人是天赐，他立即站起身来行礼。
起身的过程中，竟然有点摇摇晃晃的感觉。
是了！天赐心里嘀咕了一声。
“天赐来啦，请坐。”
“钜子这是怎么啦？看着像是摇摇欲坠嘞——”
“哦，哦，”相里子的脸色更红了一些，“相里醉酒哩……”
“大清早的钜子就畅饮，是有什么喜事么？”
“是啊，是啊。天赐，蒸馏器做出来了！酒，也蒸出来了！”
“啊！太棒了——”
“很醇，很醇的酒啊——”相里子一副还在酒中的模样。
“难怪钜子大清早的就在畅饮哩。”
“嘿嘿，嘿嘿，天赐莫笑话相里哈，”相里子居然露出了从来没见过的羞怯！“相里是昨夜开怀畅饮的嘞——”
“昨夜？”昨夜风疏雨骤，浓睡不消残酒？“哈哈哈，钜子登仙嘢——”
“天赐莫笑，莫笑嘛，啥子相里还‘登仙’哦。”
“一壶酒，一场梦，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嘛，这不是登临了仙界么？”
“哦——还真是的哈，天赐真大才，出言即如诗歌哩。”
“呃——”天赐猛然惊觉，立即停止了‘盗版’的不良行为。“钜子，我有事要请你帮忙，图纸我都画好了。”
“还老是叫相里不要客气，天赐这才是客气哩……”
相里子从天赐手里接过图纸，铺开在案台上就细细观看起来。
“这个器具叫水平仪，制作起来有点难哩，这回我要跟你们一起制作。”
“水平仪？是做什么用的呀？”
“可以测量出坡度和地面上的高低不平程度。”
“啊——？怎么想起要做这么一个神奇器物呢？”
“老公叔给我下了府令，令我在他的封地初云泽改造田地哩。”
“改田？让粮食像南瓜一样的丰产？！”
相里子抬起头来，两眼里放出兴奋的光芒，残存的酒意彻底的没了踪影。
“你在想啥子哟，改田会把粮食产量增加几倍，但不可能像南瓜一样高产啦——”
“我的天！是几倍嘢，够吓死人的嘞。”
“具体效果还要改完才知道哩。”‘理论家’还是小有担心嘚。
“这石臼，风箱，石磨又是拿来干啥子的呢？”
“哦，用来把麦的粗壳脱掉，还可以把麦磨成雪白的粉……”
相里子猛然一把拉住天赐，“走，走！咱们马上到工场去！”
尚同居后面还有好些院落，每一个院落实际上就是一个加工场。
到了工场，天赐从壮牛手里拿过‘诸天第一尺’的木直尺，对相里道，
“这叫直尺，这根直尺的长度叫一米。此尺共一百等分，等分叫厘米。一厘米又进行了十等分，这个等分叫毫米。”
“天赐，这是定衡？”
“是。今后我们的图纸都用这个做标尺吧。我的新图用的就是这个标尺，钜子对尺看图，应该立刻就能知道制成器物的大小。”
相里子随着天赐的话对照着直尺看水平仪的图纸，脸上一副完全迷醉了的表情。
“真乃天赐之物啊——”
“请钜子马上安排几个技艺高超的弟子，用干透了的木料按样加工几把直尺，最后由我跟他们一起给尺标注衡量。”
“干料？是不是尽量减少原料的变形呀？”
“是。”跟专业人员说话就是省心！“成尺后的变形越小，尺越精确。”
“那相里建议使用榆木来做尺吧。”
“这儿有榆木存料？”哈，南楠北榆哪，有榆木那是真好！
“尚同居的仓库里各种木料都存得有一些哩。榆木坚硬细腻，基本上没见过变形开裂，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做尺材料啦——”
“太好了！过一会就用榆木专门加工一根直尺，由我亲自标注衡量，再由钜子把衡量镌刻出来。这根尺日后就作为制尺之尺！”
相里子突然对天赐九十度鞠躬，口中大声唱喏。
“相里谨遵师命！”
“哎，哎，钜子这是干啥子呀？这……”
相里子跟本不给天赐说话的机会，拿着那把‘诸天第一尺’走向了几名墨家弟子，安排起制作直尺的事情。
天赐也没有太纠结这件事情。他心里明白，这也是早晚必然发生的事。
他现在心里很高兴，因为他跟相里子走得更近了一些，两人之间已经很近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