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赐的鱼 十 ——为感谢大家的收藏,今日加更
从这天起，本就快乐得不知所以的靠山村人，立刻陷入了喜气洋洋的盼望之中。等待虽然会让人觉得时光变慢，但时光总是会如约的到来，不管是欢乐时光，还是痛苦时光。
丰收大祝最有意思的一个习俗是：举办大祝的村庄清早就会派人到村庄周围所有的十字路口去等待，会热情的邀请所有路过的人来参加大祝活动！
丰收大祝不需要客人送任何礼品，而且一定有丰盛的饮食，因此所有的路人都乐于参加这样的庆典。
尽管整个罗野地区遭到了巨大的洪水灾害，路上的行人几近绝迹，但总有愿意为生命打拼的人会不顾艰险的行走在路上，再艰辛的路上也一定会有人在一直走着！
这不，小牛这一组人很快就从一个十字路口迎到了五个客人。
但这次大灾还是狠狠的伤了罗野的元气，接到这五个卫国客人之后，快要到中午了也没有迎客的村民带回来新的客人。
中午过后，迎客的村民都会返回村子，就不会再有客人光临了。不过客人有也好无也好，多也好少也好，都不会影响大祝仪式的举行。
“鹰叔，有客到！”
还隔得老远，壮牛的喊声就传过来，这表示请到的是重要的客人！鹰叔，陈叔和罗叔赶紧一起迎到了村口。
来客是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年，青年身着到脚的长麻袍，背上背着两个像箱子一样的竹编方筐子。少年身着到膝的短麻袍，背着一个竹背架，上面放满了一卷一卷的竹简。
看两人的打扮就知道是游学的士子和他的书僮！青年的脸色有点蜡黄，看上去像生病未愈的样子，书僮明显背了太多的物品，两人的步履都显得很沉重。
迎客的壮牛身高体壮，却只是走在前面给两人引路，并没有接过客人竹背架，这实在不像热情好客的样子啊！
可是这一点也不奇怪！士子的竹筐子里装着他最重要的书籍和自己写作的文稿，以及刻刀等重要的书写工具，书僮背着的竹简也全部是书籍，或者一些重要的来往信件或未成文稿。
这些东西绝不会交给不熟悉的人，不管面对的是谁！这个时代的士子，就算自己累得倒毙在荒野的路上，也不会把背上的竹筐交给陌生人帮忙背！
在士子心里，书籍要比自己的生命贵重很多很多！这个规矩，就是偏远的靠山村民也懂。
身通六艺，心济天下，方为士！
士可死，不可辱。
岂是CALADENIDUWA时代的腐儒可以望其项背的？！
靠山村三位叔整衣躬身迎客，“客人请了！”
青年拢袖作揖，颌首致意，“郑国士子申不害路经贵地，地主们请了。”
“靠山村村正荀鹰携本村陈叔，罗叔向申子致礼。”
“鹰叔客气了，不害恭贺靠山村丰收大喜！”
“谢申子，申子请。”
三位叔侧身一让，拥着士子申不害和书僮朝庆典广场走去。
到了庆典广场，鹰叔把申不害迎到了正位的坐席上，把他的书僮安排到他左侧的侧位上。
右边的侧位上坐着先前那五个卫国客人，对这几个短衣客人的作揖问礼，申不害微微颌首做了回礼，然后亲手把身背的竹筐放到了书僮的身后跟竹背架并排立着。
正好时已正午，鹰叔指挥着村民把迎客膳食送了上来。看着陶制托盘里的两块粑粑，一段烤鱼，一条猪肉柳，一碗菜汤，不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从郡城一路走过来，这个灾区的县城也偶见饿殍。靠山村这个边远山村竟然有如此丰盛的食物？！本来听到迎客的少年说是举行丰收大祝，不害就以为自己遇到了鬼。
狠狠掐了大腿一下，再抬头看了郎朗天日，才相信自己没听错！心里只好瞎猜是这个山村地形特殊，这次没有遭受水灾。
就算这次没有遭灾，但这份有粮，有肉，有鱼，有汤羹的迎客膳食也太震撼人心了。自己受郡守相请，都没有肉和鱼啊！于是赶紧又掐了一把大腿，天，还真不是梦！
不害稳住心神，先咬了一口蕨粑……
苍天哪！这是何种粮食啊？如此松软可口，香甜细腻，这靠山村还是人间么？！他再也顾不得“食不语”的戒条，实在是忍不住了啊！
“鹰叔，这美食是何种粮食？不害居然不识，甚是惭愧呀。”
“申子，这是我靠山村特有之粮，来自大山之中，名叫蕨粑！”鹰叔掩不住的骄傲着。
“啊，真是天地自藏神物，不害长见识啦。”
“鱼，来至村边的飞花水。肉，来至山中的大野猪。都是本村自产！”鹰叔的笑容已经要飞扬起来的样子。
“真想不到村子以山为靠，竟然有高明的渔夫，嗯——？野猪？！鹰叔啊，你们可猎野猪，村中有猛士乎？！”
“无须渔夫也可捕鱼，无须猛士也可猎猪！申子先安坐用膳，等大祝完成自然就有分晓。申子先品其美，再解其因，岂不是更加美哉么？！”
“鹰叔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哪，不害愿遵此良言！”
不害连声赞叹着吃完蕨粑，再用极慢的速度细嚼慢咽香味醉人，不可思议的猪肉柳和烤鱼。吃完这些主食之后，还专门发了一会呆，细细的玩味了一番。这才端起汤羹，准备完成这次必然会终生难以忘记的美食之旅！
“鹰叔，鹰叔哪——这是天帝琅嬛福地的汤羹么？！”申不害连从容不迫的士子风度都顾不得了，失态的高呼起来。
“申子，这是靠山村的汤羹：鱼油野葱荇菜酸汤！”
“荇—菜—汤？！呜呼——参差荇菜，左右采之！不害竟然以为这只是诗，竟然以为只是诗啊！这一刻才懂了，这“参差荇菜”为何可以跟“窈窕淑女”同阙一歌啊！”
“申子大才，随口即是诗歌，荀某粗鄙啦——”
“唉——靠山村有这么多超越想象的美物，鹰叔才是大才啊！请教鹰叔，这汤羹中沁人心脾的美妙酸味从何而来呢？”
“请教”两字，表明申不害已经彻底放下了士子的架子。
“酸汤用米粥制作而成，内含米之精华，故而味美。申子如有兴趣，可以在本村多住几日，细细了解。荀某看申子意犹未尽，想再添加一些食物吗？”
“至美不可满盈，不害还是等大祝时与众人共享吧。这汤羹……这汤羹……请鹰叔再给不害来一碗汤羹吧！”
“好，申子请慢慢享用，荀某事多，不能陪申子了。”
“了解，了解。鹰叔自去，不害没那么金贵的——呜呼，参差荇菜……”
五位卫国客人早就在狂喜中吃完了自己的食物，虽然对这么美味的食物就是再照样来一份他们也能全部吃干净，但也因为是如此从来没见过的美食，他们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再要了。
他们一边眯缝着眼睛回味，一边听着鹰叔跟申不害的议论，这下子看到鹰叔终于离开了士子先生，几个人赶紧追了上去。
“鹰叔，鹰叔，请等一下。”
“诸位客人有事吗？本村提供的膳食诸位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简直是天上才有的美食。鹰叔，我等是卫国的粮食商人，我们想用今年的新粮跟你们换取一些蕨粑，鹰叔觉得可以吗？”
“这……麦、粟都有吗？”
“都有，都是今年新粮！鹰叔，我们愿意四份粮换一份蕨粑，你看可以么？”卫国粮商看鹰叔有点犹豫，赶紧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在大灾之后的罗野，居然开出四份粮食换取一份也算粮食的蕨粑，说明了这几个粮商对蕨粑价值的看好。
“能保证全部是新粮，可以做明年的种粮吗？”
“能，我们起誓！”
“好，今年田地绝收，本村正好需要收集一些新粮做为明年的种子。交换的数量就以本村所需种子为限吧。你们不惧行路艰难运粮食到罗野来，尽管你们是为了获取大利，但荀某作为一个罗野人还是很感激你们！四换一太过了，我看就三换一吧。这里面包含了对蕨粑发明者的智慧和恩德的尊重，所以荀某才要了三倍的价！”
“不不，鹰叔，你肯跟我们交换，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还是按四换一吧。”
“都是粮食，三换一已经很高了。理由荀某也讲明了，就三换一吧。”
“这……谢谢鹰叔，我们会专门挑选最适合做种子的粮食跟你们交换！”
“客人有心了！该我说谢才对。今后，你们行商路过靠山村的话，请都来村里看看，或许我们还有别的物品可以交换。”
“一定，一定。像烤鱼的那种香料，做汤羹的那种酸料，我们都很感兴趣呀。只是我们这次只带了粮食，自己觉得不配拿出来谈交换！等鹰叔忙完大祝，请指点我们要用什么东西才可以交换那些来至天上的神奇物品。”
“好，不管如何，荀某都会跟各位好好说说，咱们交易不成情意也在嘛。”
“谢鹰叔！”
五人一齐给鹰叔行了躬身礼。鹰叔一抱拳，转身朝自己家走去。在这场对话中，平民荀鹰居上位！因为这时代的商人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位”，所以连下位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