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重伤南宫珂晏
“天道好轮回,苍天不曾饶过谁,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梧桐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出的话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飞快的被刚刚吹过的春风溢散在空中。
南宫珂晏似有所感,抬头望向梧桐所在的酒楼,不出意外的瞧见梧桐的身影。
雕花精致的小窗户,玉凌轩嘴角泛起温婉的笑容,就像是一块绝世美玉在缓缓绽放着它的光芒。
玉凌轩将手中的茶盏对着南宫珂晏摆了摆,气得南宫珂晏狠狠的拽紧了拳头,心中恨意难平。
“他的脚断了,虽然比不上墨王爷的一条命,但是也算是付出了代价”,梧桐笑着说道,居然亲自端起了一小碟燕窝糕,拦在了南宫珂晏的马车前。
南宫珂晏身边的侍卫虽然没有见过梧桐,但是那双墨绿色的重瞳天底下只有秋梧郡主才有,故而上前行礼,说道:“见过秋梧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梧桐一步一步坚定的朝着马车走去,依稀可以瞧见帘子里南宫珂晏若隐若现的身影,下巴长出了细小的胡须,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仿佛透过梧桐的身姿在缅怀曾经过去的时光,只是终究是过去,再也回不来了。
“晏王爷,一切安好?”,梧桐浅笑着,穿过马车前守着的侍卫,将手中的燕窝糕放在了南宫珂晏身前的桌子上。
南宫珂晏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看着梧桐放下的那一小碟燕窝糕,几乎要在燕窝糕上面灼烧出一个大洞来,问道:“秋梧郡主是来可怜我的?可怜我成为一个废人,连燕窝糕都拿不起来?但是秋梧郡主似乎弄错了,本王还没有这么弱”。
梧桐微微一挑眉,目光在南宫珂晏身上上下扫视,似乎在仔细的端详着什么,足足过去好一会儿,梧桐才偏着脑袋说道:“王爷似乎过得不错,不就是没了一双腿,哪里比得上墨王爷,他可是为了百姓连性命都丢在了江州”。
南宫珂晏额头青筋不受控制的狠狠跳了跳,真的是恨极了梧桐这副笑嘻嘻的模样,多想用一块烙铁,将梧桐这副姣好的皮囊尽数毁掉。
“你是来给小九报仇的,因为你以为是我害死了他,所以就下手害了我”,南宫珂晏眸中闪过妒恨,南宫初墨都已经死了,自己成功除掉了那颗挡在自己面前的绊脚石,就连玉府也大伤元气,可是为何事情沉寂这么久,还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给南宫初墨报仇?
听着南宫珂晏的话,梧桐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淡漠的回答道:“不是以为你害死了墨王爷,而是你确实害死了他,我亲眼看到了,我这双眼睛不但能瞧见未来,也能瞧见过去,当接触到墨王爷尸体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知道”。
南宫珂晏一惊,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清楚,只是成王之路哪一条不是充满鲜血,不是踏着兄弟姐妹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为何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杀了一个南宫初墨,就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你看见的就一定是对的吗?那玉带山的事情……”,南宫珂晏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震惊的目光落在了梧桐身上。
一直以来,南宫珂晏都认为女人难成大事,但没有想到算计自己的会是一个女人,难以置信的指着梧桐问道:“玉带山的事情是你故意引我上钩?”。
南宫珂晏不得不猜测,梧桐一早就知晓玉带山不是水患而是地震,只不过是故意不说,引自己入局,为的就是今日一举摧毁自己。
隔墙有耳,更何况四周都是南宫珂晏的侍卫,梧桐微微勾唇一笑,那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落在南宫珂晏眼中,无异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前面茶楼的小点心做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晏王爷有没有兴趣上去小坐一会儿”,梧桐让开了身子,就这么站在南宫珂晏面前,双手抱胸淡定的看着南宫珂晏。
终究是受不了梧桐淡漠的眼光,南宫珂晏感觉梧桐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甚至不像是在看一件物品,就是穿过自己的身体,目光落在了马车里,哪怕梧桐的目光充满着鄙睨,哪怕梧桐的目光充满着不屑,哪怕梧桐的目光充满着同情,也比梧桐直接将自己当成是一团空气来得痛快。
南宫珂晏艰难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眼底才恢复清明,朝着外面的侍卫一招手,示意自己要跟着梧桐上酒楼坐一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梧桐挑选的酒楼刚刚好就在二楼,对于一个腿部有残疾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胸膛中弥漫着难以纾解的屈辱,但是南宫珂晏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是为了求一个答案,南宫珂晏知道,若是今日自己得不到这个答案,自己这辈子再也放不下了。
南宫珂晏坐在轮椅上,几个侍卫一人抬着一边,跟随着梧桐的脚步。
不宽敞的楼梯传来梧桐欢快的脚步声,脚踝上绑着的银铃悦耳动听,落在南宫珂晏却如同一个魔咒一般,悄悄的用悦耳的银铃声诉说着自己已经是一个残废的事实。
侍卫艰难的将南宫珂晏搬上了酒楼的二层,而梧桐早已经淡定的坐在了窗口边上的那一个位置上,嘴角微微勾起,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几个侍卫,也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南宫珂晏。
居然没有安排厢房,只有一道屏风隔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南宫珂晏目光落在玉凌轩身上,忽然有些不确定,今日的安排到底是玉凌轩动的手,还是梧桐的有意安排,或者说是,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联手,势要将自己闹个鸡犬不宁才安心。
“有一件事情请秋梧郡主解惑”,南宫珂晏朝着梧桐拱了拱手,既然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答案,那么姿态最好还是放低一些的好。
玉凌轩仿佛知道南宫珂晏想要问什么,忍不住一声嗤笑,问道:“现在还问这个有意思吗?”。
南宫珂晏沉默了,就像是一条鱼一般的沉默,在梧桐与玉凌轩低着头不曾说话,自己的脚已经断了,双腿从膝盖处的骨头就已经尽数断了,太医没有办法,只能够放弃了一双腿,从而保住了南宫珂晏的性命。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南宫珂晏有多痛,空荡荡的裤腿,从膝盖处截断的双腿,鲜血淋漓的双腿就这么摆放在托盘上,用一块沾满鲜血的白布盖着,企图掩盖它原本的模样。
以前只知道皇位重要,但是南宫珂晏没有想过有一天皇位真的是那么的残忍,当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双腿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看着蓝色的火焰一点一点的颓吞噬着在自己身上三十年的腿,南宫珂晏只觉得整个世界的坍塌了,再也没有半点儿色彩。
“你们早就知道那是地震,根本就不是水患?”,南宫珂晏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是语气中却是十分的坚定。
玉凌轩微微点头,淡漠的回答道:“确实是我的主意,我们算准了水家老太爷的去世时辰,然后利用这件事情给你下了一个套,为的就是今天”。
一切都是因为南宫初墨的死,南宫珂晏微微闭眼,一双拳头狠狠的藏在袖中,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许久之后才出声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南宫珂晏是真的痛苦,若是当日自己死了,死在一片废墟之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么痛苦。
死?
梧桐忽然想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南宫珂晏死去?
“你知道墨王爷一心为民,从来都不争抢些什么,但是你却狠心杀了他,墨王爷是溺水而死,身上中了二十多刀,我没有办法想象他死的时候有多么的绝望,又会有多么的痛苦,他只有二十五岁,为什么你要提前结束他的人生?”,梧桐无法忘记当日见到南宫初墨时候的残样,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到最后却要死在争权夺利之下?
梧桐忽然觉得自己好恨,如果自己早一些成为秋梧郡主,会不会就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在预见南宫初墨会死的时候,是不是这一切都能被避开?
“我要让你痛,你不是想要皇位吗?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那么位置离你越来越远,我要让你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让你一辈子享受别人可怜同情的目光”,梧桐几乎疯魔的说道,很多人都以为南宫初墨不过是梧桐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却不知晓就是这么一个过客在危急时刻几次救了梧桐,是梧桐的救命恩人。
南宫珂晏泛起一丝苦笑,什么皇位的,经过了玉带山的生死时刻,南宫珂晏一点儿都不想争,原本在南宫珂晏生命中无比重要的皇位,现在南宫珂晏宁愿用它来换自己的一双腿,坐在轮椅上不过两个月,南宫珂晏已经感觉到无比厌烦了。
很少人感受过躺在床上一个月下不了床的滋味,像是一个活死人,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厚厚的纱布,每一次换药对于南宫珂晏来说都是折磨,还有那一层层洁白的纱布,每次换下来就会沾满血迹。
南宫珂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梧桐眼中带上恨意,穿过玉凌轩的身影,南宫珂晏仿佛看见了南宫初墨,那个总是在自己身后甜甜的含着“七哥”的奶娃娃,是自己亲自下的命令,结束了自己亲弟弟的性命。
南宫珂晏恨吧?但是又不那么恨了?在失去双腿以后,南宫珂晏终于知道自己对南宫初墨做下的事情是多么的残忍,但是不恨吧,梧桐不但毁了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皇位,还让自己成了一个残疾人。
恨意交融,折磨得南宫珂晏几乎要疯了。
“想不到你们这样恨我,这次是我输了,但是我不信我会一辈子输下去……”,南宫珂晏转身离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自己有离开的勇气,但若是不说些什么南宫珂晏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但是梧桐与玉凌轩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南宫珂晏确实没有一辈子输下去,因为他在玉带山中救了许多人,更多的可能是皇上瞧见自己的儿子双腿被废起了怜悯之心,封了南宫珂晏一个洛王,将洛城给了南宫珂晏当封地。
南宫珂晏听见自己父皇给的封地忍不住自嘲,洛城倒是一个好地方,但是这“洛王”与“落王”一般,是否都预示着自己已经是落下来的王,再也没有资格与雄鹰站在一起,只能像只小麻雀一样,永远仰望着雄鹰展翅飞翔的天空。
南宫珂晏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因为他救了很多人,皇上一个月内嘉奖了三回,金银珠宝、药材绸缎、府邸封地,能给的基本上都给了,但是这一点儿都改变不了南宫珂晏已经残废里的事实。
梧桐总觉得事情太过于顺利,总觉得南宫珂晏不会这么轻易罢休,而老百姓对于南宫珂晏的拥护,加上南宫宏一而再,再而三的封赏让梧桐心中有些不安。
“但愿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墨王爷的仇已经报了,我也能晚上的时候也能睡一个好觉”,梧桐伸手接着被春风吹来的落花,落在玉掌带着桃花清雅的香味,就像是玉凌轩身上的兰花香一般好闻,而地上已经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桃花瓣了。
玉凌轩抱着秋月曦上前几步,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梧桐肩膀上,宽慰着说道:“一切都会过去了,墨儿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我们终于做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悄悄接近着秋梧苑,但是正在逗弄着秋正熙和秋月曦的梧桐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