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雪梨羹
一个是燕贵人，一个是栎贵人，不一样的起点，却在踏进皇宫的一瞬间到达了一个绝对公平的竞争环境，水家的势力已经无法帮助水灵栎。
梧桐静静坐在玉兰苑的书房内。夏儿像是树上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打听得来的小道消息，说道：“听说那天晚上被皇上相中的还有飘香姑娘”。
梧桐对于飘香姑娘倒是有点儿印象，毕竟当时梧桐与玲儿悄悄登上“玉海深林”偷看过几眼，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倾城佳人，留在宫中也不意外。
“她一个青楼女子也可以进宫？”，梧桐有些怀疑，不过想到自古以来，帝王多是一些博情种子心中也就逐渐释然了。
“皇上想要的女人总是要得到的，不过很大度就是了……”，向来不怎么说话的冬儿现在性子可活泼了一些，在边上插了一句嘴。
夏儿掩嘴而笑，重复了冬儿的一句话，说道：“皇上确实是很大度”。
梧桐自然知道夏儿在笑些什么，飘香姑娘成为飘香阁的头牌已经三年有余，不少的贵族子弟都是飘香姑娘的裙下之臣，皇上不计较飘香姑娘的过去，可不是“大度”吗？
梧桐轻轻摸着一方麒麟砚台，墨的冰冷随着指尖悄悄传到了梧桐身上，笑着说道：“燕歌和六姐可能遇到对手了，此次进宫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夏儿自然知道梧桐话中所指的人就是飘香姑娘，一代君王纳了一个青楼女子入宫，即使是位份不高，也难免被世人议论，皇上宁愿顶着压力也要飘香姑娘入宫，说明心里还是有飘香姑娘的位置的。
“算了，富贵本就来之不易，男子在朝堂博弈，女子在后宫争斗，一步错成千古恨，别人都帮不了，只能看六姐和燕歌的运道了……”，梧桐很快就不去想这件事情。
“夏儿的厨艺好像还不错，随我去做一些雪梨水……”，梧桐忽然站起身来说道，玉兰苑的一间客房被改成了小厨房，现在梧桐做东西吃很是方便。
夏儿脸色一喜，想不到这么快梧桐就有用的上自己的地方，暗暗想着自己此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小姐，冬儿可以帮着打下手，能不能让冬儿一起去……”，就在夏儿扶着梧桐起身的时候，冬儿忽然飞快的说道。
梧桐想着冬儿的厨艺虽然没有夏儿的厨艺好，但是多练一练总是没有错的，起码哪一天夏儿回家省亲了，冬儿还可以帮着做饭。
“一起去吧！反正你留在这儿也没事情需要忙……”，梧桐这般说道，率先提起裙摆跨出了门口。
冬儿脸上泛起笑意，跟在夏儿的身后也一同出了门。
小厨房还有两个婆子，是莫红鸾想方设法送到梧桐身边的，一个擅长用食物调理身体，一个对于医理颇为精通，梧桐用得也很放心。
“妍儿、丽儿，你们先出去吧！”，梧桐吩咐道，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丫鬟立刻退了出去，将小厨房留给梧桐三人。
洗净的雪梨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梧桐轻轻将雪梨块放在石盅里，用拇指粗细的橡木棒子顺着一个方向搅动，夏儿笑着说道：“起码要搅两刻钟，要不奴婢来吧！”。
梧桐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粗活儿，这点儿小事情还是难不倒梧桐的，冬儿在一旁准备好了一个陶瓷小碗。
放在石盅里细细搅拌的雪梨碎到最后变成了糊糊状，夏儿拿上一块纱布蒙在了干净的陶瓷小碗上，建议着说道：“用纱布滤上一滤，吃起来不会有渣”。
梧桐有些迟疑的看了陶瓷小碗一眼，现在滤雪梨到最后自然不会有渣，但是雪梨肉也就被全部滤了出去，仅剩下的雪梨水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梧桐将雪梨水夹杂着果肉全部倒入了小瓷碗中，吩咐着说道：“先放下去蒸，然后再用纱布滤出雪梨水”。
冬儿与夏儿自然不会反驳梧桐的意见，夏儿往本就有火星的炉灶里又添了几把柴火，橘黄色的火焰几乎冒出了炉灶，冬儿将一个大锅架在炉灶上。
一勺清水放进了大铁锅里，夏儿将竹制的蒸架放在了清水上，不一会儿，原本平静的锅面已经渐渐开始冒起了丝丝白烟。
水渐渐开始沸腾，夏儿将瓷碗放在了竹架上，用锅盖将锅盖好，严严密密的，没有漏出半丝缝隙。
夏儿顺手往炉灶下狠狠的添了一大把柴火，梧桐甚至可以听见水沸腾时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约摸一刻钟，夏儿飞快的掀起锅盖，往瓷碗加了一些清水，原本熬得只剩下小半碗，几乎可以瞧见雪梨果肉碎的瓷碗又开始满了起来。
在冬儿的建议下，熬雪梨水每过两刻钟就掀起锅盖往里面加一次清水，一直加了三次冬儿才觉得差不多。
炉灶里的柴被夏儿撩开，锅的温度迅速冷却下来，冬儿飞快的拿起了一旁干净的布，将锅里的瓷碗取了出来。
雪梨果肉似乎都融化在雪梨水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一些碎末儿，被熬煮得透明的雪梨水带着雪白的丝丝雪梨肉。
夏儿将雪梨水尽数倒在了纱布上，变得粘稠的雪梨水一点一点透过洁净的纱布，落在了下方精致的小瓷碗里。
“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断响起，夏儿不断的用白瓷勺在纱布上轻轻搅动，顺着一个方向细细的搅拌了好一会儿，直到纱布上的雪梨羹几乎全部落入了瓷碗里。
梧桐勺起些许蜂蜜，用温水兑成了小半碗，一点一点加入刚刚蒸煮好的雪梨水，夏儿在一旁用着勺子不断地搅动，直到蜂蜜水完全融入到雪梨水中。
融入蜂蜜水的雪梨羹带上了蜂蜜天然的香味，随着丝丝白雾萦绕在梧桐鼻翼间，梧桐小小的尝了一小口，清甜甘润，香浓馥蜜。
“小姐，雪梨羹的味道可还过得去？”，冬儿瞧见梧桐尝了一口赶紧问道，一旁的夏儿也十分紧张的看着梧桐。
梧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说道：“很好吃，我们现在给爹爹送过去，南凤苑有些远，就担心会冷了”。
夏儿灵巧的用棉布将装着雪梨羹的瓷盅裹了起来，就像是用洁白的棉布堆起了小雪人，冬儿取来一个食盒，将雪梨羹装了进去。
梧桐带着夏儿前往南风苑，冬儿留在小厨房收拾东西。
从玉兰苑到南凤苑的路并不会太远，但是梧桐却不熟悉，算起来这也是梧桐进了水家这么久，第一次前来南凤苑。
“或许我应该趁着爹爹不用上朝的时候多来南凤苑走走……”，梧桐这么想着脚步又加快了几步，跟上了在前面带路的夏儿。
“七小姐好，请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梧桐刚刚走早南风苑门口就被两个小厮拦了下来，只见两个小厮微微躬身，对着梧桐行礼。
梧桐向来不喜欢站在边上等人，微微偏头一想，吩咐道：“我认得你，你是我爹爹身边的阿翔，怎么在这儿守门？”。
阿翔没想到梧桐居然还认得自己一个小厮，恭敬的说道：“三爷刚刚咳嗽得厉害，说是要休息一会儿，让奴才守着门口不让人打扰”。
“我送来了雪梨羹，你让我悄悄进去看一眼，如果爹爹休息了我就离开……”，梧桐提着食盒说道，示意夏儿在院子里等着。
阿翔让开了身子，微微躬身，左手向前做出了“请”的姿势，说道：“奴才这就带七小姐进院子，然后为七小姐通禀一声”。
“好的”，梧桐亲自提着食盒，跟在了阿翔身后。
透过朦胧的白绢，梧桐瞧见南风苑处处都是青竹，一棵棵的栽种在肥沃的土地里，微黄的竹叶落在院子里，带着清雅的竹子香。
“爹爹很喜欢竹子？为什么在南风苑种那么多，是为了春天有竹笋吃吗？”，梧桐一路上左顾右盼，还好是走在阿翔身后，倒也没有被人发现。
阿翔心里有些怀疑，看着梧桐眼睛上蒙着的素绢，问道：“七小姐，您怎么知道南凤苑载满了竹子？”。
梧桐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忘记不是在玉兰苑，也忘记玲儿不在自己身边帮忙掩饰，需要事事小心。
“我听到的，风吹过竹叶会有“沙沙”声，与别的树叶响声是不一样，我眼睛看不见分辨得出来”，梧桐解释着说道，恰巧一阵清风吹过，阿翔也听到了竹林传来的“沙沙”声。
梧桐担心阿翔不信，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说道：“而且南风苑有一阵青竹的清香味”。
梧桐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一阵咳嗽声传来，断断续续，接连不断，梧桐从靠近厢房，一直到站在门前，房间内的咳嗽声一直都没有断过。
阿翔眼中带上了一些担忧，上前几步轻轻敲了敲门，隔着门问道：“三爷，您咳嗽得厉害，需不要要请大夫前来看一看？”。
“爹爹，我是桐儿，做了一些雪梨羹，润肺止咳的……”，梧桐终于是忍不住了，跟着上前敲了敲门，将小耳朵伏在门板上听着动静。
水三爷一听是自己女儿来了，朝着门口定睛一看，果然发现梧桐的身影映照在门上，瞧着那模样像是在偷看，水三爷嘴角一抽，这偷看的技术实在是有待提高。
水三爷沉声说道：“进来吧！”。
水三爷不过是说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又传来，阿翔不敢耽误，赶紧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随着梧桐进了水三爷的房间。
接连不断的咳嗽一声高过一声，阿翔赶紧上前端了一杯清水，放在了水三爷的右手边上，梧桐将食盒放在了桌面上，有些担心的朝着水三爷走去。
水三爷的咳嗽还未停止，用手帕死死的捂着嘴，企图不让自己咳出声音来，阿翔说道：“三爷您先喝些水，阿翔这就去请大夫”。
“不用请大夫……”，水三爷的声音带着浑浊，像是有一块陈年旧痰咳不出来，听起来不复往日的浑厚嘹亮。
水三爷将帕子放下来，梧桐微微一瞥，发现帕子上带上了一抹殷红，顿时心间一紧，问道：“爹爹，您怎么吐血了？”。
阿翔惊恐而紧张的后退了两步，指着水三爷手中的帕子，眼睛瞪得浑圆，说道：“三爷，阿翔现在就去请大夫，您等一会儿”。
阿翔拔腿朝着南风苑外跑去，经过梧桐身侧的时候还可以感觉到带起了一阵风，刮得梧桐侧脸微疼。
“你能看得见我吐血了？”，水三爷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在意自己吐血的事情，反倒是惊喜万分的盯着梧桐的眼睛看，仿佛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
“是不是能看见了？”，水三爷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着梧桐的胳膊，隔着朦胧的素绢，梧桐可以瞧见水三爷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心与发自内心的急切。
梧桐多想脱口而出自己的眼睛已经可以看见了，在梧桐重见光明的时候就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想要与全天下分享，但是想到自己眼睛妖异的墨绿色，而且还是异于常人的重瞳，梧桐沉默的摇了摇头。
“我闻到的，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我的嗅觉特别的灵敏”，梧桐选择了隐瞒，背过身子去，时刻提防着水三爷会伸出手来将自己的素绢掀开。
水三爷眼中布满了失望，随即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却还是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悲伤，拍了拍梧桐的肩膀，安慰着说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找神医，总会有办法的”。
咳……咳……咳咳……
水三爷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似乎喘不过气了，梧桐轻轻皱眉，上前为水三爷轻轻的顺顺气，眼睛隐晦的往外门看，不知道为什么阿翔还不回来。
“爹爹累了，休息一会儿……”，水三爷言简意赅的说道，脸色泛起微微的苍白，握着梧桐的手，靠在软垫上闭目休息。
过了两刻钟，阿翔总算是带着大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