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翠儿表忠心
烛光落在屏风上，苏绣着秋风抚动海棠的温柔，周氏疲倦的侧脸落在水灵橼眼中，像是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丝丝恨意。
就连母亲都来可怜我了吗？但是我水灵橼不需要任何人施舍的同情。
周氏似乎睡得沉了，手臂撑不住偏着的脑袋，一刹那惊醒了，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是前来查看水灵橼的情况。
温暖的手摸着水灵橼的额头，发现没有哪里不妥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周氏为水灵橼盖被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锁骨上的吻痕，手就这般停在了原处。
周氏心口一痛，嘤嘤的哭声从唇齿间溢出，因为担心扰了水灵橼休息，独自躲到屏风后低声的哭泣。
“那些害我的人，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水灵橼睁开眼睛，眸中闪过狠厉，像是黑夜中潜伏着的一条毒蛇。
水灵橼深知，失去了城王侧妃的保护伞，自己在水家老太太与自己父亲眼中就变得一文不值，而且现在自己还有面前的困境需要应付。
水灵橼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明，瞧见翠儿进来了，低声吩咐道：“我觉得身子不舒适，去把府医请过来给我瞧瞧”。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吩咐，却让翠儿为难起来，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水灵橼不悦的盯着翠儿看了一眼，吓得翠儿整个身子开始哆嗦起来，吱吱唔唔的说道：“小姐，玉兰苑那边一大早就喊了府医，说是七小姐不小心受了风寒，所以……”。
水灵橼气得坐在床上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被子，狠狠的咬着下唇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若是放在自己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哪里轮得到玉兰苑的人同自己抢大夫？
“咳……咳……”，水灵橼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声，喉咙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吓坏了翠儿，紧张的递过了一杯温热的清水。
翠儿紧张的看着水灵橼一点点的把温水喝进去，刚刚觉得情况稍微好上一点儿，水灵橼却又不小心被温水呛着，痛苦的咳嗽声又响起，翠儿怀抱着水灵橼，轻轻为水灵橼拍着背。
“翠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说是主仆的身份，其实就是姐妹的感情，原本我就打算让你跟着一起到城王府去的，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水灵橼这般说道。
翠儿细心的用帕子为水灵橼擦拭吐出来的清水，闻言手猛地一抖。
翠儿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看着水灵橼无神的双目有些手足无措，随后心中蒙上一层不好的阴影。
“小姐，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你不能这么意志消沉下去”，翠儿鼓励着说道，实在是不愿意瞧见水灵橼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水灵橼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饱含着嘲讽的意味，看了自己身后的翠儿一眼，苦笑一声回答道：“我可以为你安排一门好的亲事，虽然我现在与废了，但是安置你一个小丫鬟还是可以做到的”。
水灵橼宛如交代后事一般对着翠儿说了好些话，两人往日的情谊，水灵橼现在的绝望，晶莹剔透的泪水就这般一点一点的顺着水灵橼的脸颊滑落。
“小姐，您别说了别说了，翠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您的，您坚强一点，夫人不会不管您的”，翠儿被水灵橼的一番话说得泪如雨下，抱着水灵橼这般说道。
水灵橼闻言怨恨的眼底下划过一丝精光，看着一旁的翠儿，缓声问道：“此次我被人陷害是一定要找出凶手为自己报仇的，但此事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可是愿意……”。
水灵橼话还没有说完，翠儿跪倒在地上，回答道：“奴婢愿意一直追随小姐，若是小姐让翠儿上刀山下火海，翠儿也愿意为了小姐前去”。
水灵橼看着翠儿眼底的那抹坚定，心中忍不住颤抖起来，想不到到最后自己被亲人所抛弃，愿意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只有那么一个从小跟随到大的小丫鬟了。
“谢谢，你没有在最困哪的时候抛弃我，如果有一日我好了，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水灵橼很是动情地说道，能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丫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主仆两人在房中抱成一团，水灵橼身子孱弱，好不容易喝下去的一点儿水又吐了出来，咳嗽了那么许久喉咙开始变得嘶哑难听。
水灵橼有些担心的摸了摸自己脖子，担心自己的嗓子会不会在此次意外中毁了，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毁了，上天总不至于这般残忍还要夺去自己的声音？
“小姐，昨夜夫人就让人准备了热水，您要不要沐浴？”，翠儿将水灵橼扶坐在床边，小声的建议着说道。
沐浴？水灵橼双拳在锦被下紧紧的拽起，连指甲嵌入掌心都不自知，手底下的人果然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连着点儿小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帖了。
水灵橼看着翠儿一脸担忧的神色，感受着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汗液，终于冷静下来，说道：“那就沐浴吧！”。
温水漫过水灵橼的身子，翠儿早已经退了出门口守着，被温水浸泡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身子的酸痛在蒸腾的热气下开始无限放大，水灵橼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发虚。
脚开始发软，身子的伤口处疼得令人窒息，水灵橼无力的坐在木桶里，随手将自己的青丝打散，在清水中洗去所有的污浊。
那些令人羞耻的痕迹通过清水的映照，一点点落在了水灵橼眼中，溅起丝丝恨意，双手狠狠的拍打着水面，仿佛只要水面不再清晰，昨夜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玉颈处一个个赤色的吻痕，当热水漫过的时候，就像是用钝刀子在水灵橼的皮肉上摩擦，带着极致的疼痛。
丝丝血迹从吻痕处渗出来，一个个牙印逐渐在玉颈处显现出来，有的极深，想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露出脖子，只能穿一些翘领的衣裳。
沐浴的温水是周氏特意调制过的，里面那一丝若隐似无的药材味没有瞒过水灵橼。
家底殷实的人家都会在女子成婚第二天药浴，起到调理身子的作用，现下水灵橼倒是泡在药水里，但是却是经历了一个令人耻辱的新婚之夜。
想到此处，水灵橼落泪不止，低下头瞧见自己圆润白皙的玉峰上布满了红痕，依稀可以看出是手指印，纵横交错的落在玉峰上，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蜈蚣。
身子不断传来酸软，玉臂上的青痕，腰间的乌紫，水灵橼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无一不在彰显着昨夜的疯狂，那是难以启齿的、与一个卑贱的乞丐的疯狂。
若不是那个玷污自己的乞丐死了，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水灵橼暗恨的想到。
柔软的毛巾被水灵橼揉成一团，狠狠的在自己身上搓洗，原本布满吻痕的脖子被毛巾这么狠狠一搓，开始有些红肿。
水灵橼把自己能碰到的地方都狠狠的搓了一遍，身子几乎搓掉了一层皮，连沐浴用的清水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房中弥漫着血腥味。
水灵橼身子虚耗过度，被热水这么一泡就开始有些发昏，晕乎乎的坐在热水里，从热腾腾的清水变得有些发寒。
翠儿本想让水灵橼好好静一静，不曾想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水灵橼竟然还没有从房中出来，倒是让翠儿好一通的担心。
“小姐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翠儿急得团团转，但是水灵橼事先吩咐过不许进去打扰，翠儿胆子还没有大到敢为违抗主子的命令。
哗啦啦……哗啦啦……
轻柔的水声从沐浴室传来，原本着急万分的翠儿心中一喜，忍不住又靠近了房门一些。
水灵橼朦胧的倩影正好落在房门的繁花上，阳光透过水灵橼身上的纱衣，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小姐，奴婢准备了一些清粥，你多多少少喝一些……”，翠儿端着木盘在门外这般说道。
水灵橼刚刚穿好了衣裳，柳眉微微一蹙，随即像是夏日池塘的荷花又缓缓舒展开来，对着屏风外说道：“拿进来吧！”。
翠儿闻言脸上一喜，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吱呀”一声的轻响，让水灵橼莫名的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呆滞起来。
沐浴过后的水灵橼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带着虚弱，宛如风拂柳般的柳腰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白皙嫩滑的脸上带着一丝悲凉，那份楚楚可怜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想要前去保护。
“取些肉食过来，要一整块一整块的肉，我现在饿得不行了”，水灵橼随手放下了碗和调羹，随即吩咐道。
水灵橼从来不喜欢吃肉食，这点儿从小伺候水灵橼的翠儿比谁都清楚，但是今日水灵橼一反常态的吵着要吃肉，真的让翠儿很是担心，不过能吃总比饿着要好得多，翠儿很快就从厨房端来了水灵橼要的肉。
一定要养好病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一个失了清白的嫡女，家族是绝对不会一点动作都没有的，这点水灵橼想得比谁都要清楚。
现在琴淓苑请不到大夫，水灵橼只能够通过不断的吃东西来养好自己的身子，不过两刻钟过去了，水灵橼眼前的一大只烧鸡去了一大半，站在一旁的翠儿看得目瞪口呆。
“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水灵橼还在不停的往自己嘴巴里塞肉块，但是却没有忘记还在一旁站着翠儿。
翠儿闻言好不容易从呆滞中反应过来，有些木然的摆摆手，低下头回答道：“不了，奴婢身份低微，哪里有资格与小姐一起用膳？”。
水灵橼也没有强求，最后一整只烧鸡就这么全部下了水灵橼的肚子，但是一向胃口极小的水家五小姐忽然吃了一整只烧鸡，难免又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翠儿就对外说，烧鸡自己也有份吃。
水灵橼的身子没有一点儿变好，反倒是越发的觉得酸痛起来，周氏晚间的时候又过来琴淓苑一趟，瞧见水灵橼在睡觉也就没有打扰，带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了。
水灵橼在漆黑中睁开了双眼，痛苦交织在水灵橼心间，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地面上，斑驳树影让水灵橼觉得十分害怕，忍不住双手抱膝孤独的坐在床上。
翠儿进门的时候就瞧见床上一道黑影，水灵橼的身影单薄二消瘦，原本灵动的眼睛变得迷茫与无措，那份绝望的气息在水灵橼身边挥之不去。
“小姐别怕，奴婢就在这儿守着，你好好休息吧！”，翠儿上前几步小声的安慰道。
水灵橼在翠儿的安慰下终于愿意躺下，像是一阵风般轻柔的声音划过翠儿耳边，问道：“如果昨夜你不是回家探亲，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翠儿瞧见自己从小到大此后长大的主子变成这副摸样，忍不住在边上偷偷的抹眼泪，带着哭腔说道：“以后你比一定照顾好小姐，以后晚间奴婢都不睡觉了，就睁着眼睛守在小姐身边”。
“休息去吧，不睡觉怎么可以？”，水灵橼哽咽了几下，反翻转身子对着墙壁，再也不看翠儿一眼，只听见翠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一夜水灵橼睡得很不好，总是觉得似有若无的腥臭味在自己身上环绕，那股腥臭味与那夜那个乞丐身上传出来的如出一辙。
水灵橼被那夜的记忆折磨得痛苦万分，一整夜几乎都在梦魇，翠儿喊了喊几次都没有醒来，守门的小丫鬟也几乎一夜未睡。
翠儿看着躲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水灵橼，不复往日水家五小姐的气韵，翠儿的眼中划过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