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解铃还须系铃人

  王桂花回神的时候,哪里还有温糖的身影?一阵风过,下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瞧,地上湿了一大片,自己的裤子还泛着腥臊味,后知后觉自己小便失禁,脸色顿黑,简直丢人。可和丢人比起来,刚才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记忆犹新,便是现在想想也觉得遍体身寒、窒息感迫人。那丫头对自己是真真动了杀心!
  有了这个认知,又难得捡回一条命,王桂花心下一阵哆嗦,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失禁不失禁?后怕中连滚带爬离开。
  此时的温糖早已到了少管所附近,算算日子,刘美丽进少管所已经将近半年。据说张夏荷每次去探望,她要么不见要么就是冷嘲热讽说着诛心话,没少伤张夏荷的心。温糖本不想理会他人闲事,可感念张夏荷的赤诚母爱,想着这事终归也是因为自己而起,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去京城了,不如在离开前将恩怨做个了断,以后各自安好便罢。
  刚走到少管所门口,温糖便遇上了探望出来的张夏荷,对方脸色不太好,眼眶有些红,显然又哭过。篮子里的东西刘美丽居然又没要吗?温糖皱了皱眉,这是真记恨上她的母亲了。
  温糖快步上前,微笑着唤了声:“婶子,您又来看美丽了呀,她怎么样了?”
  “哎——”张夏荷摇了摇头,温糖面前倒也没强颜欢笑,而是忧心忡忡将温糖拉到一边,倒起了苦水,“二丫啊,美丽她是真怨恨死我了一开始的时候压根就不让我见,那我想着我这做娘的到底是心狠,伤了她的心,她心里怨恨我我一点不怪她。可这都快半年了,她还现在虽说我每次来她都能见我一面,可说话阴阳怪气的索性怪我骂我,我心里还好受些,她自个儿也心里畅快不是,偏偏哎!二丫,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了,你说,这可咋整啊?”
  “婶子,您先别急,我今儿其实也是特意为此事而来。”温糖顺手接过张夏荷的篮子,“这些是您亲手做的吧?一会我给她带进去。”
  “连我她都不待见,你我怕她更”不定那丫头一会怎么发疯呢。
  “婶子,我问你,抛开别的不谈,她在里面表现如何?”
  听温糖问起这个,张夏荷倒是心里宽慰多了,面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勤快、听话,有好好反省,对于损害集体利益这事,她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里面的教导员和我谈过,说她表现很好,对人很真诚。我也托人仔细观察过她,是真心悔改。”
  “那您就别担心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可是”
  “婶子,我知道您担忧什么。您放心吧,她一定会见我的。”揣测人心这块,温糖看得透透的,拍了拍张夏荷的手,“美丽她心里的确有道坎过不去,可她既然已经肯见您说明心里还是有着期待的。说话可能不那么好听,但她至少肯开口啊,只要好好引导,多做沟通,她决计不会再钻牛角尖,母女俩怎么会有隔夜仇呢?而且此事说来也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她能解开心结,我理应去看看她的。”
  “二丫,你真是个好姑娘啊,美丽她但凡有你一半的豁达她都不会哎,不说这个,我这当娘的惟愿她好,那婶子就把希望都交托给你了啊。”
  “嗯,好。”
  “那我在这等你。”
  “您还是先回去吧,回头我去找您。”
  “那可不行,你特意来一趟,婶子咋好意思先回去”
  “婶子,我看您这些时精神不太好,忧思过重乃其一,其二,太过操劳。长久以往身体撑不住,为了家庭和孩子,您先回吧。回头我给您开福补气血的药,一定要按时服用。”
  “呃那、那好吧,二丫,麻烦你了哈。”
  “您客气。”
  张夏荷一步三回头,看着温糖走进了看守所,感叹不已,多好的丫头啊!二人原本也挺好的,随着年岁的增长怎么就渐渐疏离了呢?人黄妮儿和二丫不知道多要好,如今也托了温糖的福去城里见世面了,如果美丽她可惜没有如果!
  张夏荷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美丽她真是不懂珍惜啊。
  温糖是全国高考状元,又上过电视,也算是个名人了,更是石榴村之光,少管所的人哪有不认识她的?而且对于温糖和刘美丽的恩怨多少也知晓一些,见着温糖到来,便知所为何事。压根不用温糖开口,立刻有人去叫了刘美丽。
  此时的刘美丽和一众差不多年纪的少女们在休息厅里看电视、看报纸,一听温糖来了,腾一下从板凳上跳起:“你说谁来看我?”
  “温糖。”
  “温糖、温糖”刘美丽来回踱了几步,啃着指甲沉思,喃喃自语,“她怎么会来?看我笑话的?”
  “刘美丽,你嘀咕什么呢?走不走?”
  “美丽,你别是不想见吧?平常咱老听你提她,话说有什么恩怨当面说清楚啊,而且她现在是名人,你态度好一点没准她去说个请,你就能提早出去”
  “我才不要欠她的!”刘美丽重重哼了一声,白眼一翻快步走向接见室,“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来干什么。”
  “咔嚓”铁门一响,温糖轻轻抬眸。气色挺好,人也好像胖了些,看来在少管所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是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好看,虽说不似以往那样恶狠狠要吃人,但眼光还是阴沉带着恨意。
  刘美丽怎么不恨?说是少管所,可和监狱有什么差别?如今自己是阶下囚,而对方居然上了电视成为了大家的榜样,是整个石榴村的骄傲,为人津津乐道。两厢一对比,自己简直太卑微、太可笑了。而且瞧瞧人家现在姿态闲适,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靠坐在椅子上,轻飘飘投来一眼,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里,刘美丽顿时有种低人一等的屈辱感。
  “你来干什么?”刘美丽坐下来,和温糖面对面,心里十分不爽,但没发火,只是语气有些生硬。
  “我觉得你应该挺想见我的”
  “屁!鬼才想见你。”
  温糖轻笑一声,眉头一扬:“那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刘美丽扁嘴,白眼一翻,“你到底来干嘛?有事说事,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耍嘴炮。”
  温糖身子往前一倾,一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也不说话,目光灼灼盯着刘美丽。
  “你、你看我干嘛”瘆得慌,刘美丽颇有些不自在。
  “我记得咱俩小时候好像还挺要好的。”原主的记忆中,二人打小的关系其实是不错的。一个腼腆一个泼辣,刘美丽自然是泼辣那个。话说曾经有人欺负温糖,大多时候还是刘美丽挺身而出。
  刘美丽没做声,而是别开了眼,轻轻哼了一声。
  “就因为一个关晓军吗?”
  提起关晓军,刘美丽脸色一黑,狠狠看去一眼,你还敢提?
  “还真是啊”温糖失笑,“刘美丽,你这人真是”
  “我咋了?你笑什么?”
  “值当吗?”
  “随你怎么说,成王败寇嘛。”
  哟,成王败寇这成语倒是用得利索,看来在这里也没少学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温糖没接话,而是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推到了刘美丽面前:“尝尝看,咱们石榴村的最新特产,鲜花饼。”
  刘美丽淡扫一眼,这篮子不是她妈刚才带来的吗?刘美丽没动,而是上下将温糖打量了一番,满脸狐疑:“你和我妈和她一起来的?合着来给她当说客?”
  这不就叫了妈么?虽然半途改口,可往往脱口而出的是心底最实在的声音。温糖心底一宽,刘美丽也不是无可救药。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只是碰巧在门口遇上你母亲。”温糖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玫瑰饼递到了刘美丽面前,“这是你母亲亲手做的,不尝尝吗?”
  “假惺惺!”刘美丽咬唇,看了那盒鲜花饼一眼,生硬地一推手,“拿走!”
  “不吃算了。”温糖也不强迫,转而将玫瑰饼送入了自己的嘴里,咬下一口,芳香扑鼻,开口赞道,“嗯,婶子的手艺真不错,好吃。可惜有人不识货”
  “亲手做的又怎么样?还是她亲手将我送进来的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妈?!”刘美丽心里有气,大吼出生。
  “刘美丽,注意你的态度!”教导员在门口警告了一声。
  刘美丽面色一僵,忽而有些泄气,一脸不耐看着吃得正香的温糖。这丫的就是故意来气她的!
  “温糖,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儿来就是来看我笑话,落井下石的。”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温糖诧异看去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可没那么闲!单纯觉得婶子的苦心有些白费而已”
  “要你假好心?”刘美丽冷哼一声,忽而似想起了什么,幸灾乐祸笑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妈她差点害你毁了清白,哈哈,话说你妈真是够可以的,一而再、再而三想方设法害你,啥事都干得出来。啧啧你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啊?”
  “嗯,谁知道呢?”
  温糖面色不改,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态度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看得刘美丽一愣。这什么反应?装的,肯定是装的,表面上风平浪静指不定心里怎么流泪吐血呢!
  “呵呵”刘美丽盯了温糖半晌,也靠在了椅子上,皮笑肉不笑道,“因为你妈不是个东西,所以你到我这找心理平衡来了?我告诉你,没门!至少比起你妈做的那些事,我妈的心还是好的!”
  闻言温糖笑了,吃下最后一口玫瑰饼,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手和嘴角:“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怨恨你母亲?”
  “我”刘美丽语顿,身子不由绷紧了几分,别扭地紧了紧拳头,“要、要你管”
  温糖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从中拿出一摞相片,一张张摆到了桌子上,边摆边说:“这是你母亲在调制鲜花饼的馅料,很大一缸对吧?要好大的力气呢。可是你看,你母亲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呢,听说在忙农活的时候摔了手。伤筋动骨一百天,大伙劝她歇歇她不干,说要好好赚钱给你攒以后的嫁妆。”
  刘美丽眸光闪了闪,倔强地将头别到了一边,不去看黑白照片上那倒让人心疼的熟悉身影。
  “还有这两张,同一天拍的。一张你母亲在花田和人们喜笑颜开,一张却是抱着你的照片流泪,瞧,小强正给她抹泪呢。”
  “还有这张”温糖又拿起一张,瞥了眼刘美丽紧抿的唇瓣,小丫头片子明明挺心疼的还在那逞强呢?起身踱了两步,有意无意在刘美丽面前晃悠,“哎哟这张裤子都摔破了,那血看着都疼!”
  温糖将照片递到了刘美丽面前,刘美丽快速扫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却不想被温糖一把捏住了下巴,不由怒目而视:“你干什么?放开我!”
  温糖手底丝毫不松,而是将照片放到了刘美丽的眼前,语调不轻不重,说出来的话却触动人心:“你好好看清楚。你母亲的膝盖在流血,可尽管如此,她率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落了满地的吃食。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刘美丽只觉得下颚被捏得生疼,可对上温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动也不敢动,不由自主便问出声来。
  “因为这些吃食都是给你准备的!结果你终究还是没要。”
  “我”刘美丽忽然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我了一声紧紧咬住了下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糖松手,抓住刘美丽的手按在了她的心口:“刘美丽,你自己摸着良心好好想想,你母亲这么做到底是害你还是救你!”
  刘美丽动了动唇,低头看了眼桌面上那些照片,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刚门口我还看她抹泪来着,你知道这些鲜花饼花费了她多少心力吗?一方面她要看顾花田,一方面还要去厂里干活,一天到晚所剩时间根本不多,可你母亲在有限的时间内给你赶制了鲜花饼,母爱浓浓,你居然不要?你就这么记恨她?刚是谁说和王桂花相比,你母亲是好心来着?”
  “可我”
  “可是什么?面子上过不去还是觉得自尊心受辱?你怎么不想想你父母当着全村人的面磕头道歉需要多大的勇气?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他们的面子和自尊心?还是说因为你母亲大义灭亲你伤心了?你既伤心,为什么要做让家人、让大伙痛心疾首的事?你母亲当众作此决断,她的心就不痛?亲手将自己的女儿交出去,她比谁都心痛!因为她爱你!”
  “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凭什么这么说?”
  “刘美丽,我来不是给你讲道理的,我只是要让你看清事实,同时也认清你自己的心!你母亲若是不爱你,前年那事还会袒护你吗?其实你心里什么都知道,而且有在真心悔改,既如此,你凭什么还怨恨你母亲?说到底,你是她女儿,她生你养你一场,便是真做了什么错事,只要不是像王桂花那样丧尽天良的,你就得受着,日后开诚布公好好沟通,有怨念便直说,这不是愚孝,而是为人子女的本分!更何况你母亲本意原就是为你好”
  “呵呵,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你敢保证你对你妈没一点怨恨?而且据我所知你爹妈离婚了呢,这其中你就没趁机撺掇?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刘美丽讽刺一笑,垂眸间却是抓起了桌上的一张照片细看。
  “我从没说自己高尚,相反,我还挺凉薄的。你不是问我今天为何而来吗?因为我敬佩你母亲,还有一点,咱俩的恩怨。”温糖背手而立,转头勾起了嘴角,“刘美丽,说实话,我是真心没把你放在心上。”
  “你”刘美丽拿着照片的手一顿,不可思议抬头,“你说啥?”
  “因为我生性凉薄啊,我不在意的人自然不会去关心,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你怨恨这样的我,有意思吗?”温糖轻笑一声,半靠在了桌子边缘,“人终将为自己的行为而买单,你看,你现在这样,不就应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么?”
  刘美丽脸色一黑,果然是来落井下石的?
  温糖呵呵一笑:“我说的是事实,你可别想多了。如今的你我,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落井下石对我没什么好处,我也丝毫不会有什么成就感,因为原本就没在意啊。至于以后对了,我们温家已经搬离了石榴村,没多久我就会去京城读书,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在那边扎根,石榴村估计回的机会很少了,所以你我以后也未必会有什么交集。”
  刘美丽一时间有些怔忪,扎根京城不回了?以后她和她真的没交集了么?
  “所以,刘美丽,你说,对于一个和你将来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或许这辈子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你犯的着一直耿耿于怀吗?这不是作茧自缚、画地为牢么?”温糖双臂环胸,淡淡瞥了刘美丽一眼,“刘美丽,其实你是真的挺聪明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咱俩真的有仇有怨吗?说白了,还不是你自己作!而且那关晓军你喜欢不会自己追啊,凭什么把我当假想敌?我什么时候给他送秋波了?我要真是狐狸精,别说男人,便是你这个女人我都能迷惑,还有你陷害我什么事啊?你说你是不是白忙活?”
  “”刘美丽无言以对,脸色黑如锅底,细想也是有理,顿觉一阵无力感袭遍四肢百骸,自己做了这么多违背良心的事对方从来没看上眼过,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嘲一笑,合着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钻牛角尖咯。
  “啪”一声,温糖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手心下压了张纸条:“你做这么多无非就因为一个男人。喏,这是关晓军的联系方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要你好心”
  “随便你怎么想,东西给你了,你爱咋咋地!”温糖把篮子里的东西一同放到了桌上,“以后的路得终归得你自己走,自己想好,别糟蹋了你母亲的一片用心!这些照片,给你了,你好好看看。多的不说,我走了,后会——无期吧!”
  刘美丽没有抬头,更谈不上道别,对于那句后会无期也没太大的感想,心底里也不太想和温糖再扯上什么瓜葛,因为自觉没脸。倒是这些照片
  刘美丽无声一张张仔细看了许久,半晌过后紧紧抓着那张张夏荷不顾腿伤而捡东西的照片放声大哭:“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七零:狼少宠妻录》,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