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叶归根
“结果不是挺好的吗？你也省去了不少麻烦。”简梨头也没抬，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说。
“我谢谢你！”孟之的这句“谢谢你”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但越往后说反而像被放完了气的皮球一样，完全瘪了下来，“普通人被附身，不死也是残废，你只是不会老，又不是不会死，你死了我可不想渡你。”
“说不定我也没有灵魂，就不用渡了。”
“闭嘴吧。”孟之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招呼服务生过来点了一杯咖啡。
“你见过他了是吗？”简梨问道，她依旧低着头，表情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孟之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用力，说道：“见过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
“见过了，为什么没带他走？”她的语气稀疏平常，像是在问对方喜欢吃甜的还是辣的。
孟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觉得苦，又放了两颗糖块进去，这才抬起头看着简梨说：“起码让你们道个别吧。”
简梨似乎是有些惊讶，然后苦笑了一下，说道：“谢谢。”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比较早，简梨和孟之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送你。”孟之说。
“好。”简梨答道。
轿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虽是隆冬时节，但街边依旧人影窜动，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而孟之的车在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那个路口通向的是这个城市的工业区，和市中心不同，这条路上人烟稀少，很少有车辆经过。
孟之和简梨对视一眼，说道：“有东西。”
“要去看看吗？”简梨说。
孟之把车拐进了这条岔路，徐徐往前开，昏黄的路灯照着柏油路面，四周诡异而安静。越是这种偏远的地方有时越阴森，因为据说，有的工厂是建在坟地上的。
车停在一家叫做“胜阳”的毛巾厂门口，这家毛巾厂在这座城市已经有些年头了，和市里很多酒店都有业务联系。
看门的大爷从值班室探出头来，高声询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孟之向大爷亮了一下手里的证件，说道：“质监局的。”
简梨眼看着孟之把刚才被他当做“证件”的白色卡片装进兜里，笑着摇了摇头。那张卡片刚刚的确是一张真正的证件，但是孟之把它收起来的瞬间便变成了一张空白卡片。
而此时这个工厂的后院，女工宿舍，突然爆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所有的灯都在同一时间熄灭了，整个工厂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女工们纷纷从宿舍里跑出来，有的还穿着睡衣。
工厂的老板陈胜和他的侄子陈志强闻声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了？”看着满院子的女工，陈志强拉过其中一个女工问道，顺便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
“有鬼！”那个女工指着自己的宿舍一边哭一边说。
陈志强和陈胜互看一眼。
“叔，你看……”
“走。”
两人往那间宿舍慢慢走了过去，宿舍的门半开着，陈志强打开手机往屋里一照，只见一个女工正盘腿坐在床上，那女工抬头瞪他们一眼，脸色铁青。
“滚！谁也别想让老子走！”
明明是个姑娘，说话的声音却沙哑厚重，带着一股烟腔，像个老汉一样。
“敢过来，老子打死你们。”
“叔。”陈志强低声叫道。
“别怂，上！”
陈胜给陈志强使了个眼色，两人前后进了门。待他们刚一走进，试图控制住那个女工时，只见那女工抡起胳膊照着陈志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陈志强被一嘴巴打得晕头转向，踉跄着往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女工又抬起腿，一脚踹在陈胜肚子上，陈胜立马被踢出几米远，撞到了门上。
“哎呦我去，这他妈是头牛吗？”陈胜捂着肚子，一阵哀嚎。
陈志强捂着自己的脸，嘴里有了腥味，啐了一口血出去，发现自己掉了一颗牙。
“看谁还敢动老子！”女工依旧坐着，双手拄在腿上，努着嘴一副谁来谁死的模样。
见这架势，陈志强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扶了陈胜头也不回地就从屋里往外逃，刚好碰到了顺利骗过看门大爷进来的孟之和简梨。
“你们是？”陈志强问。
他掉了牙，嘴里满是血，说话还有些不清楚。
“在里面？”孟之非但没有回答他，反而反过来问起了他。
陈志强含糊地“啊”了一声，孟之便已经走进去了。
“唉你……”陈志强伸手要去拉孟之，却被简梨拦了下来。
由于光线太暗，陈志强又托着陈胜，刚才没怎么注意简梨，此时两人面对着面，看清了简梨的长相，陈志强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道：“我是想说里面危险……”
简梨笑笑：“不会有事的。”随即反手关上了宿舍的门，自己站在了门口。
陈志强呆看了简梨一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托着个人，连忙安顿了陈胜，又把女工们全都赶到了食堂里，嘱咐好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准靠近宿舍，洗了把脸，这才回到女工宿舍，而简梨还在门口站着。
“里面情况怎么样？那朋友没问题吗？”陈志强站在了简梨一旁。
“还不清楚。”简梨笑着答道。
此时此刻门里面的气氛却不像门外那样轻松。
那女工瞧见又有人进来，气呼呼地叫道：“又是哪个来找死！”
她的声音沙哑而粗狂。
“男的？”孟之笑道。
女工抬起铁青的脸，皱着眉头，带着一脸疑惑，问道：“你是哪个？”
“来带你走的人。”说罢，孟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女工对面。
对于孟之的行为，女工显得很恼火，她猛地伸出拳头朝着孟之的脸砸过来，速度非常快，力道相当大，却被孟之轻松躲掉了，又抬起一条腿试图把孟之一脚踹翻，却又被躲了过去。
孟之忍不住笑笑：“了不起啊，不知道你是哪个引路人手下溜走的，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想干嘛？”
女工似乎是发现自己奈何不了孟之，立马放弃了武力对抗，但嘴上还是不服软：“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你少跟我老子老子的，快出来！”孟之自进门后，就一直在观察对方，这女工一直保持着坐在床上两手柱着膝盖的姿势，一刻也不曾下地。刚才打的那两下，力量虽惊人，但摸不到人就毫无作用，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放弃了反抗，以至于此时孟之断定这个灵魂身上是带着残疾的。
“不出！”对方吼道。
这种情况孟之可以轻松将对方治住，但是怎么让他出来就有点麻烦了。
“要么你老老实实从这个身体里出来，要么我拉你出来，到时候有你受得！”
话虽这样说，但不到万不得已，孟之不想将他强制拉出来，被附身者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强行剥离可能会将被附身者本人的灵魂一同带出来，那样一来，这个女孩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
上一次像简梨那样的情况，只能说简梨不同于常人，意志力也算坚定，才没有完全交出身体的主动权，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不能再冒险。
正当孟之苦恼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不是人。
他猛地站起，转身扔了椅子，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惊愕之余，对方却看着他说：“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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