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欲为人
简梨站在公交站的站牌前，四处望着，搜寻着黑暗的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默海的灵魂没能顺利离开。
说是牵绊，只是用来安慰顾筱筱的，每个无法安息的灵魂都有自己的理由。简梨能明确感觉到他的存在，但他却没有出现。
她能感受到所有不属于这个人世的东西的存在，这是她生来就有的能力。
简梨思考着，突然发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服，她回头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颤巍巍地用手挡着嘴，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小声对她说：“姑娘，我儿媳妇是个妖怪。”
简梨冲她笑笑，没有接话，旁边一个女人走过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冲着简梨说道：“这个阿婆这里不好使，天天到处跑，见人就说她儿媳妇是妖怪。”
“是真的。”老人仰起下巴，一脸认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那个女人所说的，反而像是认为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还有些小骄傲。
简梨好奇地看着她，人的年纪大了会更像小孩子，执拗而可爱，这让简梨觉得很有意思。
“她儿媳妇我见过，人长得漂亮还贤惠，就是休了个这样的婆婆，也不知道怎么忍过来的……哎看！这不，儿媳妇来接她了！”简梨顺着女人指的方向，见一个女子提着一个大袋子往这边跑了过来，非常着急的样子。
“妈！您看您，我买个东西的功夫，您又跑出来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穿衣服！”女子一边冲着简梨和旁边的女人颔首致歉一边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老人身上，又回过头给她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妈她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旁的女人连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那女子肤色白皙，面容精致，身材苗条，说话声音轻柔，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但是简梨看得很清楚，那张漂亮的脸上映出的，还有另一个人的模样。
女子搀着老人往回走，老人嘴里还在一直嘟囔着：“妖怪，你就是妖怪……”
女子也不生气，轻声应和着：“好，妖怪，妖怪。”
简梨注意到女子挽着老人的右手和脖颈处各有一处伤痕，还未结痂，像是刚刚被什么划破的。
等她们走出不远，那女子却突然回头看了简梨一眼，意味深长。
简梨没有追上去，这不是她该在意的事。
但她稍微有点惊讶，却并未觉得奇怪，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包括她自己。
几个小时后，找了一个晚上一无所获的简梨回到家，站在自己家门口却没有进去，望着自己隔壁的那扇门发着呆。
那是陈默海的家。
她搬到这里的第二个礼拜，陈默海就搬进来和她做了邻居。不过现在那个房子里的灯已经不会再亮了。
她掏了掏大衣口袋，才想起她已经把隔壁的备用钥匙给了顾筱筱。
罢了，那个房子里也没有他的气息。
简梨进了自己的家，打开屋里所有的灯，脱了衣服进了浴室，她躺在浴缸里，修长的胳膊搭在一边，浴室里的灯光透过氤氲的水汽照在她的脸上，她闭着眼，眉头轻皱着，看起来有些疲惫。
客厅的电视里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不久前在我市发生了一场车祸，一辆私家车与大货车相撞，幸运的是两辆车里的人都只受了轻伤……本台记者也对此次事故的后续情况进行了跟踪报道，现在采访到的就是事故中私家车的驾驶者林小姐，让我们听听林小姐怎么说。”
“当时我正在……”
简梨猛地睁开眼，光着脚披了浴巾从浴室走出来，她看着电视里那个说话的女人，虽然脸部打了马赛克，但是隐约的轮廓和那个声音，让简梨肯定，她就是今天的那个女人，那个老婆婆口中的“妖怪”。
简梨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坐到沙发里，用手指轻敲着遥控器的手柄，轻轻吐出一句：“原来如此。”
第二天凌晨，简梨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出了门，直接去了昨天遇见那个女子的车站，等她到那里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冬天的早上，公交车站前除了她们两个外空无一人。
“你来了。”那人先开了口，轻柔的声音依旧。
简梨望着坐在长椅上的女人，优雅而大方的模样差一点让她相信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她右手上依旧新鲜的伤痕和过于苍白的脸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同寻常。
注意到简梨的目光，对方往回抽了抽手：“你可以叫我林怡。”
简梨轻笑了一下，这个笑让林怡有些不痛快，但她还是强压着情绪说：“很高兴你能来。”
“很难受吧？”简梨看着她的眼睛说着听起来毫不相关的话。
“什么？”
简梨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继续说：“你的伤口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却还没有结痂，你不觉得奇怪吗？”
“一个星期前的车祸，你并不是受了轻伤，而是致命伤，就在车祸发生的那个瞬间，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被撞了出去，而你看准了那个机会，进入到了这个身体里，对吧，林小姐。”简梨刻意把“林”字的发音拖得很长。
林怡听了简梨的话，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你果然聪明，不过我约你出来，不是来说这个的，简梨，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可以找到他，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看着简梨徒然冷下来的表情，林怡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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