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凄凉

  第二天,颜凉一早请了大夫人和老爷的安。
  然后就说告假说头疼,回了出云轩。
  星辰满布,天昏。
  今天晚上大抵许娇苑就到了。所以颜凉在出云轩坐着也不安心。茶水喝了很多,也压不下去内心的躁动。
  “凉儿。”
  颜凉坐在屋子里,看着突然进来的沈木棉,吓了一跳,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沈木棉说着走过去拉着颜凉的手,两个人坐下道:“本来昨天就想来,没成想正巧被母亲抓个正着,听她念叨一晚上。再想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怕你已经睡了,就没来了。”
  颜凉抿了抿嘴,道:“你今天能安静的陪我坐一会吗。”
  沈木棉还真就安心的待着了,也没胡闹,笑着道:“好。”
  颜凉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沈木棉,特别神奇,虽然沈木棉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往那一坐,就是让人很安心。
  而且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碧绿镯子,颜凉焦急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两日已近,天昏。
  冬莱道:“小姐,快到了。”
  许娇苑终于舍得撩开帘子看一看了,目光所及,全都是肥沃的土地,但荒芜一人。
  凄凉景象丝毫不像金陵那般盛世繁华。
  看着许娇苑没有一点期待,冬留也忍不住道:“这的确人烟稀少了点。”
  不过冬留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实在不宜火上浇油,于是道:“不过,好歹是个部落,一定会给公主最好的住处,好好安排公主的。”
  冬莱也讨喜的说道:“是啊,到时候公主就是这部落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许娇苑没有什么情绪波澜,甚至没有一丝笑脸,简直看不出这就是她自己的婚事。
  许娇苑轻声道:“帮我沿途撒上红纸花瓣吧,看起来喜庆一点。”
  “是。”东莱欢喜的很,只要公主还没放弃自己,就一定有出路,日子就还过得下去。
  冬留也欢喜,公主只要还说话就说明公主还没有完全灰心。
  东莱转头就对着已经有一些没有那么激动的人道:“快,没听见公主说的吗,给我用力吹打,卖力的撒,要整条路上红红火火,喜庆无比!”
  许娇苑说完就缩了回去,把帘子放下,又完全的与世隔绝了。
  冬留也道:“对,卖力,给我吹打起来,马上就到部落了。”
  众人道:“是。”
  “知道了!”
  “姑姑放心!”
  “我们一定卖力气,让公主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兄弟们,吹起来!”
  “得嘞!”
  “好嘞!”
  冬莱和冬留看见这样的场景也笑了起来,毕竟今天就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了,是应该开心,高兴的。
  对,没错,就是要笑!
  一路上又留下了密密麻麻鲜红的花瓣和红纸,和喜字。
  唢呐大锣一个都没落下。
  许娇苑坐在轿子里,昏昏沉沉,伸手不见五指,帘子被子里掩的结结实实,竟透不进来半丝光亮。
  一如许娇苑的内心也黑透了,刚刚的最后一缕光也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许娇苑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极其袖珍的短刀,这刀柄上刻着“生死相依”四个大字。
  这是她的父皇送给她生母的生辰礼物,后来她母亲走后,许娇苑去她母亲卧室,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的。
  刀柄好像被抚摸的时间长了,雕花已经有一些不清晰了。
  但是唯独那里面的刀刃依旧锋利依旧,吹毛刃断。
  许娇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拿着短刀慢慢滑向自己的手腕。
  血不断地涌出来,马上染湿了许娇苑大红色的嫁袍,但肯定是看不出的。
  因为这件嫁袍红艳无比。
  这轿子也建的用心,纵然许娇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不断顺着手腕流下去,淌到了自己的脚底下,帘子底下。
  却迟迟没有露出去一丁点。
  许娇苑下手极其狠,没有一点犹豫,伤口割的很深,露出了猩红的血肉,不多会儿,许娇苑就没有什么意识了。
  许娇苑整个人摊坐在靠椅上,深深的喘着气,好像真的此刻马上就要解脱了一般。
  虽然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的往出流,身子越来越乏累无力,身体也越来越冷,但是许娇苑却很开心。
  眼前一片朦胧,只一闪而过的只有几个人,几句话。
  许翰海一巴掌扇过来,许娇苑被许翰海扇倒在地,看着许翰海怒视着自己,恶狠狠的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大许的公主,你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死在流布索尔!”
  颜静姝泪眼婆娑的拽着自己的手,哭诉道:“公主殿下,你若是不去,哪怕到过,也行啊,你皇兄刚刚登基,还没坐稳这天下,如果这皇位在你皇兄这里丢了,怎么对得起你的父皇啊。”
  许娇苑的父皇把自己抛向天空,乐呵呵的说道:“父王希望你可以成为大许最富贵最骄傲的公主,可以为大许披荆斩棘的利刃!”
  颜凉笑着对自己说道:“我尝这茶却是甜的。”
  许娇苑慢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永远笑了下去。
  仪仗队没有一个人发现什么不一样,因为前面马上就到流布索尔了,门口安插的岗哨也已经看得见了。
  放哨的人远远看见灯火通明的长队伍就马上跑过去,手横在胸前单膝跪倒,道:“欢迎大争回来。”
  大争潇洒下马,一挥手道:“嗯,还不打开大门,迎接我们嗯新部落女番主!”
  “是!”
  “打开城门!”
  仪仗队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流布索尔。
  “啊!”仪仗队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悚的尖叫。
  旁边的一个流步兵抓住那名从仪仗队奔出来的女官儿,大声道:“鬼叫什么!惊扰了女番主,你九死难偿!”
  那名女官儿吓得六神无主,双腿无力,紧靠着那士兵,指着地上,嚎喊道:“血!血!好多的血…!”
  果然那满地的红色花瓣纸钱混着血迹,一道道凌厉又肃杀,更甚的是那顶十六人抬的大轿,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红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