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生为颜凉

  这小丫鬟一时半会也猜不透这小姐心思,只得停了停继续说道:“小姐您家中自然有老太太和太尉大人,您的父亲…就是如今的太尉颜中正颜大人啊。”
  颜凉心中所想,这个父亲怕也不是什么善类,要不然怎会放纵大夫人对这个五小姐不管不顾,这就让这个五小姐自生自灭。
  小丫鬟看颜凉没什么反应,难道真的全忘了?
  然后接着说着:“正室大夫人是郎中令孟氏之女孟淑贞,生了大少爷颜静枫和四小姐颜静姝。”
  颜凉已经面色有所缓和了,小丫鬟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可算这个小姐是没有为难我,继续说道:“老爷的二夫人名纳兰洛熙,生于江南,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生了二小姐颜静洵和三少爷颜静瑾。”
  说起二夫人和颜静瑾,小丫头脸上挂满了喜悦,嘴角也微微带笑,声音也活泼了起来。看来二夫人是个有贤名的。
  说到这,小丫鬟又看了颜凉一眼,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怎么?继续说。”静凉冷眼瞧了那丫头一眼。
  “是,是…五小姐,您…您…您是一个妾生的,您的身世我确实知之甚少,我是两年前才被拨来伺候你的,我来的时候三姨娘就不在了。”
  小丫鬟越说越害怕,只因她之前经常被静凉打骂,如今害怕入骨髓。
  见自己说完,颜凉这许久没回,害怕的就直直的跪下了,眼泪便也爆豆似得落下来。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以后少在我面前哭。”这话一说,小丫头就哭的更凶了,眼见已经有收不住的趋势了。
  “好了,好了,你叫什么名字?”颜凉静静地看着她,上下细细打量,在思考着她是大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几率有多少。
  “回,回小姐,我叫小兰…因为家中弟弟妹妹无米面,难以果腹,为了弟弟妹妹和家里人能活下去,被管家从我父母那买回来的…我…我…12岁,我…我什么都能干,洗衣…烧饭…干粗活都…都行。”
  小兰越说越委屈,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看着颜凉也越来越害怕,哭一下就用衣袖抹一下,最后眼泪都要把自己的衣袖哭湿了。
  只得不让她说完,颜凉就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用手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刚刚苏醒被吵的头疼。
  “好了,我只是问你了名字,你就说出这么一大堆,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说着就又侧躺在软椅上,不言语了。
  小兰眨了眨眼睛,擦了擦眼泪。答道:“是。小姐。”
  在小兰踱步到门口时,只听到里面传来轻飘飘的一句,“以后别叫小兰了,叫小莉吧。”
  小兰听到这个名字,一时竟然愣住了。
  小兰这个名字当时是大夫人取得,虽然随意改了不是什么大事,可那是正经小姐的权利。
  但又转念一想,毕竟现在被派来照顾五小姐,看样子也不可能被调走了,不如一心一意跟着她,她不疯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再有小兰这个人胆子小,什么事都不敢做,别提这种让管家换地方的大事了。一时间竟忘了看脚下,退出去的时候,狠狠地被门槛绊了一下,“咚”的一声撞到了大门上。
  “又怎么了!”小屋子里传来颜凉清脆带些不耐烦的的声音。
  “没事,没事,我只是被门槛绊了一下…不碍事的小姐…。”说完连忙合紧屋门,连跑带颠的躲到自己的小厢房里去了。
  静凉这里虽然合衣躺在椅子上,但是眼睛却闭不上,哪怕自己现在浑身完完好好,但是自己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很疼,是那种被鞭打的痛,被拖在地上的痛,看见至亲之人死在眼前的疼。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复仇这两个字,段家,许家,不,或许还有更多的人参与这件事。她要他们都为白家陪葬。
  本来注定重生的第一晚她是不会有眠的,但是她要养好精神,明日改头换面,先在这个太尉府里站住脚。
  她的这幅身子一定不能垮。所以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入睡。
  但还是到半夜才有了一丝困倦之意,虽然这第一夜好不容易算是睡着了,但是脑里思绪不曾停过,也就做了一夜的噩梦。
  母亲死的那一瞬间在夜里反反复复重播,不断的折磨着颜凉。
  第二天,颜凉早在卯时就起来了,只听得到她在院子里喊“小莉,给我梳洗换装。”
  整个院子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所以声音穿透力不是一般的好。
  还未起身的小莉突然听到这一声,还有一些不适应,只得用手抹了抹眼睛,强打精神回了句:“好的小姐,我这就来。”
  忙忙的拿过身边的外袄走到窗前,惊讶的看到外面的太阳尚未升起,懵懵的嘟囔着:“以前不到午时是不会起来的,今儿是刮得什么风。”
  而且自从她来后,这位五小姐精神清醒时间不足一月,不清醒的时候也是见人就打,也不梳妆,清醒的时候脾气也煞是不好,就知道挂那些红白丝带的。
  今天竟然主动要求梳洗,真是奇了怪了。
  想归想,但是小莉却不敢有半分怠慢,马上穿好袄裙,随便梳洗了一下便去烧水了,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当然也不是这太尉府里没热水,只不过是不给这个小院儿罢了,这个院不像别的院是什么阁什么楼的,连个名姓都没有。
  她也不是没去打过水,被骂了一通就被打发回来了,说她也不看看自己主子什么模样,也敢奢求要热水!
  今天想来,那几个腌臜婆子的嘴脸仍旧讨人厌的很。
  自此之后小院儿里就搭了个小火灶,自给自足,还好小莉是个穷苦孩子出身,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搭个小灶烧水完全不在话下。
  更别说这院子里还有些蔬菜,是春分时种下的,现在已经抽芽了。
  “小莉,打个水怎么这么慢。”只见颜凉穿着比昨天干净一点衣裙,看着小莉,本来处变不惊的脸蛋看到小莉的那一瞬间突然轻轻的笑出来了。
  只顽笑的看着小莉灰头土脸的在烧水。
  微微服着身子靠向小莉耳边说道:“难道这偌大的太尉府,都没有专人烧热水?”
  突然身后传来了五小姐的声音毫不意外的吓得小莉浑身一哆嗦,手脚失衡竟一头栽倒了一旁刚掏出来的锅底灰里。
  爬起来后一直“阿嚏,阿嚏…”的打喷嚏。
  随后委委屈屈的看着颜凉说:“小姐…府里不给咱们这个院儿热水,平时只给些剩菜剩饭,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卖了这个小屋里的…小屋里器物换来的米和炭…和自己种的蔬菜。”
  看着小莉这一副鬼样子,颜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用手握成拳头在嘴边轻轻咳了咳正经的说道:“难怪,这个屋子光秃秃的,整个院子就你这么一个烧火丫头,我还真是落魄。”说着都把自己说笑了。
  “还有,为什么那些大夫人,二姨娘生的孩子都叫颜静什么?只有我是两个字?叫颜凉啊?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这个,这个奴婢,奴婢,不…不知道…”说着又要哭了。
  “哎呀,你别哭了,我不打你。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小脸栽个跟头像是煤坑里种出来的胡萝卜。”说着转身就走了。
  走了两步突又想起了些什么回头接着嘱咐着,“这个水多烧一些,我要沐浴,还有干净衣服,你应该知道在哪吧,一刻钟后送过来。”说完颜凉就转身回房了。
  “是”小莉快速的行了个礼,手足无措的站着,“自家小姐笑起来这么好看啊,疯了太遗憾了,我看我家小姐当皇妃也不差。”
  说着又脸色一红,慌张的看了看四周,用小手轻轻锤了自己脑壳一下。
  嘟囔着,“我又胡说什么呢,我…我还是烧我的水吧,小姐一会要用呢。”然后继续蹲下吹灶里的火,甚至都来不及擦一擦脸。
  只瞧见炉里的火燥热明亮,照的小莉的脸蛋红彤彤的。
  颜凉靠在床头,看着日光铺满每一寸房屋,整个人显得孤独又清冷,像被天下人遗弃一样,完全没有刚才捉弄小莉开玩笑的俏皮伶俐。
  “小姐,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准备好了。”小莉呆呆的看着颜凉,只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虽说以前不疯的时候也这么呆坐,却没有现在的气质。
  “把桶搬进来吧。”颜凉微笑的看着小莉。
  小莉点了点头转头就去费力的将一个木桶搬进来,又一趟一趟的往桶里倒热水,最后把一个红木的雕花屏风搬到门口,就站在桶跟前不动了。
  颜凉看到眼前这个普通到不能分辨是什么木头制的浴桶,不禁想到自己父亲亲自为自己寻来的香樟树,又请了全金陵顶好的木匠打造的浴桶。
  想着想着突然就释然了,自己这次可以回来,是地狱的恶鬼回来索命的,哪里顾得上用什么水桶沐浴呢,想到这里自己的脸蛋就舒展开了。
  颜凉慢慢伸开双臂,这意思就是让这丫头给自己宽衣,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动。
  回头一看,小莉只傻傻的站着,活像一根木头戳在这里。
  颜凉很无奈的提醒她说:“给我宽衣,傻站着干嘛?”
  小莉这下才懂了,可自己从没服侍过人家沐浴,自己也是刚来就被指给五小姐了。
  这五小姐清醒的时候沐浴根本不让她进,不清醒时连沐浴都不沐浴,小莉这才不懂。
  小莉的双手紧张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咽了一口口水,认命了是的将手在裙上简单擦了擦,上去脱下了颜凉的衣服。
  颜凉踩着木凳踏入了水里,这幅身子也就脸蛋生的漂亮,不像前世那样慵懒富贵,但是一双桃花眼配一个巴掌脸,一定是很多人倾慕的对象。
  这是颜凉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有洗浴,所以刚一进去就觉得周身畅快。
  疲惫的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好像这许久的失眠引起的乏累都被治愈了。
  颜凉闭着眼睛问道:“小莉,你可知道金陵的白家,他们家怎么样了?”
  颜凉看似平静的一问,实则内心已然波涛汹涌,颜凉非常在意这件事,却不能立刻追问,其中心酸可以知晓。
  一则自己与这白家并无私交,二则自己疯了这么久怎么会知道金陵白家的事,所以这也是颜凉思虑良久,才准备问小莉的。
  在确认了这笨丫头不可能是大夫人派来监看自己之后,才有此一问。
  因为自己重生以后一步都不能走错,要步步惊险,步步算计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小姐,你说的是那个由于谋逆被满门抄斩的白家吗?”
  小莉很疑惑的看着颜凉,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无缘无故关心起来白家了。
  “是,就是他们家,他们家怎么了?那日偶然听到下人谈起,我这时无聊的很,你说说与我解乏。”颜凉表面不动声色,眼睛都没动分毫,但是在水底手已经握成拳头了,自己是非常想知道的。
  “他们家,应该没人活了,那么大的白府,空的像鬼巷一样,我出去买东西都不敢从那过。”小莉一边说一遍用手轻巧的给颜凉搓着后背。
  “…知道了。”颜凉轻轻的说出这三个字,紧握的拳头也悄然松开了,可能是不死心,依旧怀着自己白家还有人幸存下来的想法吧。
  在小莉看不到的前面,在颜凉线条分明的脸上,一滴泪水从紧闭的眼底滑落,落入水桶内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