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该做什么尽管去做
不知道荣昱还活着的时候,秦幼菡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每次控制不去想起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有一个十分强势的声音扫平一切怀疑的声音,“阿昱无事,阿昱一定是无事的”,可自从荣昊嘴里得知荣昱还活着的消息,秦幼菡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雪桂端进去的晚饭一口没动地端了出来,秦幼菡就这样呆呆地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明月。
可是活着,为什么不回来?难道是受了很严重的伤?秦幼菡又陷入了无休的想象与担忧。最怕的不是现实将人击垮,是看不到事实之前自己内心恐惧的想象。
“娘亲。”钱哥和多妹不知何时进来的,喊了好几遍娘亲都仿若未闻。
晚银悄悄给两个孩子使眼色,钱哥和多妹瞅了一眼雕塑般不动的娘亲,无奈退出房间。
“姨姨……”多妹红了眼眶,她害怕了,娘亲从来没有这样过,之前即使没精神心不在焉,但也会强打精神陪孩子们,这样的娘亲,多妹很陌生,也很担心和害怕。
晚银心疼地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蹲下身对钱哥和多妹说道:“好孩子们,不害怕,娘亲无事,娘亲只是在担心你们的荣叔叔。”
“晚银姨,今日父荣昊有没有和娘亲说什么呢?”钱哥斟酌着对荣昊的称呼,同是担忧地望向晚银。
晚银心疼孩子的懂事与谨慎,看了眼屋内呆坐的人儿,俯身对钱哥和多妹说道:“小姐说过,钱哥和多妹的父亲是个好人,是天底下顶好顶好的父亲。”
有关荣昊的事情,在荣昊进门自报家门之后,晚银也确实去荣王府的宗祠密宗里查探过了,荣王府对于晚银的探查表现的很随意,通常就算是只苍蝇都不能飞进的荣王府,晚银进去的时候,犹如踏入无人之境,关于荣昊的所有资料全部摆放在宗祠显眼的位置,晚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荣昊的身世理明白了。
孩子面前从来不讲父母的不好,这一点饶是晚银也对秦幼菡佩服无比,荣昊负了堇于,秦幼菡为堇于不平,出言讽刺挖苦都是人之常情,可在孩子们面前,从来只说,父亲的不得已。
“所以,我们该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做自己认为对的重要的事情,才是对生命的负责。”晚银套用秦幼菡的话,来安慰两个孩子。
“晚银姨,我明白了。”钱哥很是懂事,多妹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太懂。晚银笑着抱起可爱的小多妹,转身离去,钱哥定定地看了一眼房间那抹黯然的身影,提气,朝着院墙外飞身而去。
山风刮过耳畔,夜晚的空气有些潮闷,夜空像一个巨大的锅底,黝黑而低沉,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小兽的叫声。
月亮渐渐被乌影遮住,空气开始颤抖起来,一道耀眼的闪电撕裂了整个夜空,炸雷一般震耳欲聋。秦幼菡被吓得惊醒,猛地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豆大雨点开始洒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散落,让人无从收起。雨点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天空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有人将天河的水瓢泼而下。
雨点溅落在窗台上,秦幼菡不得不把窗子关了。电闪雷鸣也越来越密集,倾盆大雨顷刻即来,仿佛大海从天而降,地上的一切都在暴雨中颤抖,闪电映照着暴雨形成的雨雾,连吸入鼻孔的空气仿佛都能化成水。
暴雨如瀑,夹杂着风声雷声,秦幼菡躺在床上听着雷鸣风雨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暴雨下了一昼夜,秦幼菡也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荣昱。
所以很早就醒来,倚靠着床边的帷幔,静静地看着窗外。黎明时分,雨终于停了。地上湿漉漉的,虽然一踩上去还是把尘土的原色翻出来了,但已没有那种飞扬的尘土味道了。
上山的路也干净了不少,不用东跳西跳择路放脚。丹桂一大早便背着背篓上山去了,她想给秦幼菡熬制最新配备的药膳,来缓解秦幼菡的浅眠多梦。
钱哥从门外走来,带着清晨山间的晨露芳香,手里采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随手插进秦幼菡书桌边上的一个陶瓷花瓶里。
花瓶是秦幼菡从前自己烧制的,以前的清晨也会偶尔采摘山里的野花装点书桌,后来野花枯萎了,扔了便是扔了,没再续新的花色。
秦幼菡望着桌上沾染了露珠与雨水的花瓣,再看看钱哥一身的风痕雨露,轻轻将钱哥头上的一小片叶子择下,拍一拍孩子身后的晨露,露出慈母的笑容,看着眼前已经长到她腰部的男孩,温柔开口:“澈儿长大了。”
“娘亲?”钱哥诧异,因为娘亲从来都是喊他“钱哥儿”的,高兴时喊、生气时喊、吃饭时喊、睡着了也喊。可娘亲刚刚喊的“澈儿”?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澈儿长大了,娘亲不能总是‘钱哥儿’地叫了,我们要有自己的大名啦,荣澈,‘林虚星华映,水澈霞光净’,娘亲最喜欢的两句诗。娘亲希望我的澈儿,将来能做一个如冰壑玉壶一样品质高洁的人,娘亲永远以你和清儿为傲!”秦幼菡语重心长地同儿子聊着,她想明白了,无论她或是堇于还活着也罢,都没有权利去阻止孩子们与父亲的感情,来自血缘的浓浓亲情是任何世间的事务都无从扭断的。
“娘亲,这是父亲要儿子带给您的。”从进院起,钱哥也没打算瞒着娘亲昨夜自己出去的事,尤其秦幼菡说了这番话,在钱哥荣澈心里,愈发敬重自己的娘亲了。荣澈将卷纸交给秦幼菡,自己出去了。
秦幼菡打开卷纸,上面是荣昱的笔迹:宣华,吾之爱人,数日不见,思君欲之甚。禹时“三过家门而不入”,诸葛先师曰“尽瘁,死而后已”,挺身而出,利居众后,责在人先,志士仁人之心薪火传标,亦华孙不息者。每人身上俱负多者,无论此责令汝知有多大的压力汝亦须去任,不可弃去。处吾之位,则当其责,我有我也,汝亦有职,不过念,吾甚厚,以为当为之事。总之责即君此事,亦当宜荷,足成之命,治之当事。
大概意思是说,我很好,除了很想你,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很多的责任,不管这些责任让你感觉有多大的压力你也必须去承担,不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