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单箭头思维
“这么晚了啊？”一直伏案工作的凌楠伸了个懒腰，望着手机屏幕上的9点半吆喝起来，“娜娜，你饿不饿？要不要点个外卖？娜娜……”
她喊了几声才想起来，娜娜和王强断了往来，为了不再拖累凌楠，到底还是重新找了间还凑合的公寓搬过去了。
热闹了一段时间的公寓忽然冷下来，凌楠居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她自以为是个安于寂寞也乐于寂寞的人，没想到过了几天热热闹闹的日子，心里竟然也会觉得舍不得。
在这个很容易隔绝感情的水泥丛林里，每当你说话的时候总能有人答应，或许也是一种挺奢侈的温暖吧。
电话忽然响起，倒把凌楠吓了一跳。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她又被吓了一跳。
等她做好心理建设接起电话，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喂，妈……”
“丫头啊，最近怎么不打电话回来？工作还行吧？住的还习惯吧？有钱花吧？没受欺负吧？”
电话那头劈头盖脸的一溜问题，差点把凌楠直接噎死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受委屈了？要不要亲娘来陪陪你？”
凌楠一听，生怕她真要千里飞的过来给她施加压力，赶紧否认：“不不不，没那回事，我挺好的。”
“我就说嘛，什么劳什子的抑郁症，出去走走不就好了？你还成天给我科普得那么严重，结果都是矫情！”
凌楠的性子大大咧咧，凌楠妈更是个巾帼英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在她的字典里大概从来没有出现过跟丧有关的内容，更没有什么仇怨……有谁得罪了她，基本上当场就报了。
正因为她是这种个性，所以她更不能理解凌楠一直为了重越陷入困局，最后闹出抑郁症这件事。
既然不是出自于她的遗传，那这个黑锅就只能归于凌楠爸了。
“好好好。”电话那头的凌楠爸慢悠悠的领了锅，“怪我，怪我行了吧？”
“你们真不用替我操心，最近我发展得挺好的，公司也器重我。”凌楠哭笑不得，“我这会儿正忙着赶设计稿呢。”
“这都几点了还工作呢？”电话那头的凌楠妈立刻炸了，“超时工作，还讲不讲劳动法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了，我跟你讲，要是你上司一直压着你工作，可别怵，咱们跟他没完！”
“妈，这是我自己要做的，和公司无关……我积极上进一点不好吗？”凌楠哭笑不止，凌楠妈确实是一番好意，然而她的爆点永远都能和重点完美错开。
“女孩子工作那么拼命干什么？说多少遍了，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找到对象没有？不说话是不是？不说话就是没找到！你是没找到还是不想找？”
凌楠哑口无言，怕什么来什么，真是自家亲妈啊。
她仔细想了想怎么措辞才能避开亲妈的车轱辘逻辑，那头却毫不客气的说了：“重越都走了两年了，你还那么年轻，真要为了他守活寡吗？你又不是真嫁了，干嘛跟自己过不去？我那些跳广场舞的老姐们都热心得很，可她们问起来我都没法回答。”
“她们管那么多干嘛？是我嫁又不是她们嫁。”凌楠心里一阵无奈，“缘分没到，急也急不来。”
“你这什么口气？我是为了你好啊！你一个人漂泊在外，爹妈又不能跟着你，有事的时候谁护着你啊？”
亲妈当然是为了她好，可感情的事情真就勉强不来。这些年凌楠妈前前后后也为她张罗过几次相亲，其中不乏还过得去的人，然而她就是没办法妥协。
找不到能够让她忘记重越的人，所有的出现都不过是将就。
凌楠爸觉得气氛不对，赶紧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都是为了丫头好，怎么说着说着又僵了呢。”
“你也别没完没了的护着她。”凌楠妈在那头清清嗓子，“你还记得隔壁秦叔叔的儿子大宝吗？”
凌楠在记忆里思索了好半天，终于从零星的童年记忆里找到了和关键词相关的碎片：“哦，就是幼儿园那会儿总揪我小辫的宝大头啊？”
“什么宝大头，人家现在出息了，搞建材家装去了，公司都连锁了。”
“哦，不是宝大头了。”凌楠点点头，“以后叫他宝巨头。”
“别贫嘴，赶紧给我收了。”凌楠妈提醒，“他打算要去M城开新的分公司了，好说歹说才给腾出时间来，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你周六抽空去见见面。”
凌楠百无聊赖的皱眉头：“你别乱点鸳鸯谱吧，人家已经这么出息了，还能看上我？”
“情人眼里出西施，先去见了面再说。”凌楠妈发现她没有和之前一样的抵触，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对了，你也得记着，别拿小时候的绰号喊人家。人家大名叫秦搏，努力奋斗千帆过尽的搏！”
凌楠停了一会儿：“按你这逻辑，他不该叫秦奋斗吗？”
“你少给我贫，人家奋斗，不是……人家秦搏是个本事人，真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气。去之前好好打打扮扮，咱丫头打扮好了可不输电视上的大明星，保管他能看上。”
凌楠无语望天，也不知道是该吐槽亲妈滤镜太厚可笑还是直接把还没见面的人当准女婿更魔幻，只能哼哼叽叽的敷衍过去了。
等到电话挂了，屋子里忽然一下子全黑了。
停电了？
凌楠走到窗边，绕过得瑟的含羞草朝外面看。
大概是周边片区电路故障，附近几栋楼都黑成一片。
到M市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平常这个时候她多半都在忙碌，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更没仔细感受过这个城市的夜晚。
远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整个城市就像一只完整而庞大的钢铁巨兽，冰冷的承载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每个人类个体渺小卑微的为了生活奔忙，而潜伏在喧嚣繁华背后的，才是这只巨兽深沉的呼吸。
而她自己，仿佛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寂寞和痛苦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把她包围。
天空**齐聚闷雷滚滚，瞬息之间风云变色，像是风暴将至。
门铃忽然响起来的时候凌楠仿佛是忽然被惊醒了，爬起来抹了抹眼泪，强装镇定过去开门。
“你在干什么？”韩骞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你……你有事吗？”凌楠瞪大了眼睛，做了那么久的邻居，平常都是她往韩骞那儿跑，这还是韩骞第一次找上门来。
韩骞探了探脑袋，发现屋子里没有亮光：“你这里没有蜡烛吗？”
“没有！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家里会存蜡烛，停电了照明直接用手机啊！”凌楠一脸黑线，带着这么大火气杀过来，敢情就是为了借一支蜡烛？
韩骞一抬手，径直把一个盒子塞到她手心里：“点起来，你就不会害怕了。”
原来他是专门来送蜡烛的。
凌楠心里猛地一跳，低头望着手心里那个看起来就很考究的铁盒蜡烛，心里虽然有些莫名奇妙的小感动的蔓延，嘴上却是揶揄的口气：“想不到你还用香薰蜡烛……香气和盒子还都这么少女心。”
韩骞的表情没有变化：“别人送的。”
凌楠贼兮兮的笑了：“追求你的女生吗？”
韩骞叹了口气没回答，凌楠自己嘲讽感就爆棚了。
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同情一棵树或者是只有单箭头思维的小动物。
韩骞打算扭头离开，凌楠却伸手拽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事？”
凌楠摆出了最诚恳的姿态：“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多谢你送了我蜡烛，可我家里没有打火机。”
韩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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