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捌· 千鳞鱼飞,有人养龙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今天慢慢的小了下来,整个北疆都被白色的大雪覆盖,天地之间清冷至极,整个世界间的万物好似都没有了生气,除了静还是静,要么就是偶尔来一阵冷冽寒风,吹荡的世间的死气沉沉。
千鳞湖上虽无冰雪覆盖,但是湖水仿佛比往常更重了一些,尽管有轻微的冷风吹来,有些泛黑的湖水也只是稍微的动荡了一些,仿佛湖内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一般,将所有的湖水都死死的禁锢在了这占地数十里方圆的地界,举目望向远处其仍如一面黑色的镜子一般静静的躺在这天地之间。
燕王朱棣自己划着一叶轻舟行于水面上,眼前的风景虽然有别于春季之时的秀丽婀娜;也有别于夏季之际的雍容繁茂;更有别于冬季之刻的零落萧条,但是这处处透着一股子苍凉和肃杀之气的景色却不免也有一些别的季节所没有的风韵,每当这个时候这位手握重兵曾经被明太祖朱元璋封疆于燕京之地的皇子都会独自一个人泛舟游湖,尽管是贴身太监郑和这个时候也不能跟随左右,因为此刻天地间的风景只属于他一人,出神的时候回忆着曾经卸去了皇子才有的雍容华贵,意气风发的带领着十几万虎将狼兵镇守大明朝的最北边,用一腔有别于其他皇子皇孙所没有的铁骨热血守卫着这朱家花了数十载才打下来的天下,塞北为苦寒之地,可是却让这位最北国门的藩王成为了天下藩王的翘楚,以雄武之名流传于世。
朱棣的轻舟在湖面上荡开了一行连绵不绝的涟漪,打破了这里的静谧。
千鳞湖很大,大到举目望去看不到边际的地步,此刻有淡淡的烟气悬浮在湖面之上,与天地间的白雪融合在了一起,仿佛进入仙境一般。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朱棣已经驾着轻舟来到了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岛屿之前。
这座岛屿呈不规则形状,规模占地大约数百丈的范围,岛上此时烟气袅袅,除了能够看到一些山树和一些亭台楼阁的简单轮廓,其它看的很不真切。也不见岛上半个人影,也难怪,自从这片大湖的名字从十年前改成千鳞湖之后,燕王朱棣就已经下令除了他一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在此摆舟涉水,更不要说允许他们来这岛上休息了,当然这岛上面也不许任何人居住,违令者,不管是上到燕王的近人亲人,还是下到奴才婢女甲兵,一个字,杀!有了这一道在整个燕京之地比皇帝的圣旨还要有用的多的禁令之后,大湖的四周每日每夜都会有燕王的羽林重甲把守,别说人,就是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久而久之,这曾经以湖光山色闻名于燕京之地的大湖在这道禁令的加持下俨然成为了一处危险禁地,不仅令喜好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的读书人望而却步,就连当地的达官贵人都会谈之色变,谁都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前车之鉴,谁去谁真的会死,有可能还会牵连自己的家人,没人敢拿自家的和自家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岛屿的南侧有一处老旧的木建泊船码头,朱棣架船来到近出,先一人上岸,然后将拴系轻舟的绳子挂在了码头一旁的一根木杆之上,抬头瞧了瞧岛屿深处,他随后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去。
说来也奇怪,偌大的岛屿,不让人住也就罢了,这上面竟然连一只鸟鸥也不见半只,寂静的可怕,再加上经年累月总是有浓浓的雾气在其上萦绕不觉,整个岛屿的轮廓虽然能够看得清楚,但是再往里面看就只有白蒙蒙的一片非常碍眼,透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神秘。
就在朱棣将要走入一个写着“进者死”三个血字有一丈来高四尺来宽的石碑之前,一道人影如一只鬼魅的蝙蝠一样从里面快且奇的闪飘了出来。
那人一身蓝袍裹住了全身,就连脸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从鼻尖往下的小半张脸,看他脸色苍白如雪,并且有很多皱纹和花白的胡须,以及露出袍帽外的霜雪似的鬓发,看来是一个年长的老者。
“拜见王上!”
蓝袍老者见了朱棣,连忙跪下,极为尊敬的道。
朱棣没有回应,而是抽出了手中宝刀,用刀背磕在了身侧那块石碑的侧面。
一串儿火花闪现之后,一声刺耳且悠长的刀鸣声响彻岛屿的南边最外端。
吼!
紧接着一声气势雄伟的兽吼声从岛屿的中央传来,其声非虎非豹非禽非虫所能够发出,很是奇特,有惊天动地之威,非寻常物可以比拟。
岛屿四周本来静止的湖面也许被那古怪的吼声给惊动,此刻竟然簌簌然的动荡起来,湖中成千上百条游鱼仿佛都从睡梦中吓醒,纷纷不要命的从水中跳跃出来,一条、两条、三条,直到数也数不清,整个岛屿四周的湖面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尽是飞鱼,好不壮观。
等千百条飞鱼全部落入湖水中之后,岛屿四周的湖面犹如被煮沸的水一样炸了开来,激荡的水声以岛屿为中心形成了一层层可观的水浪往四周荡了开去,岛屿远处似镜面一样的水面此刻竟然也动荡了起来,不到盏茶的时间,平静的千鳞湖好似从沉死中活了过来。
活了过来的千鳞湖与原先的死寂宛若两种形态,激荡的水流堆叠出了风从远处吹来,虽冰冷刺骨,但是却给四周的景色赋予了灵魂,仿佛人间仙境!
“呵!精气神儿不错!”
朱棣收起了宝刀,瞧着仍然跪在原地的蓝袍老者,笑道。
蓝袍老者不敢答话,仍然跪着,只不过刚才紧张的脸上却是缓和了许多。
“还需要多久?”
朱棣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俾睨天下的神态不咸不淡的道。
“回王上,四年!”
蓝袍老者连忙双手抱拳,冲着朱棣恭敬的道。
“这么久?时间可否再短一点儿?”
朱棣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之后又握紧,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很多次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
“王上,这,这,这恐怕不能!”
蓝袍老者犹豫了很长时间,立刻趴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道。
朱棣垂眼瞧着趴伏在自己面前的老者,面无表情,不过眼睛却是周身的气息却是有些波动。
“至少多少年?”
朱棣弯下身子,冷冷的瞧着蓝袍老者,淡淡的道。
“至,至,至少三年!”
蓝袍老者此刻的身子有些哆嗦,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吞吞吐吐了半天,道。
“好!好!好!虽然只缩短了一年,但是为了大事能成,本王也等得起!”
朱棣松了口气,从蓝袍老者的身上越了过去,然后通过木桥走入了岛屿的深处。
蓝袍老者等到朱棣彻底走远,他这才敢抬眼望了望他的背影,然后松了口气,随后自嘲一笑,作为养龙宗的最后一名养龙士,他林默从可谓给祖宗十八代丢尽了脸面,当年天下大乱,名不聊生,哪里还有心思去养龙,不饿死就已经是万幸,所以为了生存他投靠了当时正在打天下的明太祖朱元璋,养龙士可不仅仅只会养龙,当然还会望气,虽然比不得真正的观气士,但是对于龙脉和龙气的掌握整个天下那是无人能够出其左右,也许还有点儿用处,就在朱元璋身边做一个比较特别的谋士,着实为以后大明天下的创立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然而当朱元璋登基为帝之后,他更是用了十余载的时间巩固了大明朝的龙脉,并在钦天监为整个王朝的龙气做了最精确的定位,之后也许关于龙的东西对于每一个帝王都是一块心头病,已经成为帝王并坐稳了这个万里江山的朱元璋又怎会容得了身边多一个能够看穿龙脉和龙气的人?于是便对他有了杀心,在将死之时,却被眼前这位当时才仅仅十多岁的皇子朱棣救了下来,并帮助他隐藏了身份和踪迹,让他在世间就这样多活了二十余载,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养龙士林默从,而是燕王的帐下多了一个行为怪异的蓝袍老人。
林默从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来,然后紧随着朱棣往岛屿的深处走去。
都说世间没有龙,就如世间没有鬼一样,龙这种东西,恐怕比鬼还要稀罕,然而自从大唐安史之乱之后,真龙从此消失在世间,只有蛟龙的传说偶儿现身于人间,殊不知蛟龙也是龙!
当然,渡过天劫的蛟龙也能够成为真龙,只不过比唐之前的真龙少了一些只有天道才能养成的神性而已!不过这也没什么。不管是真正的真龙还是蛟龙所化的真龙,既然可以承授天道法则从而掌控天下,那么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然也就有了神性,从而为天下所接纳,其间的关键无非就是时间而已,江山可以篡改,天子当然也可以变,这要看人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