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肆· 一封血书,半生辜负

  蛊神门门主萧劲戎死在观崖宇之内,死的相当凄惨,被凌厉的剑气撕的支离破碎,要不是那蛊神门独有的掌尊之令牌,还有那拼凑起来后仍然有些清晰的脸,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他。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人死后的血液长时间会变成灰褐色,而萧劲戎的血在死后很久仍然不会凝结,尽管不能凝结,但是血液的颜色却是变成了红褐色。
  萧劲戎尸体的旁边放着一封用他的血写的书信,上面写着“杀人者诸葛默,唐门中人,为报唐门血仇,特在此取走萧劲戎的狗命!”
  当天萧千钰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恩师那已经碎掉了的尸体,他双眼含泪,心中仿佛被用带着倒刺儿的鞭子不停的鞭笞着,就这样一下、两下、三下,一下比一下厉害,一次比一次让他难以忍受,他跪在了地上,双手握成了拳。
  “啊!”
  萧千钰实在忍受不了内心喷薄而出的愤怒,他双手握拳,扬天狰狞的嘶吼了一声,然后冲出门外,只听门外地动山摇,想必这位蛊神门当代大弟子正在找什么东西狠狠的发泄。
  蛊神门的所有弟子这是从小到大头一次见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如此的暴虐,只见一处山头上的一片竹林全部被他荡为了平底,门一样的山石也被他撕的四分五裂,气势很是惊人。
  外面剧烈的动静影响不了观崖宇内的沉重气氛。
  裴东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看到萧劲戎的尸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只有抬头看着穹顶轻叹了一声。
  原先对萧劲戎太多的恨和太多的妒,本以为要带到坟墓里的,没想到他这一死,一切仿佛已经释然了,不仅如此,反而觉得失去了此生挚友一般,这让裴东来微微低下了一生不曾为人而感伤的剑眉。
  最苦的是萧庭雨,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萧劲戎陪伴在她左右,此时这个为她遮风挡雨的男子就这样凄惨的去了,她此时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这辈子在这个世间最亲的人了,无论以前她怎样冲着他发脾气,他都会用一副小媳妇儿的眼神儿看着她,不仅不生气,还处处想方设法将魔人相的萧庭雨哄成天人相,一点儿也不顾及堂堂一代掌门的身份,有人说他有妻子怕老婆,有了女儿怕女儿,活着真是没意思,他却曾经这样苦口婆心的对别人解释这哪里是怕呢?这是放下自我的爱呀,怕老婆那是应该的呀,这是一个男人的本分,不怕那还叫做男人吗?怕女儿那更是应该的,这是一个父亲的责任,不怕那还是人吗?不为自家女人而折腰的男人那是自命清高,不为自家女儿而低头的男人那是自命不凡,世间所有,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利禄功名,都比不上左手边女人的撒娇和右手边女儿的蛮横,人生幸福,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爹!”
  萧庭雨跪在那里,扬天长啸了一声,其声哀绝的令人心疼。
  萧劲戎三弟子萧千秋,四弟子萧千左,五弟子萧千右,六弟子萧千石,七弟子萧千鸣,八弟子萧千顾,九弟子萧千琥此时也纷纷来到了观崖宇的门前,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他们当场跪在了门口,和萧千钰一样,愤愤痛苦哀嚎起来,谁也没有想到平时对他们严厉、慈祥的师尊就这样的去了,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爹爹!你不是说还想看到女儿嫁人的吗?”
  萧庭雨已经成为了一个泪人儿,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萧劲戎的零碎尸体,她那温雅贤良的天人相竟然在这时候出现,喃喃自语道。
  就这样哭着哭着,煞一刹那的时间,本来天人相的萧庭雨突然醒了魔人相,本来那句话还充满哀绝的意味,到了收尾的时候竟然满含怨恨和恶毒,这一听起来让人既感觉难过又觉得瘆人。
  这个时候一名受了伤的女弟子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了过来,她一进入屋内,当看到地上的萧劲戎的尸体,先是一惊,然后大哭了起来,叫起了师父来。
  “各位师兄,诸葛真被诸葛默给劫走了!又杀了我们好些弟子!十师兄和十一师兄已经追下了上去。”
  那名女弟子哭了好长时间,这才意识来这里的事情,一边哭一边道。
  “又是诸葛默!”
  外面的萧千钰先是一惊,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然后咬牙切齿的道。
  “大师兄,这诸葛默分明是和诸葛真一伙儿的,师父的死和诸葛真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萧千秋此时上前爬了一步道。
  “这!”
  萧千钰欲言又止,一想到诸葛真,本来狂躁的萧千钰竟然出奇的冷静了下来,仔细的回想起来龙去脉,期间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让他有些疑惑,可是再回想起诸葛真,他想说这个诸葛真的关系不太大,然而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那封信上写的清清楚楚,诸葛默是唐门中人,他杀萧劲戎是想要报以前的血仇,先不说这这封信中的真实性有几分可信,可是单从他姓诸葛,这就和唐门绝脱不了干系,他虽然喜欢诸葛真,但是现在扯上了杀师的事情,他心中也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萧千钰尽管没有和诸葛真见过多少面儿,就更别说过几句话了,但是自从见到她第一面之后,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绝不是别人所想或者所认为的那种人,她的为人、性情怕是就如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那样,真,半点也虚假不得。
  也许这是诸葛默的阴谋,萧千钰心中流过这么一句话。
  “不管诸葛真和杀我爹爹的人有没有干系,哪怕是皇帝老子我也要杀了他,从此我蛊神门和唐门不共戴天,我要为爹爹报仇!”
  魔人相萧庭雨此时站起身来,将那封血信撕的粉碎!
  “小师妹,这事儿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说不定是别人的挑拨离间,至于到底是不是唐门干的,我们还需要详查!”
  萧千钰见萧庭雨如此,他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他抬起头,连忙道。
  “大师兄,你不用再说了,这仇你到底报不报?”
  魔人相的萧庭雨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半个字,她心性本来就是任性,更何况现在是嗜杀成性却有满腔恨意的魔人相了,只是冷冷的瞪着萧千钰,大声问道。
  “这仇当然是要报的!”
  萧千钰平生头一次见如此充满恶意的萧千钰,先是一愣,然后语气有些小的道。
  说完,萧千钰想到了师父当初和自己说的一句话,魔人相萧庭雨心中越是充满了恨和怨,她的魔功进步的越是快速,威力就越发的强悍,不过当魔人相的进境大于天人相进境的时候,那么她就会很容易堕入了魔道,如果无法回头的时候,那么她就会成为真正的魔,所以为了平衡萧庭雨天人和魔人的心态,萧劲戎才让他这个处事圆滑心性善良的大师兄寸步不离。
  如今,眼看萧千钰的魔人相的进境大过了天人相,他心中担忧的同时又觉得无能为力,只好不再和现在正在气头上的小师妹抬杠。
  “你们都出去,我想和爹爹独自待在一起。”
  萧庭雨见萧千钰这种没底气的样子,心中更加的生气,想到了那个红衣飘然的诸葛真,更是痛苦不已,不再看众人,只是看着父亲的尸体轻声的道。
  裴东来从头到尾都未说一句话,听了萧庭雨的言语之后,拉起仍然在哭泣的那名蛊神门女弟子萧千倩,带着众人出了房门,走出观崖宇之后顺便带上了房门。
  “师伯!”
  萧千钰出了观崖宇看着走在前面的裴东来,叫道。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件事儿有些蹊跷,至于那里蹊跷,我目前还没有一点儿头绪,还是先让雨儿自己待着吧,劲戎无端横死,我也很心痛,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稳住蛊神门其他弟子去唐门报仇,不然等到一切失控,恐怕就会勾起蛊神门和唐门的大战,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裴东来没有回头,而是一边走一边轻声道。
  “怕只怕这事儿根本和唐门无关,我们和唐门打起来,正好中了别人的诡计,谁都知道蛊神门和唐门那是几百年的宿敌,这些年看似平安无事儿,那只是明面上的,只要一把火,哪怕一点儿火星,都能够将这血仇点着喽!”
  萧千钰接下裴东来的后话,道。
  裴东来不再说话,一双剑眉微微一皱,他心中所感觉的和萧千钰所感觉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不同之处是算计这件事儿的人恐怕对付的不仅是蛊神门和唐门,还有其他人,至于还有什么人会牵扯进去,至少他裴东来目前是被牵扯进来了。
  萧千钰见裴东来想事情,连忙上前,吩咐其余的师弟师妹们赶快去先将师父萧劲戎的死封锁住,然后派了几名女弟子将观崖宇把守的死死,随时关注屋内萧庭雨的动静,问了一下萧千倩十师弟和十一师弟的去向,带着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连忙下了舟山。
  一场风雨就这样来了,只不过现在还在酝酿,还未下而已。
  裴东来再次来到了云怯嫣的坟前,看着那个墓碑,神情哀伤,是啊!几十年的情敌死了本该心中有些舒坦才是,可是如今他却是今生最痛苦的,其实只为了两个字,那就是对坟内之人的辜负二字。
  半分血书固然可疑,那辜负二字呢?难道真要就此不管不成?他裴东来做不到,至少还没有成为剑仙之前,他放不下心里还有的儿女情长。
  也罢!既然如此,为了萧庭雨,他裴东来从此以后只有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了!这是命!尽管看透了剑道,但是却还是没有跳脱到三界外,也没有脱离五行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