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血战天都峪

  西羌方面,除了占据一座雍州空城以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自羌王以下,都深深感受到了被坤朝戏弄的耻辱和愤怒,西羌举国之力动兵的费尽心机,完美收获了一个教训。
  羌王知道,接下来只有继续向坤朝腹地进发,才能将各部族拼死拼活却颗粒无收的不满和愤怒发泄出来,才能证明自己这回策应元锡的决策明知无比。
  否则如果现在结束战事的话,他丝毫不会怀疑,生出不满的各部族一定会群起发难,自己这个羌王的位子也就成了和雍州空城一样的摆设了。
  二月二十日,羌军在休整数日之后,羌王仍以雍州降军孙淮为前部,领军一万向坤朝雍—成—化三州交界的必经之路天都峪进发,为保证在短时间内形成对坤朝的兵力优势,赶在坤朝方面积聚反击力量之前夺取成化二州,羌王也彻底放手一搏。
  除了以数千伤患留守雍州城和周边城镇以作策应之外,雍王亲领三万大军,紧随孙淮前军向天都峪进发。
  随着西羌方面全力进兵,沈牧策划的以弃守雍州为诱饵,引动西羌主力进入天都峪的计划,在历经波折之后,终于成为了现实。
  但因为雍州主将从沈牧变成了蔺图蒙,再加上预料之外的西羌提前反攻,原本设想中条件完全成熟的伏击合围已经不再具备——沈牧的计划中,是要以新安坞全军和傅思危部合计一万三千人,加之雍州军和朝廷援军的策应配合,总计不下三万人的兵力发起伏击。
  但是现在,伏击天都峪的兵力,只剩下新安坞六千军、傅思危三千军和败退下来的数千雍州残军,几方合计勉强达到一万五千人,天都峪的锅灶一下子就筹措不开,一口吃掉羌军主力的设想,成了一锅夹生饭。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西羌方面已经不会再给坤朝调整喘息的机会了。
  熟悉雍州情势的孙淮,自然知道天都峪的重要性,进兵之前,他朝羌王谏道:“末将以为,坤朝败军退入天都峪,一定会在彼处设伏以待,凭借地势阻挡我军。”
  羌王看了看地图,皱眉道:“既然坤朝在这里设下伏军,我们还有必要去冒险闯入么?”
  孙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王明断,但若是迁延不进,又如何同麾下各部兵马交代?”
  羌王瞬间明白了孙淮的打算——即便天都峪有坤朝伏击,也大可以让那些因为没有劫掠城雍州城的部族先去送死,消耗坤朝府军,既打击了坤朝残余力量,又削弱了对自己王位有威胁异己力量,不失为一举两得的明智之举。
  “况且即便坤朝在此处有准备,但历经连番血战,我军对其杀伤颇为可观,综合这几日战报来看,坤朝在雍州的兵力,如今不会超过两万人,若是丧失了如今这个机会,等到坤朝腹地援兵到来,我军想要速胜,只怕万难了。”孙淮又道。
  羌王闻言,不由更是心动。孙淮继续煽风点火:“不管大王是消化雍州果实,还是兵进成化,天都峪都是必争之地,对内,占据天都峪便为雍州大门加上了一把锁,坤朝五万人以下的反击都不足为惧;
  对外,自天都峪地势高处进入成化二州,正是大王麾下精骑用武之地,面对大王兵锋,坤朝成化二州已然无险可守,如此进退得宜,我军已然稳操胜券!”
  羌王终于彻底消化了孙淮的话,不由纵声大笑:“如何进兵,就交给孙将军筹划了。”
  孙淮也不负羌王期望,将在雍州城表露不满之意最为明显的几个部族军马安排打了头阵,并不住用言语蛊惑道:“夺下天都峪,成化二州所获财物尽数送给大家,以弥补雍州之失,抢多抢少,那就各凭本事了。”
  经过孙淮挑拨,羌军人人鼓噪,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天都峪前往成化地区劫掠,生怕落在人后,又像攻取雍州一般颗粒无收。如此一来,羌军兵锋进入天都峪,甫一开始就爆发出了高昂的战意,竟有些让此处设伏的新安坞和雍州残军有些措手不及。
  羌军如潮水一般涌入天都峪隘口,这让萧子珏计划放过羌军先头部队伏击后续大军的计划也落了空——羌军杀来,根本没有前军后军的分别,受了孙淮鼓动的部族足有万人,络绎不绝冲入天都峪。
  大战从一开始就成为了混战,坤朝方面也只占了一个地形有利和连弩威力巨大的优势,但随着后续孙淮不断投入有生力量进行消耗,伏击战渐渐成为了肉搏战。
  羌军的悍不畏死,让伏击一方的心理优势渐渐消散,眼看着羌军越杀越多,雍州残军首先出现了士气上的动摇。雍州残军占了整个伏击力量近半数,一旦这支军力崩溃,天都峪的伏击战,就成了坤朝军马的葬身之所。
  眼看战局焦灼渐渐对守军不利,关键时刻,在天都峪足足待了四个月的傅思危部,爆发出了主场作战的昂扬战力。
  驻扎在天都峪四个月,已经让傅思危的三千人熟悉了此处的一草一木,进驻雍州寸功未建,更让自傅思危一下憋了一口气,此时眼见羌军势大,人人心中都是压抑已久的兴奋和愤懑。
  傅思危部如一把迸散着烈焰的宝剑力劈下来,冲入到羌军核心阵中,瞬间引起了敌军骚动。羌军的嚣张气焰,终于在局部得到了压制。
  新安坞军马久在一起并肩作战,各部配合密切,不论是罗毅还是舒剑南,对于战机的把握极为敏锐,此时见傅思危军阵突前,压制了羌军的攻击力量,罗毅和舒剑南各领本部冲下策应。
  罗毅以连弩手开道压制,接着长枪手连番杀出,三五人一组绞杀羌军骑兵,舒剑南刀盾手从后游走,在外围形成一个防御阵圈,尽力分隔被合围兵马同其他羌军的联系。
  新安坞精军在沈牧调教下,于逆境之中爆发强大战力的风格已经深入骨髓成了习惯,战局僵持的天平,缓缓向着守军一方倾斜。
  孙淮的用兵计划,在这个时候呈现出了弊端,那就是前军各部陷入苦战之后,速胜心理得不到满足,逐渐由焦躁变成了愤怒,而在怒火顶峰过后,就是彻底泄气的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