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颜晞的部署
最令人瞩目的，便是拜中卫军统领颜晞为前军都督，统御前线诸军事。这个任免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身在河州前线的靖安军帅府，也在前军都督颜晞的统帅之下。
这便是魏齐的如意算盘，以玄策军直接统领靖安军显然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而今中间夹了一道中卫军的手续，将靖安军归在京畿禁军统御之下，王坚自然挑不出毛病来；而于靖安军来说，也算是个说得过去的台阶，既然都要认个爹的话，中卫军比之玄策军，于靖安军来说起码情感上容易接受得多了。
抛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龃龉，颜晞也确实是前线统率的合适人选，起码赵王颜珺的意图，她是再明白不过的。
身为皇族宗室，论起公忠体国来，没人能比得上她了。
拜别了魏齐，颜晞点起本部大军，径往免渡河而来。这一番雷霆动作，才符合颜晞的爽利性子。
当日，五万大军如长龙蜿蜒向北。颜晞不敢怠慢，自领亲兵千余，当先北来，往王坚大帐汇合。
魏齐早已和王坚通了气，对颜晞来主导前线战事心里已有准备。河州离免渡河五十余里，快马奔驰不过小半个时辰即到。早有王坚领着靖安军一干将佐候在营外。
颜晞虽是主将，却也不敢轻慢了北境边军主帅而使众军士寒了心
，甫才入了营门，便翻身下马，千余亲兵齐齐勒住缰绳在大营外停住。人马一致，方才还势如奔雷，转眼间便立定如松。真真儿如淬火精钢浇下一股凉水来干脆利落，营内靖安军诸将瞧得真切，齐齐喝一声彩来。
颜晞周身收拾整齐，将缰绳递给了身旁亲兵，不紧不慢，向王坚等人走来。
王坚和李绩当先迎上，向颜晞抱拳行礼：“我等见过前军都督。”颜晞扫视众人一眼，神色中多了几分恭敬，轻道：“王帅和李先生不必多礼，靖安军以一军之力固守河州，为我朝大军集结反击争取出了时间，本督代父皇和赵王殿下先行谢过诸位了。”说着躬身朝王坚一行躬身行了一礼。
王坚等人心中激荡，齐齐跪下道：“谢吾皇隆恩，我等必当效死以报。”
众人礼毕，簇拥着颜晞入了帅帐落座。颜晞也不再客套，向王坚询问起前线战局来：“到得今日，免渡河战局如何？”王坚侧首示意李绩回禀。
李绩抚了抚须，出列禀道：“回禀颜都督，自上月底玄策大军整军来援，我军乘势大破北狄莫伊图后军以来，已将战线推进到免渡河沿线；如今我军前锋闻仲、雷怒部已渡过免渡河，在北岸扎营列阵，已同莫伊图余部对峙三日；自昨日来，前军斥候探报，莫伊图军团抽调走两万人左右充实东线侧翼，如今莫伊图正面防线已露出大片空挡，都督到来之前，前军议定，正要整军渡过免渡河，全军突袭莫伊图防线，将战线推进到新安坞一带。”
这一番言语将敌情、我情及下一步意图讲述得明明白白，颜晞心中尽已了然，当下接过话头道：“王帅以为，莫伊图为何调走两万人去充实侧翼？”
颜晞问得直白，王坚也据实回道：“在新安坞东线卧虎岭地界，我军蔺先楚余部颇为活跃，先是大破北狄粮道为河州大军反击创造了机会，后又据守新安坞，牵制了莫伊图大股军力。”说着从袖中掏出当日沈牧飞羽传来的求援信，呈给颜晞观瞧。
颜晞看过信笺，也被心中恳切言辞振动：“原来尚有靖安将士坚守敌后。”她将信笺郑重叠好，轻轻放在桌案上，抬头向众人道：“可以如今蔺将军军力，如何能值当莫伊图抽调两万大军去攻？”话头一转，语气中已满是疑问。
王坚沉吟了一下，同李绩对视一眼，李绩接道：“都督之意，是说此乃莫伊图主动示弱诱我大军正面来攻？”
颜晞点了点头：“本督身负皇命，又忝为前军都督，不得不为前军这七八万人马思量。两军对峙正焦灼间，莫伊图却还抽去两万人马，若是存了诱我来攻的后手，我等岂能不谨慎对待？本督之意，大军据河两岸待命，且看莫伊图下一步应对。”
此言说完，帐中气氛霎时一静，帐外微风鼓起营帘一角，隐约衬着鸦声点点，众人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王坚起身回道：“都督灼见，我等不及。但王某也有一言献于都督。”
颜晞见他神色郑重，也起身道：“王帅有言，尽管道来。”
“蔺先楚、沈牧残部，对坤狄战局，也许微不足道。但对靖安军来说，却有不得不救之理。前者乃靖安功臣、有大破粮道之功，又是前主帅蔺图蒙爱子；后者据守新安坞死战，重创莫伊图来军，新安坞失陷之后，又据云津寨连番苦战，如今实乃靖安军的一面旗帜，我等大军在此却不见有所动作的话，若此二将力战捐躯，只恐将士寒心。”
王坚素来谨慎，此时却显出平时少见的担当来。
颜晞听他此言，不由一怔，扫视众人，众将殷切目光都瞧着她。只觉浑身一股燥热，似是重担压来。颜晞抬了抬手，向诸将抱拳道：“众将心意，颜某已确知。听闻王帅一番良言，云津寨确有不可不救之理。蔺沈二将事迹，本督也有所听闻，心中感佩，一如诸位。”她顿了顿又道，“但还是那句话，本督统御前军，就不能只顾及靖安军之事，若是因小失大，动摇了北境战局，到时却要寒了苍生黎民的心。”
听了此言，王坚口中嗫嚅，不知该如何对答，心中气血翻腾，一张脸涨得通红。
颜晞下面的一番话，却又让在场靖安军诸将燃起希望来：“本督已有决断。如今有两个法子，一是王帅领靖安军主力，继续同莫伊图正面防线对峙，由我领中卫军去侧翼解围云津寨，吃掉莫伊图这两万诱饵；二是我领中卫军正面推进寻机与莫伊图决战，王帅领靖安军往侧翼，牵制住那两万人。”
她一双明眸清丽，直视王坚：“王帅，你且作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