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对峙

  随着蔺先楚和沈牧残部夜袭羽则大营功成,将侧翼战线重新向新安坞方向推进了十余里,这是河州大军日夜心念却无法达成的战绩。
  整个北境战局的磨盘,又随着这一变化因势而动——莫伊图得元锡之计,主动将拳头缩回,聚力待发——他将败将羽则重仗五十几乎丢掉半条命后,押往中军等候发落;紧接着又从免渡河防线中抽调出两支万人队固防新安坞东侧,立时威慑住了大胜之后仍旧蠢蠢欲动的蔺先楚残军。
  抽调走两万人之后,正对坤朝河州诸军的免渡河防线露出了大片空挡,几乎便是将杀人利器拱手送给对手,坐等着刺入自己身体。
  “这是主动把脸凑过去挨揍啊。”沈牧看着对面旌旗重重的两万大军,不由心惊肉跳,立时明白了北狄的意图,要不是莫伊图的胃口是吃掉北来的河州大军,自己这固防侧翼的五百残部不被放在眼里,否则如何能够抵挡住这两万虎狼之师?
  “回报蔺将军吧,免渡河之战我军定会大胜,莫伊图预设的决战战场不在此地。”沈牧回身向萧子珏道。
  萧子珏略皱了皱眉:“大人是说北狄主动退却,好引诱河州大军尽数北出?”
  沈牧不由讶异:“不然如何解释面前这两万大军到来?怎么你那个系统被压制了,脑子也丢了?”
  萧子珏对沈牧的揶揄不置可否,吐槽了一句:“瞧你说话的语气,什么‘定会’啊之类的,充斥着一股笃定的架势,不知道有没有做主角的命,气势上倒是有七八分像了。”
  沈牧也自嘲地笑笑:“怕是没有这么悲催的主角了,本来就不怎么靠谱的镀金手指,现在也被打回原形了。”
  萧子珏摆摆手道:“没了你那个废材系统,我这辅助系统再高端,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哦。”说着回转身,差人向云津寨坐镇的主将蔺先楚通报。
  沈牧军大胜羽则之后,蔺先楚顺水推舟,令沈牧本部山下驻防,同云津寨互为犄角、遥相呼应;接着自然就用本部残军接替了云津寨防务,颇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连看着袁茂的几百府兵也觉着碍眼了。
  得了沈牧通报,蔺先楚也不由陷入沉思。
  他作为靖安军中坚一代的翘楚,自然明报沈牧通报战局的涵义。自己这边一番动作,或许是真的达成了效果,或许只是北狄借此调动的由头,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吸引了北狄正面防线的两万大军来充实侧翼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个空档,沈牧和蔺先楚看得出来,靖安军和玄策军的高级将领们,自然也没有忽视的道理。只要大军抓住这个战机北来,就可以扭转困守河州的被动局面,进而打通侧翼往云津寨的通路,与自己的残部取得联系,最终合力进取新安坞。
  回想到沈牧通报中只含糊说的北狄预设决战地域不在免渡河附近,蔺先楚仔细咂摸着其中深意。
  北狄莫伊图如今全军七万人左右,对比已经回过神来遂行反击的坤朝大军来说,军力明显已不占优势。抽走两万军力,顺势给坤朝反击力量一个轻而易举的战机,是明显不过的诱敌之计了。
  那么莫伊图是要固守新安坞来消耗坤朝大军么?蔺先楚顺着思路,自然就想到了这里。所以莫伊图要来一个北狄版本的沈牧固守新安坞、重创河州大军?
  他不由坐直了身子,如今沈牧固守新安坞的战报俱已明了。当初沈牧范宁不过几千人马,固守新安坞三日,生生打残了莫伊图一支万人队,这是无论在哪支精军里都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如今守城一方换成是莫伊图的七万大军,坤朝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夺回新安坞?
  新安坞,会重又成为两军对峙交战的焦点。
  蔺先楚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想要即刻修书一封报至河州帅府,提醒大军警惕北狄的诱敌之计。甫才提起笔来,却又顿住了——他想到了如今合沈牧之力不过三千人的本部来,一旦河州得了示警后不会轻易过免渡河,那么丢了战机的莫伊图,只能继续拿侧翼自己的残部开刀了。
  想到这里,他“嘶”了一声凉气,寒意直灌入脑海,颓然将笔掷在了桌案上。
  这一下,无论蔺先楚愿不愿意,他都站在了北狄莫伊图一边,日夜期盼着河州大军尽过免渡河来援。
  最烦恼的还是沈牧和萧子珏。
  “在汇合了河州大军之后,下一步我们该怎么打算?”沈牧向萧子珏询问。
  萧子珏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回道:“汇合了河州大军之后,局势已无法逆转,只会随着河州大军反击势头和北狄刻意引导之下,同不知在哪里待伏的元锡大军越来越接近。”
  沈牧点点头:“我们两个的系统只会被压制得更加厉害,得不到半点能够左右战局的便利。”
  萧子珏接道:“不错,所以要重新发挥系统的作用,咱们这一支人马,必须离正面战局越远越好。”
  远离出元锡系统的压制范围,这是当前唯一的选择。否则汇合大军一味北攻,在元锡张网以待的伏军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
  沈牧皱了皱眉道:“思路厘清了,接下来要头疼的就是,咱们这区区几百残兵,怎么能得掌军主帅同意,远离正面对峙呢?”
  六月三日,坐镇河州统御全军的玄策军主帅魏齐,等来了从帝京来援的五万中卫军,统军之人,正是颜晞。
  魏齐松了口气,颜晞的到来,多少缓和了如今王坚和靖安军的尴尬局面。虽有兵部令在先,靖安军全军归入玄策军节制,但魏齐浸淫军界数十年,城府颇深,岂愿轻易得罪了靖安军帅府人等?虽说打骨子里轻视靖安军,亦且玄策军吞并靖安军的意图人所共知,但这理亏之事,却不该由他魏齐来出面动手。
  魏齐可不想开拓先河,只想坐享其成。
  如今颜晞的到来,恰恰解了靖安、玄策二军间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