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胜利的代价
沈牧看着城下惨状,心中也是惨然,双手竟有些微微发抖起来。终于城下北狄的第二波攻势支撑不住,只得下令仓皇后撤。东西两面佯攻的战团听到北面鸣金收兵,也没有了牵制的意义,也随之向北退去。
这就苦了陷在新安坞南门的北狄两千多人,战事本在僵持,第二波攻势中北狄战法的调整也给舒剑南南面守军带来不小麻烦,长弓手也损失了近一半。
南面战团被城墙及喊杀声遮蔽,并未听到鸣金收兵的信号,仍在不停歇地向城上冲杀。舒剑南兵力不多,正在苦苦支撑,热油也一股脑淋了下去,虽然杀伤颇多,但这波北狄战团也颇为悍勇,竟是死战不退,好像也知道南门是新安坞防守的薄弱环节。
舒剑南见战事惨烈,枪兵队几乎已挡不住从云梯爬上的敌军。他正要派亲兵向中军求援,忽听堡内一声响箭穿云绽放,响声清亮,他只觉一阵耳鸣。
得到了中军朝苏迷军团发的信号,舒剑南精神陡振,长刀挥舞砍倒三个冲上城墙的北狄刀盾兵,大喝一声:“兄弟们坚持住,援军即刻就到。”
他身边守军也都杀红了眼,死死抵住冲上来的敌军。这时先从新安坞城内想起一阵喊杀声,隐约还有马蹄踢踏之声,舒剑南回身望去。硝烟中沈牧一骑当先,领着亲兵骑军朝南门杀来。再往后看去,跟着的是萧子珏中军的二百步军。
沈牧在马上一声喝令:“打开城门,随我杀出去,休要放过这股敌军。”守门军士听令,急忙将沉重门闩卸下。南门大开之时,城外的北狄军士以为北门得手,齐齐欢呼一声就要冲进门来,几十人涌上,却恰好碰上了从城中冲出的沈牧亲卫队骑兵。
骑军奔势不减,人马相撞,响起阵阵骨骼断裂的噼啪脆声,闻者心惊。北狄残存军士没想到新安坞重围之中还会主动出城反击,一时大乱。
沈牧挺枪跃入战团,接连刺倒几人。身后一百骑军随即跟上,将北狄战团冲得大乱。沈牧抓住北狄攻城时骑军无用武之地的破绽,此时本部骑兵冲出,立时扭转了南门战局。
萧子珏亲率两百步军冲向北狄架设云梯处,盾手在前,枪兵在后,一阵冲杀,杀散云梯下的狄军,接着又放起火来,将十几架云梯烧成灰烬。
新安坞各部人马配合有度,不一时已将这残存狄军绞杀大半。狄军抵挡不住,更无心恋战,四散逃窜;此时苏迷一千人得了新安坞响箭信号也从南面反身杀来。
苏迷得了信号,心中大喜,笑道:“这是新安坞吃紧指望咱们去救呢。”留下一半人手守住防区,挺刀当先,领着五百人朝新安坞方向赶去。
苏迷军团的加入彻底改变了新安坞南门战局,残余狄军再无余力抵挡,除几十人逃脱外,这进攻南门的两千五百余人尽数被歼,取得了坚守新安坞的一次大胜。
沈牧看着四野残骸废土,猛然将长枪高高举过头顶,“靖安军万胜”的欢呼声响彻天际。他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这两场战事,新安坞以两千五百军力大破北狄中部军团前军,歼敌超过六千,生生将一个北狄万人队打残。
欢呼过后,沈牧在马上朝苏迷点了点头,苏迷长刀倒持,也朝沈牧抱拳施礼,接着便领着五百军士向南回到本部防区。萧子珏秦川则招呼着手下军士打扫战场,将北狄军士身上用得着的军备物资搬回坞堡,以加固新安坞防线。
北狄一日间连败两场,前军军心动摇,后续人马立足又维稳,又时值日落,无法再组织有效攻势,只得先行扎营等待天明再战。新安坞这边,沈牧本欲趁着夜色组织军力前去劫营,以扰乱北狄军心,阻滞其攻势。
萧子珏以战果仍需消化、守军军士大战之后急需休整为由,劝阻沈牧不要冒险。沈牧也担心自己没有那么高端的微操水平,劫营不成,反将有生力量陷在北狄大营,动摇了新安坞防守根本,只得作罢。
新安坞迎来了两国开战之后最为平静的一夜。
五月十日大早,沈牧来到北门城墙上探查北狄动向。辰时已过,北狄大军并未列阵来攻,沈牧恐有变故,不由凝神戒备。
北狄大营中一骑飞驰而出,直往新安坞而来。马上骑士以中州官话叫道:“莫要放箭,我朝南军镇守大将莫伊图有信送给新安坞沈牧大人。”
那骑士说着张弓取箭,箭杆上无箭镞,却是帮着一封白绸写就的信笺。沈牧喝令手下军士闪躲,那骑士一箭射来,正中支撑城楼的大柱。
骑士又道:“还望沈大人仔细考虑,午后小的来听大人回信。”说罢调转马头向大营奔去。
沈牧看着骑士远去背影,嘴角微微冷笑。早有亲兵将箭杆上的信笺接下递了上来。沈牧却不解开,战场之上与敌酋通信,只恐是落人口实的离间之计。
他侧身朝亲兵道:“去请萧子珏、秦川二位大人来北城楼议事。”亲兵领命而去,不一时萧子珏二人到来,秦川问道:“大人何事召唤我等?”
沈牧将手中的白绸递给了秦川,笑道:“二位先生且替沈牧看看,这北狄南军大帅的信里写些什么?若没猜错的话,估计是来劝降的。”
秦川将信接过,与萧子珏对视一眼,一同将信展开,仔细阅览。不一时二人看完了信,又将白绸交回沈牧。沈牧也不再看,笑问道:“信中怎么说?”
萧子珏回道:“大人猜测不错,这北狄南军镇守大将莫伊图来信,为的正是劝降新安坞。他信中说,虽然大人勇武,以少胜多大败他一万前军。但他中部军团仍有四万大军持戈以待,若是大人执意顽抗,只不过是给他功劳簿之上平添几千颗人头而已。”
他说的平静,周围守军听了,心中不由震怒,便有人怒道:“且让他来,我新安坞能破一万军,也能破他四万军。”
“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
喊声从沈牧周遭遥遥扩散,渐渐在新安坞汇成一片,如刀似剑,掷地有声,是对莫伊图劝降信的最好回应。
沈牧笑着看着群情振奋的守军,高声道:“沈牧拜谢诸位同袍,于此地死战。只要我等坚守在此,北面的狄军兵锋就无法跨过新安坞合围河州。若我等能咬牙守得三五日,中州大军自河州反击,北狄纵有千军万马,倒是也只能大败亏输。”
他缓缓扫视众人,又笑道:“北狄觍颜劝降我等,却是小看了靖安军的风骨。只有死战到底的新安坞,没有苟且偷生的靖安军!”他一声长啸,气势多人。众军士受他鼓舞,阵阵“万胜”宛若有型利箭,射向北狄营地。
午后北狄骑士如期而至,在城下高叫道:“方才我军中已听到贵军欢喝,想来沈大人已有决断?”
沈牧轻笑:“方才我军将士欢喝之声已给了你答案。”
那骑士点点头道:“看来大人是要死战到底了。”
“劳烦通报你家大帅,新安坞只有死战一途,休要再抱幻想,只管点起大军前来厮杀。”
骑士朝城上沈牧一抱拳道:“既然如此,可惜了。”说完自顾掉头而去。
沈牧目送骑士远去,只觉他气势从容,颇有大将之风。等到那骑士驰回北狄大营,营中也响起一阵欢呼。沈牧心中一动,不由失声道:“原来这人就是北狄南军主帅莫伊图。”
四周守军听了,心中也是吃惊,不由佩服他胆识。沈牧借劝降信鼓起的高昂士气,被莫伊图单骑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