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萧子珏的实力
舒剑南的云津军日子非常不好过。
坤朝和北狄官方辞令把矛头均对向了云津军,这种毫不讲道理的舆论打压极大地压缩了云津军的生存空间。
在经过同沈牧恶战后,左近三五个小势力都向云津军表达了归顺之意。对于这些战果舒剑南尚未来得及消化,来自官方的针对性打击让他不由对未来云津军发展持悲观态度。
这几乎就是个两难的悖论,势力小的难免被吞并消灭,势力大了吧又会成为南北两国朝廷的打击目标,如之奈何?
这日,舒剑南和舒苏儿兄妹二人闷坐在主厅,云珪身在北狄,处理分寨事宜。不一时喽啰来报:“启禀二位当家,寨子外面来了一个青年文士,言称是靖安军沈牧账下,特来拜见二位当家。属下未敢擅做主张,特来回禀讨个主意。”
舒苏儿蛾眉轻挑,冷笑道:“又是沈牧?他倒好,又来寻本姑娘的晦气。”
舒剑南问道:“来人可表明身份?”喽啰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刺递给舒剑南。他递过来仔细观瞧,只见名刺上写着:
大坤靖安军游击校尉沈牧麾下
别部司马萧子珏
舒剑南讶异道:“原来竟是当日赚退我军的那人,带进来,舒某倒要瞧瞧,今日他来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喽啰诺了声退出厅外,舒苏儿瞧过名刺哼道:“原来是沈牧的帮手,待我率刀斧手立在两旁,若有变故,必定当场乱刃杀之。”说着起身招呼手下而去。
萧子珏被一路蒙住双眼带入主厅。摘去眼罩后,他眯眼适应了下光线,定睛向主位观瞧,主座上坐的是舒剑南,面沉似水,不着喜怒。
右下首坐的是舒苏儿,此时白貂裹身,更见一股俏丽爽辣,看她手中不住把玩匕首,目光再移向厅两侧,站着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壮汉,萧子珏心中不由突突了一下。
全身收拾利落,稳定心绪之后,萧子珏朝二人抱拳道:“萧某见过二位当家,多日不见,令兄妹风采犹胜往昔。”
舒剑南轻轻一笑:“不敢当,承蒙阁下挂念。”他抬眼看向萧子珏,“萧公子此来,是替沈牧当说客的吧?”
萧子珏嘿笑了一声:“原来舒大当家已知晓萧某来意,也好,省去萧某口舌了,萧某此来,正是替我家沈大人劝降贵军而来。”
舒苏儿闻言怒极反笑:“兀那小子,是欺我手中刀不利么?”说着一摆手,厅下刀斧手们齐齐喝了一声,怒视萧子珏,只待她号令一下,便将其格杀当场。
舒剑南轻挥挥手阻住手下,依旧沉静道:“阁下来意,舒某已知晓。”
萧子珏笑道:“舒当家是聪明人,不消在下多说,其间利害想必阁下比萧某清楚得多。”他好整以暇,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不错,正如公子所言,此间利害,舒某清楚得很。”舒剑南轻叹道。
萧子珏进逼一步,扬声道:“舒当家有何高见,不如诚以教我。”
舒剑南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萧子珏,笑道:“阁下临危不乱,好胆识,好气魄。”说着起身下座,也进逼一步道:“舒某从河州得知,朝廷和北边都有旨意下来,要对我云津军不利。他沈牧打的主意,便是火中取栗,是也不是?”
萧子珏再向前一步,干脆利落:“然也。某有一言,好教阁下得知,乱世为贼,义贼也,或当得起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之名;如今盛世为贼,蟊贼尔,上不可报效国家,下不可保境安民,阁下于南北夹缝间游走,趁乱取利,徒增天下笑尔。”说完静静盯着舒剑南,气势不减半分。
舒剑南只觉眉间隐隐作痛,登时青袍鼓荡,生出一股杀意,亦是逼近一步,朗声笑道:“阁下好口舌,不过坤狄两国朝廷,欲单凭一言之力就致我云津军上下于死地,未免太小看了舒某。朝廷之事,舒某不敢妄言。不过阁下可回去告诉沈牧,他这一身军功,十之七八都是靠阁下智计赚我云津军得来的,舒某岂会再令尔等得逞?”
萧子珏也不退缩,再进一步,笑道:“我家大人不过因时而动,顺势为之罢了。单说上次彼我二军死战,虽说萧某拙计,得手于舒当家不备间,不过细算起来,靖安军得了虚名,云津寨却趁势群并周边小寨,这实实在在的好处,十之七八也该感谢我家沈大人不是?”
舒剑南向前,被他激起怒气,收敛笑意:“好个惫赖公子,速速离去,若再废话,舒某大可留阁下盘桓些日子,叫沈牧折损了阁下这助力智囊,还敢不敢自作聪明再来消遣舒某?”
萧子珏心念电转,气势略收,身形却不让,缓缓前踏一步,续道:“舒大当家且再听萧某一言,即便阁下光风霁月,轻身洒脱,却如何不为寨中千百余兄弟做长远打算?北境承平日久,云津军做些打劫商队的勾当也无关要紧,不过滋扰河州一地罢了。但当此时,若我等应对不当,变局立生。”
舒剑南身形不动,复起平素淡然自若之态,问道:“如何变局,关小小云津军何事?”
萧子珏见有机可乘,再进一步,此时距舒剑南不过三五步之距:“此局与云津寨干系甚大,舒大当家难道不想知道,坤狄两国朝廷,为何齐齐将矛头指向云津寨了么?”
舒剑南闻言一怔,犹疑道:“自古官贼不两立,有何难知?”
萧子珏也站定反问道:“难不成此时云津寨已经势大到令两国朝廷如鲠在喉,成为心腹大患了么?”
不等舒剑南答言,萧子珏续道:“按常理来说,云津寨于坤狄两朝而言,不过癣疥之疾,靖安边军几百人应对足矣。为何竟招致两国皇命指明攻讦来,这一变故,舒大当家难道不觉奇怪么?”
舒剑南兄妹二人俱是沉默,舒剑南立定不语,舒苏儿指尖停在匕首刀刃上不再移动,二人神色迷惑,望向萧子珏。
萧子珏直接欺进到舒剑南身前,将沈牧一行如何跟踪北狄斥候队原本道来,沉声道:“这变局便是,两朝借云津寨活跃以掩人耳目,掩盖两国军方接触的真相!”
舒剑南闻言一怔,着实吃惊不小,问道:“所以我云津军上下,其实是替罪羊?”
萧子珏颔首道:“不错,北狄与玄策军意在靖安军,到时兵锋乍起,夹缝间的云津军必受牵连,旦夕间灰飞烟灭,到时二位当家如何自处?”
舒剑南仔细品味萧子珏前情后语,不由起了一身冷汗,看着厅中火把明灭,轻叹道:“若真如此,舒某倒无由为云津寨招来一场横祸。”
萧子珏续道:“萧某此来,既是来救舒大当家,也是我靖安军自救之法,现下而言,唯有云津军同新安坞堡合力一处,方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舒剑南游移不定,喃喃道:“两朝置十数年和平局面于不顾,擅起边事,恐怕未如阁下所言这般轻巧吧?”
萧子珏道:“现在确知的是,明年开春,赵王一定会北巡靖安军沿线,若到时才验证萧某之言真假与否,就怕再无回旋余地,堪堪废命,岂不后悔?”
舒剑南沉吟不语良久,方才做出决断:“为云津军上下计,舒某可以归顺新安坞。”他本事心思深沉,思虑长远之人,缕清萧子珏所言利害,便不再犹疑,做出了对云津军而言的最优解。
萧子珏轻舒口气,方觉后襟早已被汗水打湿,趁着冬日寒气,更觉阴冷,好在不负重任,轻笑道:“舒先生真豪杰也。”
此时舒苏儿走到舒剑南身旁,看了一眼萧子珏,轻轻问道:“大哥不再听听云三哥的意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