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何滋味?
一口气说完,秦大娘屏了呼吸等舒曼反应。
舒曼也不懂医理,秦大娘说的一些名词她听在耳中连字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更别说理解了,只听明白了一句要调理。只是她也不能一直留着这少年调理,只能说现在就给他调理着,等上路时不继续恶化就成。
“您给开个调养身子的方吧?”,舒曼直接说道。
待秦大娘收拾了药箱交代了注意事项后,舒曼托隔壁两口子代她送一送秦大娘,自己把这三人送到大门口就回去了。
时间不多了,她要先和少年说下这事,原本计划送少年回去是建立在她无牵无挂的基础上,现在她被绑到了大东家那个贼船上,一切都成了变数。
人肯定是要送的,她得让这孩子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好心里有数。
回到里屋,舒曼直接坐到了先前秦大娘坐过的小木墩上,斟酌了下,她缓缓开口道:“那个顺子说,我要跟着那位大东家做事了,那位大东家不能惹,我没办法拒绝她的差使,我们要离开也要借助那位大东家的车马行,不能得罪她,所以出行时间……。”
察觉卿云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舒曼赶紧保证道:“我答应了你会送你回去就一定做到,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一定会帮你的。”
卿云直直盯着舒曼,他该不该相信她呢?
就算她不是申虎,可她还是个女子……
但,他不相信又能如何呢?
这个地方,这个人他都不想再多见,他也不是非要依靠这个人,她既然想要他的信任,他就给她想要的,只要离开这里,到了人烟多的地方,他总能寻到机会的。
给她两个字换一时平静又有何可为难的?
想清楚后,卿云就避开了舒曼的目光,轻声道:“我等。”
明知对着这人说可能效果会更好,可不知为何,他却没法直视那双认真的眼,那张脸他是不想看,可那双眼,他却是不敢看。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对着那双眼,他就没法掩饰。
舒曼等来了自己想听的两个字,顿时心里松快了,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这孩子想不开。
还好遇到的这孩子年龄虽小,却极明事理,若是那等只知胡搅蛮缠的,舒曼不敢肯定自己还会不会去揽这个锅。
越是懂事,她心里的怜惜就越重,看着低着头面上难掩失落的少年,她觉得自己的心软得不成样子。
“我一会儿就要去镇上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舒曼声音极轻,柔的几乎能挤出水来,“还请隔壁的孟柳两口子照顾你,我的情况你也知晓了,没有申虎的记忆,去镇上还要靠运气,申虎留下来的钱财我放你身边一半以防万一,我若是无事就会回来,若是出了事……你拿着这些钱藏好,看能不能寻到可靠的人给你家里送个信,孟柳人胆小怕事,是不敢替你揽事的,她夫郎心软,你若是多磨磨或许能帮得上你,倘若真的有意外,又没别的人,就求他吧……没有钱财打不动的坏人,就是真有人寻来了,只要不是那位贵人在场,你都可拿钱脱险……很抱歉,我不能替你送信……若是真……你就恨我吧,那时我的命应也不在了,权当赔你了……若是留一条命在,我定会回来护你……”
秦大娘给卿云看诊的时间,舒曼就想到了,她这一去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是,她是可以扔下这个孩子自己逃了,可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她也没那么高尚,只是她还想回去,回到有父母亲人朋友都在的现代,她就不能背信弃义,那样做的话上天怎么可能眷顾她?
倘若她出了意外……这个少年心性坚强,即使没了她帮助,相信他也会摆脱这些的。
既然他还想回家,还会因为她说了句送他回去就重新振作起来,那至少说明他还是有可信任的亲人,她没什么好担心他的。
舒曼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微笑了下,起身翻了原主的钱财递给卿云,教他怎么分批藏好后,她搓了搓手,环顾了下屋子,没想到还有什么可以交代的就舒了口气,“我去了,好运的话晚上就回来了。”
转身后,舒曼还是没忍住又多说了句,“不管怎样,活着才有希望。”
“哈哈,这话说的有些丧气了,好啦,我真走了,等我回来。”
舒曼回头看了一眼炕上盯着被子发呆却不发一言的少年,闭眼深吸了口气,大步离开。
她一走出里屋,卿云就立刻抬了头,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卿云轻轻咬住了嘴唇,心里涩的难受。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他一遍遍对自己说,还没到心软的时候,还没到可以相信她的话的时候,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脑中似乎有两个人在激烈辩论,一个说伤害他的是申虎,跟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这个人一直在帮他,现在有可能有危险,他怎么能一句祝愿的话都不说,哪怕违心地说一句也好;另一个说,就算她不是申虎,可她在申虎身体里,虽然有帮他,可难道更多的不是为她自己考虑吗?再说谁知她是不是装的,就是要骗他同情,说了要帮他还处处防备着他,这样的人为何要去心软?
一直到隔壁的孟柳夫郎带着家里的小子过来,卿云还是沉浸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越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就越是没法控制自己。
孟柳夫郎得了交代,进了屋就先生了火,然后递了个络子给自家小子扯着玩,自己端着针线筐在炕边坐下。
“申虎大姐可真是变了个人,说你身上有冻伤了,让我进来先把火点上别让你再冻着了,还托我家那口子去秦大娘那去取治冻伤的膏药……”
听了这话,卿云脑子里的小人辩论得更激烈了,他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心里堵得厉害。
这个人,这个人会惑人吗?
为何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无法平静,为何是同样的身体,他就不敢恨了呢?
一想到方才这人跟诀别似的话,他就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倘若她真是好心,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