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以血焕尸
原来这石室乃是其女霍茵梦的地下陵寝，他因思念女儿，便前来探望霍茵梦的陵墓，手中灯火摇曳晃动，那画中人似乎就要朝他走出来一般，他看着那幅画不由内心揪痛，他道：“孩子，这些日子我一直梦见你，爹真是后悔啊，后悔当年害死了你！”
“咯吱！”石室的门又被人打开了，霍长堂转头去看，问道：“是谁？”
“师……师父？！”来者竟然是月鸿飞，他也愕然此刻陵墓内竟然会有人。
“鸿飞，你病刚好，怎么来这儿了？”霍长堂问。
“师父，弟子一睡就睡了多年，如今醒来，不由想来瞧瞧茵梦师妹。这些年我这个做师兄的不曾香火供奉，她在九泉之下必定是责怪我的。”
霍长堂深深一叹道：“鸿飞，她不会怪你的，若是要怪她也只会怪我这个老头子！当年那件事师父想来十分后悔，为何当时我就不能成全他们呢？”
月鸿飞叹道：“所以，师父才肯格外开恩，只要素婼肯脱离月轮魔教，便让我们成亲。”
霍长堂点头道：“我对魔教恨之入骨，若非因为茵梦之事令我内疚，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娶魔教巫女为妻的……”
说道这儿，他不由回想起了当年之事。当年霍长堂有意将唯一爱女霍茵梦许配给大徒弟月鸿飞，然而霍茵梦却偏偏对一位刚进山庄不久的画师产生了兴趣，当时霍长堂以为是女儿喜欢画画才要拜画师为师，谁知道她喜欢的不止是画，还有那画画的人。那段时间霍茵梦成天黏着画师学画，大半年之后霍长堂才识破了画师的狼子野心，原来这画师极不简单，他竟然是卓冰密派来的魔教奸细，他乔装潜入彩虹山庄，必有图谋，却不料他竟敢打自己宝贝女儿的主意。
霍长堂识破画师身份之后便想杀死他，岂料女儿霍茵梦苦苦哀求，还说什么已与画师私许了终身，要他成全。霍长堂爱女心切，最终不得不妥协，只要这画师肯替他除了卓冰这个心腹之患，并且脱离魔教，便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他，谁知这画师死活不肯答应，还说要杀便杀，他此生是不会背叛卓冰的，霍长堂气不过，便举剑刺向那画师，就在这紧要关头，霍茵梦却硬生生替他挡下一剑。霍茵梦中剑后，苦苦哀求父亲能够放过那画师，霍长堂无奈，只好放走了画师，事发之时只有月鸿飞在场，然而不久之后霍茵梦却因重伤不治而死，也可以说是她的父亲错手杀死她的，亲父杀女，影响极大，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彩虹山庄对外宣称是月轮魔教乔装入庄的画师刺杀了霍茵梦。然而事情的**也只有月鸿飞知道，他明白这些年师父承受的又岂止是丧女之痛？更是自己亲手错杀了爱女的责备和懊恼。
“师父……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我想茵梦师妹是不会怪你的，毕竟乃是你的无心之失！”
霍长堂点头，浑身微颤地看向他，“正所谓一错不能再错，所以，我才不想让你和素婼重蹈覆辙，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冲动，或许就不会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到这儿不由老泪纵横起来。
“师父，不要难过了！”月鸿飞安慰道。
“鸿飞啊，这些事师父也只有对你能说，师父的心里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啊！”
月鸿飞搀扶住霍长堂离开，离开石室之时目光不由再次落在那幅悬挂在棺材上的画像上，这幅画是画师为霍茵梦所画，堪称为神笔之作，却没想到竟成为了茵梦师妹的遗像。
这边，月修影跟随菲儿赶到了月绫汐房内，只见她长发如流水般披落在胸前，身穿绢白色裙子坐在床榻边，他急忙上前唤道：“汐儿，你怎么了？”
月绫汐浑身颤抖地抬头看着他，他见她的额头缠着白色绷带，急忙问道：“你的头怎么了？”
“我……我刚才头痛欲裂，不小心撞到了墙……”
“啊——你的头受伤了？！”月修影焦急地看着她的头上，只见绷带上缓缓渗出血来，他道：“宇师父有事下山了，不如让哥哥替你看看伤势如何。”说完就要伸手去揭她头上的绷带。
“不用——”月绫汐突然厉声叫了起来，然后用惊恐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又似受到惊吓的小兔一般，蜷缩着腿道：“修影哥哥……我……我没事，刚才我自己已经包扎过了。我很累了……想睡了，你和菲儿离开吧！”
月修影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抱住浑身颤抖地她，柔声道：“汐儿，你在发抖，别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有哥哥在呢！”
月绫汐似害怕失去他似的，一把紧紧抱住他，双眼落泪，哽咽道：“哥哥……汐儿好怕，好怕会失去你！是不是不管汐儿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在汐儿身边？”
“傻丫头，当然啦，你是我最宝贝的妹妹啊！”
她双眸微颤，眼泪滴落在他的肩头，“哥哥……修影哥哥！”
山洞之内。
“呵呵！好一个师徒情深，真是感人啊！”
神月怀抱着卓冰的尸体，抬头惊讶地看着来人，来人一袭黑袍掩面，脚步轻盈，缓缓朝他们走来，神月急忙伸手去拿圆月弯刀，来者将食指放在面纱前，然后道：“嘘——我若是想杀你何必等到现在？”
神月机警地看着那人，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来者冷笑道：“啧啧啧！我若说是来救卓冰的，你信吗？”
“哼！你以为你是阴差使者，还是能起死回生的华佗？”她愤怒地叫道。
“或许姑娘还不知道，江湖传闻的‘妙手华佗’乃是家师！而你师父中的正是我亲手配制的毒药——雀霓！”那人冷笑着揭开了蒙在脸上的面纱，黑纱之下露出了一张白皙儒雅的脸庞，散发着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似如三月的暖阳，但却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你是……”神月吃惊地看着缓缓揭开面纱的宇清涯。
“彩衣客——宇清涯！”
“啊！”神月浑身一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宇清涯。
宇清涯和煦地笑容落在了卓冰的身上，然后道：“毒药是我配的，我自然能解，就看姑娘你愿不愿意救他了！”
神月冷冷一笑，透着无尽绝望，冰冷地道：“哼哼！纵使你机关算尽又如何？我师父已死，你难道还能救活一具尸体吗？你虽然不可能救活他，但——你可以为他陪葬！”
她说完，拿起圆月弯刀就朝宇清涯颈上砍去，岂料宇清涯并未躲闪，反而笑着道：“我能救活他——”
神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质疑地瞪目看向他，手中的刀就硬生生停在他的肩前。
他低头儒雅一笑道：“姑娘或许没有听说过纵尸术，纵尸术源自于无垢山，是玄兵宗操纵尸体成为死士的独门绝学。我通过纵尸术和制作药人研究出了以血焕尸的方法。我可以帮你用以血焕尸的方法让他重生！”
“药人？你是指伊天那样没有思想，任人差遣的药人？你……你究竟和玄兵宗是什么关系？”
“呵呵！忘了告诉你，我还是玄兵宗的徒弟！”
神月握紧圆月弯刀，瞪目道：“你竟然是玄兵宗的徒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年我想学玄兵宗操控尸体的功夫，他便命我弑杀了我的师父‘妙手华佗’，他说一人不能有二师，要想拜他门下就得杀了‘妙手华佗’以表诚意，后来我便杀了‘秒手华佗’成为了玄兵宗的二弟子彩衣客。其实我拜他门下是另有目的，如今时机渐渐成熟，我要完成我的大业，所以才会背叛他赶来救你师父。”
神月眼中泛泪，口中咬牙道：“哼！我师父生前你不出手，等他死了你才出手，分明就是故意害死我师父，然后让他成为供你操控的傀儡！卑鄙！”说着，便将手中圆月弯刀狠狠抵到他的颈上，随之一抹血痕溢出，她怒骂：“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一个个尔虞我诈，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害死了我师父，还想让他成为傀儡，任凭你们差遣吗？我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的，我师父生前最恨受制于人，他死了，我也要他好好的离开，绝不做你们的傀儡，活受罪！”
“是吗？你甘愿吗？试问姑娘你真的舍得吗？”宇清涯微微一笑，声音突然压低，宛若游丝一般，又是字字句句落在她的心上。见她迟疑不语，便又道：“问问你的内心，真舍得让他离去吗？人这一灭可就形如烟火飘散无踪，再无找寻得到的可能了……我劝姑娘好好想想！”
神月眼中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能自控的颗颗滚落而出，寂静无声，泪水模糊了双眸，她痛苦地咬紧贝齿，鲜血从唇上一点点流出。是啊，她舍得吗？她舍得吗？此刻，她犹豫不决，师父的生死命途就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究竟她是否舍得让他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即便成为一具行走的尸体也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她回头看了看那平躺在地上冰冷俊美的男人，一瞬他便是黄土一拢，一瞬他便可以重生，成为一个全新的卓冰，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守护她。
“你究竟想要什么？”宇清涯冷笑着在她耳边轻问，对于人心他了若指掌，似乎还从未算错过，这次也不例外。
她转头，冷冽地看向宇清涯，那眼神充满了愤怒、杀气、绝望和惨烈的美。
宇清涯嘴角露出淡淡笑容，似乎有些得意她最终的顺从，他道：“只要你答应用你窥天见的能力助我光复大业，替我找到九幽剑，我便替你救活卓冰。只要你答应我，他此后的命运便与你同生共死，以你之血，饲养出一个全新的卓冰，一个你最心爱的师父！呵呵呵！”
神月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只觉他温柔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可怕的恶魔，他的这种可怕竟比玄兵宗那明目张胆的可怕还要令人畏惧。
“好——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听命于你！”她终于妥协。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宇清涯瞪大双目，嘴角抽搐，发狂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拂曦洞内，宇清涯将卓冰的尸体缓缓放入药水中浸泡，神月看到洞内全是一具具泡在水晶药筒内的尸体，而药筒和药筒之间还有金色的管道连接，从上到下，将所有阴尸的灵力都汇聚在泡着卓冰的药筒内。只见药筒内全都是透明的液体，卓冰赤裸上身，面色苍白的缓缓朝下沉落。他黑色的发丝犹如海藻般一缕缕漂浮在水中，冰冷俊美的脸颊在水中显得越发棱角分明，硬朗而凄美。她上前，伸手隔着水晶筒缓缓抚摸着他的面容，幽声叹道：“师父，月儿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可是月儿真的不想你离开。师父……师父……”
“你放心好啦，他一时半刻还活不过来的，我现在用汇聚了七十七具阴尸灵力的药水将他泡制，待他吸够了这些阴尸灵力便会苏醒过来，到时候再用你身上的血为其换血，他便可以真正的活过来，成为另一个全新的卓冰。呵呵呵！神月姑娘，是不是很有意思？你说我的医术是否已经是旷世古今了？”
神月转头看向他道：“我真不明白，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哼哼，为了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宇清涯说完，转头看向她，伸手轻抚她的额头道：“现在，我要帮你打开被封印了的天眼，让你窥天见的能力重见天日！”
圆形的寒玉石台上，二人盘膝相对而坐，寒玉石台下升起一股股白色寒气，宇清涯手持一根金针刺入她的额心，然后二指执针，闭目微微念起咒语来。
神月只感觉身边缓缓升起一股温暖的气波将她笼罩，而她的耳畔似乎听到了一阵阵轻柔的海水声，额头上的刺痛正在朝她的脑海深处钻去，金针上散发出一道道金色光圈将她包围。
她的记忆似乎来到了记忆消失的最初，她恍惚能够看到自己身处玉玑洞内，光影绰绰中他依稀看到了师父和骊幽婆婆，他们的身影晃动，似乎是在谈论什么，但任凭她如何努力却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宇清涯看着神月满头大汗，眉头紧蹙，似乎十分痛苦一般，只见她嘴角微颤，竟然呕出一口鲜血来，与此同时，她的双眼竟然流出一行血泪，他立即拔出手中金针，她便仰头昏倒过去，他急忙将她平放在寒玉石台上，蹙眉看着昏迷过去的她，不由轻轻摇头，然后又看了一眼泡在药水中的卓冰，微微一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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