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夜·恶意的碎语
踏入灵穴后的第一堂训练课，就是肉搏。
“等一等！”身上被连续揍了好几拳的白宇，甚至连看都看不清楚七罪的动作，这压根算不上是训练，说是被处私刑还差不多。
“我说七罪，这么打下去，对我压根就不会有帮助啊。”白宇可不认为自己这么挨揍能提高什么战斗水平。
“说的也是，本来我还想稍微提高下你的基础战斗力，考虑到这里吝啬的主人也不会将灵穴长期借给我们，那就干脆的进入主题吧。”七罪收起了那看起来秀气的双拳，视线在闻静和温倩倩身上左右摇摆了会，最终走向了闻静。
低着头，将刘海遮掩住大部分脸庞的闻静看到七罪的动作后，虽然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还是被对方手疾眼快的抓住了。
“稍微借用一下你的力量。”“等等，不要让她碰你，这个怪物，啊……啊啊啊……”闻静沉默的看着七罪的手指按住自己的额头，发出惨叫的是体内的煞音，这家伙听起来很痛苦，随后，七罪的身上覆盖起了一件黑色铠甲，双瞳变成了诡异且艳丽的红色，张开的双掌中，浮现出了两柄红色长剑。
“嗯？”白宇忽然想起来，七罪曾经借助过自己体内饕鬄的力量，用眼前的姿态击败了温倩倩，只是当时她所召唤出来的长剑似乎是深蓝色。
“这个样子……”尽管当时温倩倩的意识被幻夜所控制，但对眼前的一幕本能的感到了不适。
“让人家想起了不怎么愉快的回忆。”幻夜的声音响起在温倩倩耳边，但怎么听都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毕竟这次好像和它扯不上关系，光是能听到煞音如此狼狈的悲鸣，就能算得上是一段愉快的回忆了。
“好了。”无视闻静脱力的坐在地上，七罪转身面朝向白宇，挑起两柄剑尖，姿态优雅，宛如古代对决的剑士，“使用你的黑骑士姿态，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长时间保持那个形态，维持时间越久，你的实力就意味着越强。”“说起来简单，我目前的极限大概就是三分钟。”无奈的耸着双肩，超过三分钟，身体就会出现强烈的透支感，这并非是饕鬄对自己有所保留，而是自己的肉身过于弱小，白宇有些遗憾，毕竟当了快十八年的普通人。
“你要学着去习惯，并且超越极限，白宇，如果我们的敌人真是叶无道，你起码要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才能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七罪左手上的长剑开始转动，右手上的长剑则是在身边挥舞，“七罪，你觉得……叶无道的目的是什么？”“猜不到。”七罪冷漠的回答，然后，白宇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变得有些扭曲，怎么回事？
七罪不经意的皱起眉头，覆盖着铠甲的右脚迅速的向前移动，白宇没有做出应对动作，反倒是全身开始摇晃，“砰”接着就是一击沉闷的踢击，白宇的胸膛被七罪踢中，整个人夸张的向后腾空飞起，最后面朝下的落地，好在已经发动了黑骑士姿态，没受到什么伤害。
“知道刚刚哪里出问题了吗？”没有急着追击的七罪换上了老师般的口吻。
“咳咳咳……”地上拼命用手挥动着眼前尘土的白宇不怎么适应的支吾了几声，用手撑起了身体，“是煞音的能力，干扰？”“没错，我在和你说话的时候，已经发动了能力，但你完全疏于防范。”“我还以为没有开始呢……”苍白的狡辩着，白宇抬头看到了七罪认真的目光，“如果你遇到叶无道，他也用类似的闲聊降低你的警惕心，然后给予致命一击呢？白宇，战场上是不允许失败的，一旦失败，就意味着死亡。”七罪右手上的长剑在教育的同时，迅猛的刺出，这一次白宇总算有了基本的反应，抬起右手硬是接下，强大的冲击力，让他难以站稳的向后滑动，接着，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他又是慌张的扭开身体，眼前是密集如雨点的攻击……
大概过了多久呢？白宇也不记得，只知道当七罪宣布休息时，自己直接累得趴在地上，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闻静和温倩倩也好不到哪去，自己倒下后，就是她们两人被七罪训练的叫苦连天。
“你们好好休息六小时，之后继续。”七罪想起了自己在追的一本电视剧，里面的教官就是用类似的口气说话的，不知道自己学的像不像，可是，没人回应她，三个人都躺在地上，最惨的白宇直接发出了微微的鼾声，七罪歪了歪脑袋，大约也是知道自己的训练过于辛苦，可这都是为了大家好，“去看看吧。”完全感觉不到疲惫般，七罪健步如飞的走出了灵穴，有一个地方，她要去看看。
结界之中的另一处结界，这里是被创造的世界。
漫天的桃花花瓣在飞舞，美丽异常。
创造出这个景色的男子正端坐在小山顶上的茅草屋内，双手捧着一只褐色的紫砂茶杯，双腿盘在一起，远远望来，看起来是在打坐。
鸠踩着满地的桃花花瓣，一路拾级而上，推开了茅草屋那扇不能算是门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掉怎么回这里的路了。”面朝向山脚下那片连绵的桃树林，鸠的老师脩兰颇为幽怨的说道，“嗯……发生了许多事情，还有，那么暧昧的发言让我很不爽。”鸠不客气的学着脩兰盘腿坐下，眼前也立刻出现了一杯装满茶水的杯子，“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告诉我，你完全不知情。”“我只知道该知道的，不该我知道的，当然就不知道。”脩兰睁开双眼，微微调整方向，用看透一切的目光望向爱徒。
“说的那么玄乎，那么，我今天来找你，你认为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该知道的。”鸠的左手捧起茶杯，放在嘴边喝了口。
“你决定了吗，脱离教廷。”
“本来是那么打算的，可白宇他们已经和教廷结盟，为了彼此的关系不至于变差，我大概还需要当一段时间的星级驱魔人。”
“白宇，他就是你选择的……值得信任的人？可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过人之处，一个运气稍好点的高中生，你认为他足以抗衡教廷甚至那些黑暗吗？”脩兰的左手手指掠过眼前的茶杯，在茶水上隔空划出了一道波澜，“我从未怀疑过你的眼光，鸠，可这一次……不得不说，我不太相信。”“我确信自己已经能够看到，你所未看到的未来。”鸠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自信，妩媚的笑容令人目眩，好在脩兰对自己弟子的美貌有着很强的抵抗力。
“那么，今天你来是为了履行承诺吗？”想起上一次来的时候，自己就提醒过的某个约定，脩兰那张饱经风霜且充满男人魅力的脸上浮起了解脱般的笑容。
鸠微微歪了下脑袋，脩兰所谓的约定自然不曾忘记。
要由她亲手杀死身为师傅的老人。
“这个约定的实现，怕是要推迟了，如果老爷子和七罪的推测属实，那么我们将要面对一个无比凶恶的敌人，教廷如今失去了过半的最强战力，这时候将身为前星级驱魔人的你杀掉，怎么想都会是一个亏本的买卖。”小巧的折扇合拢在一起，被主人用来敲击桌面，“在一切结束后，再履行约定也不迟。”“我只是一个退役的老兵，不属于这个时代，或许你说的对，鸠，你能够看到我所不能够看到的未来，今天，陪我喝一杯吧。”左手的指尖轻轻掂起茶杯，俨如一位艺术家，使茶杯神奇的慢慢上升，如同慢动作画面，脩兰没有参与到外面战斗的想法，在他选择退居二线时，就已经想清楚，要彻底的远离战斗。
“现在，时代属于你们。”随后是清脆的碰杯声。
清脆悦耳。
高燕坐在漆黑的宿舍内，这里是教廷的单间宿舍，一般只有非常优异的驱魔人才能够申请到，曾经这里属于上官策。
本来只是想进来坐坐，没想到一坐就是一小时，期间还无意识的打扫了一下，上官策留下的东西不多，而且如今他已经不光彩的战死，很快，这里就会分配给其他驱魔人。
“叮咚”墙上那只会弹出猫头鹰的古老墙钟发出了吓人的声音，这个是六年前，上官策执行任务后买回来的。
“已经那么晚了吗？”现在是午夜的十二点，高燕从床沿边站起来，“回去吧……”自己的宿舍就显得差很多，是四个人公用的，而且因她最近长期不在教廷，怕是床位都被人侵占了，余光瞥见了床边的相框，里面是自己和上官策的合照，那天是上官策庆祝自己也成为驱魔人拍摄的，从嘴里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恭喜你，从今天起，你也算是一位合格的驱魔人了。”刚刚洗过头发的上官策嬉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夸奖着，只是，他的容貌忽然间变得模糊起来，高燕的娇躯不由的一阵战栗，她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忘记掉上官策。
也害怕着前途渺茫。
鸠已经摆明立场要投靠到白宇那边去，脱离教廷，可自己和尹天没有这样的想法，鸠让自己俩人做出抉择，并不会强迫什么。
尹天已经很干脆的要留在教廷，那么自己呢？
高燕退出房间，双手顺势关上门，如同也关上了心中的一道记忆之门。
自己留在教廷能干什么？
思索许久，没能得到答案。
没有了上官策的教廷让她失去了亲近感。
还有自己的实力也并不出类拔萃，放在战场上，大概就是那种炮灰。
“接下来，我又该如何呢？”扶着扶梯走下来，宿舍的下面是一处小花园，小时候上官策带自己悄悄溜进这里来玩耍，并扬言以后这里要属于他，之后，他办到了。
可是，他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已经回不去了。”午夜的天空一片灰蒙，还带着几分湿润，像是暴雨来临的前兆，高燕踏入花园里，看到黯淡的月光下，有一个人的身影，“你怎么在这？”“来看看。”回答的声音是凯撒，那头金发哪怕是在黑夜里，也会让人觉得显眼，“你呢，这么晚了还没睡，在这里做什么。”“也是来看看。”将身体退后一步，隐入黑暗中，高燕不愿意自己的内心被人看穿。
“这里过去是上官策那家伙的宿舍，距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总觉得……莫名的怀念。”这个名字，在心里被怀念和被人说出口，完全是不同的感觉，高燕的身体不自然的僵硬住。
“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朝着凯撒走去，高燕低着头，不禁加快了脚步。
“这里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了吧？”凯撒想起自己离开教廷后，很快有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上官策也亦然。
高燕想要尽快离开。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幽远的声音。
“他在嘲笑你的感情……”沙哑到分不清是男还是女，高燕摇摇头，大概认为这是幻觉。
“哦，下雨了，你也早点休息，女人睡太晚可是会加快衰老的哦。”凯撒见高燕没有回答自己，无奈的挠了挠那头凌乱的金色卷发，这时，零星的雨滴落下，砸在自己的鼻梁上，这让他感慨起这个结界创造的很是接近外面的世界，外面下雨的话，里面也会跟着同步下起来。
“他是……杀死上官策那些敌人的朋友。”
“他是敌人……”
“他是必须被你制裁的人。”
“他在践踏上官策的死！”
连续不断的低语，让高燕边走边用双手捂住耳朵，神情也变得扭曲起来，下一秒，高燕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谁抓住了，正是凯撒，他回过头来，奇怪的打量着高燕的表情，“喂，你没事吧，看起来不太好。”“没事……放手……”语气很是急促，高燕显得很是不耐烦和急躁。
“有点不对劲哦，我可是相当敏锐的人。”凯撒半开玩笑的想要凑近过去，他隐约觉得，高燕有些不对劲。
“我说……放手！”近乎是咆哮的吼着，高燕的左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朝着身前的男人砍去，险险的擦过凯撒额前，“我说了啊，离我远点……你……这个敌人……”眼神中充斥着不正常的杀意。
突然下起的雨，逐渐变成倾盆大雨。
淋湿了两人。
但浇不灭高燕胸口涌起的无穷杀意。
“嘻嘻嘻……没错，他是敌人……杀了他！”不知道从哪飘来的声音环绕于高燕失去理智的脑海里。
黑暗中，高燕的长刀劈开了雨幕！
直取凯撒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