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夜·救世会

  客厅的沙发上,七罪和洛莉雅并肩坐着收看当下最热门的宫斗剧,当然,七罪的手上并没闲着,捧着一只大碗,里面装满了金色的炒饭。
  白宇则靠在沙发的另一边,低头沉思着,洛敏敏在和卓灵一番对话后,就神色怪异的离开了家里,不知道去哪。
  “你在因为教廷的事情烦恼吗?”口齿不清的七罪用力咀嚼着嘴里的米饭。
  “我可不能像你那么淡定,被那么危险的人物盯上,简直是在预示着我随时会被夺走性命,越是明白自己的处境,越是能感受到拥有自保力量的重要性。”白宇没有说谎,这份强烈的不安和焦虑感正在不断蚕食他的内心,“切,高燕那个女人,本来还没什么,被她这么一警告,我怕是连睡觉都要不安生了。”“不必担心。”七罪干脆利落的打断了白宇的自我烦恼,“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不用害怕。”看着对方那张绝美的容颜,白宇微微愣住,最后,喃喃的说道:“刚才的话,还真是挺帅气的,不过总觉得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唔……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大男人主义吗?”七罪放下碗,里面已经空了,她的食量和她的实力成正比的一路飞涨着。
  “洛敏敏那家伙,最近也变得挺奇怪的。”白宇转换了话题,引导了那位死神少女身上,“说要出去走走,不知道想干嘛。”“别看姐姐平时一副天下无敌的表情,其实心肠还是挺软的,而且还有一点少女的纠结性格。”坐在中间,摇晃着那双小脚的洛莉雅一脸趾高气昂的表情,“要是我是军士,才不会像姐姐那么软弱呢,反正肯定是被卓灵的话搞得心神不宁需要出去散散心,安啦,等会就会回来的。”“你这幅表情被洛敏敏看到的话,一定会被揍个半死,算了,担心那么多也无济于事,我去准备下晚饭吧。”站起身,从七罪身旁路过的时候,被悄悄拉住了衣角,空了的碗被递到眼前,“再添一碗。”“已经是第八碗了,你还打算吃晚饭吗?”“这是下午茶。”严肃的口吻似乎是在提醒白宇,自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好吧。”投降般的举起双手,白宇知道,自己家距离破产应该已经不远了。
  洛敏敏独自一人沿着河边走着,那是她经常慢跑的路段,之前在旁边的斜坡上还发现了一具被切割的尸体,发生了那起事件后,本来就人烟稀少的小路变得更加无人问津,而今天,似乎有不少人围绕在那里,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撇了一眼,前几天在这里调查名为老洛的警察穿着一身灰色的便服,皱紧眉头,在他眼前是大约七八人组合的小混混,不,仅仅是气质上像是混混,抓过不少犯人的自己是不会判断错误的,这些看似流里流气的家伙们只是伪装成了这个样子,非常老练的分散开来,包围住自己。
  洛敏敏对人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脑海中,仅仅是不停旋转着卓灵的话。
  奇怪的人是自己?
  不不不,自己是正确的,接受的任务是监视并且确保白宇的人身安全,禁止其他势力的伤害,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因此产生的担心和焦躁,都是出于对完成任务的责任心,没错,一定是这样。”像是自我催眠般的不断重复着,洛敏敏的声音很轻,导致很快被附近那些混混们的叫嚣声掩盖过去,“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变得奇怪,这种说法听起来简直是在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类,蠢死了!我可是堂堂的死神军士洛敏敏啊!”又一遍类似洗脑的自我解释,可又被更响亮的声音所覆盖。
  “啊,我说,老伯,你刚才撞到了我的手臂了吧?”把头发染成了刺眼的金色,带头的小混混歪着脑袋,朝着老洛凑近过去,“很痛哎,知道吗?我可是超级脆弱的啊,你打算怎么道歉和补偿啊?”老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些逐渐散开包围住自己的混混们,冷静异常。
  “老子在和你说话呢,听到没,难道年纪太大耳背了吗,老伯!”金毛混混扯开嗓门的大呼起来,实则是掩盖了那些同伴掏出利器和挪动的脚步声。
  “我是警察。”回答金毛的只有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老洛左手上掏出了证明,“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哈,警察了不起啊,来抓老子啊,好怕啊!”变得越发张狂的金毛没有吓跑,反而步步紧逼,浮夸的动作实在太过逼真。
  “你们不是什么混混,太有纪律性了。”老洛淡然的将证明收回到口袋里,右手慢慢握成拳头状,“要是普通的混混,没有这个胆子正面袭警,你说话的时候眼神很好的发出了信号,让同伴断绝了我离开的道路,你们是谁派来的吗?对付我这么一个快退休的老家伙,未免太过隆重了。”这份镇定,让金毛也不禁暗暗吃惊,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随后又恢复正常,“哈?什么东西,老子可听不懂,你撞伤了我,起码该付出点代价吧。”袖子里滑出了一柄短刀,锋利的刀刃快速的挥向了老洛的喉咙位置,身后的两名混混也很是默契的同时逼近,抓住了这位老警察的双手。
  “啧……”本以为这群家伙是什么人叫来打自己一顿的,看来是错了啊,他们根本就是为了杀死自己来的!
  “啊啊啊,吵死了你们这群家伙!”从远处飞来的身影,一脚踹在了金毛的脸上,令这个满脸狰狞表情的混混失去控制的沿着斜坡滚向河里,剩下几个同伴在短暂的惊讶后开始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的少女就这样威风凛凛的站在了他们之间。
  “都不能让我好好的思考,你们还真是一群烦人的苍蝇。”
  “没搞错吧,哪来的小鬼,这条路不是最近都没人敢走吗!切,被莫名其妙的小鬼搅局了,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吧。”一人摸出了手枪,从后瞄准住洛敏敏的脑袋,只是轻轻按下扳机,就会在这个漂亮的脑袋上留下一个精致的窟窿。
  “小心!”老洛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有危险,这群人可不是什么混混,而是受命前来的杀手,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排除掉碍事的人……哎,等等,老洛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这群混混已经一个个哀嚎遍野的躺在地上,有的甚至昏迷过去,洛敏敏手上正甩动着那柄躲过来的黑色手枪,不屑的呸了一声,“区区的人类,嘚瑟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老洛甚至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少女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对这群杀手的秒杀,随后,老洛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接受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现实,发现眼前的少女和记忆里的影子重合在一起,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那过长的刘海甚至遮住了右半张脸,但是,轮廓未免太过相似了。
  “真像啊……”
  “喂,色老头。”老洛被这个没礼貌的称呼带回到眼前。
  “你刚叫我什么?”
  “啊?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这个妙龄少女,不是色老头就是色魔,你喜欢怎么被称呼。”拍打着双手,似乎是想掸去灰尘,洛敏敏也仅仅是因为内心太过焦躁,所以才找了这群运气不怎么好的杀手出气,“早点回去吧,省的被其他混混……”“我可不是什么色老头,没礼貌的孩子,只是因为你长得太像我一个家人了。”眼神中闪过一抹黯然,老洛并不怎么想回忆起那段经历。
  洛敏敏听了反而更鄙夷的撇撇嘴:“那么老套的搭讪手段还是不要用出来了,时代在变化啊。”怎么说自己也看过血鸦写的那本关于人类爱情的书籍,怎么可能被这种低级的手段所骗。
  “现在我确定了,你除了长得像她,其他一点都不像。”老洛也是不客气的回击着。
  “是吗,那可真遗憾。”洛敏敏转身离开。
  “喂,小丫头,这条路最近不怎么安全,不要单独靠近,这是我身为警察和长辈对你发出的忠告。”老洛那如同命令的口吻让洛敏敏更加反感的摇摇头,果然,人类都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被自己救了以后一句谢谢都没有且不说,还摆出大人的样子来说教。
  看着洛敏敏一言不发的背影,老洛有几分出神,良久才叹息道:“是我太过想念她了吗……简直就像是她投胎转世一般,我也变得神神叨叨了吗?”
  走出河道后,是宽敞的大马路和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大楼,洛敏敏漫无目的的走着,刚才教训了一顿人类,似乎有点奏效的发泄了,可接下来又变得迷茫起来,这条路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仿佛曾经也走过。
  “又是这种感觉。”每次有这种意识模糊感觉的时候,就意味着曾经人类时候的记忆将开始复苏,使劲甩了甩头,看到了前方路边有一群人举着横幅在宣传什么,上面印有着奇怪的标志,红色的翅膀?
  “我们救世会,是为了团结大家,去帮助有困难的人,请伸出你们的援手,谢谢,谢谢……”卖力的吆喝着,那些自称救世会的人很快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哈……”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起来,洛敏敏有些脚步不稳的摇晃起来,脑袋仿佛要炸裂开来般,“又来了吗……见鬼,如今的我,可不愿意想起多余的事情啊,我是……死神……”但是,无法抗拒记忆之门被打开。
  似乎是回到了年幼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抓着自己,走过了一条商店街,左右都是低矮的房屋,只有那块干净的路牌写着清爽的三个大字。
  隽永路。
  “爸爸,那是什么?”记忆里响起的,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声音,前方的角落里,聚集着一群人,似乎在热烈的宣传什么,打出的横幅上写着硕大的救世会三个字,搭配上了那个奇怪的红色翅膀标志。
  “那是邪教,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捣毁他们!”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用严厉的口吻说着,这令年幼的洛敏敏心里扎下了一个印象,所谓的救世会是坏人组成的集团。
  画面开始跳跃,断断续续能看见自己和妹妹洛莉雅的童年生活,最后,定格在了死亡的当天。
  只有自己和妹妹在家的时候,持枪的男子冲进了家里,他的手臂上,赫然有这么一个刺青。
  那是红色的翅膀。
  “我是来拯救你们的啊,这个堕落的世界即将要毁灭!”男子疯狂的胡言乱语着。
  “咚”膝盖重重敲在了脚下的路面上,洛敏敏气喘吁吁的捂住胸口,太过清晰的回忆让她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原来如此,救世会的人就是杀害了自己和妹妹的凶手,好不容易站起来,伸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目光一转,停在了一块生锈的路牌上,然后没有办法将视线从里面的三个字上挪开。
  隽永路。
  啊……
  所以自己才不断的想起人类时候的记忆。
  原来那个猜测一直是正确的。
  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还有……
  “救世会……”莫名的,涌上了一份难以形容的愤怒。
  时间超过了晚上九点,早就吃好饭的洛莉雅哈欠连天的去睡觉了。
  七罪在关掉电视后,看了一眼靠在阳台上玩手机的白宇,安慰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喂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才不是在担心那个女死神呢。”白宇正在回复闻静的微信,尽管那个跟踪狂不怎么招人喜欢,但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同伴了,于是就将这次教廷的行动通知了一下。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先去睡觉了。”摆摆手,七罪前往了洛莉雅的卧室。
  已经是冬天的夜晚充斥着刺骨的寒意,白宇打了一个哆嗦,返回到客厅里,其实他也是在用这种方式等待洛敏敏,那个女人可是很一本正经的,为了完成监视自己的任务,不太会长时间离开,难道是被教廷袭击了?如果是的话,那就代表着教廷和冥土军的正面冲突。
  “不可能吧……至少不会让事情闹到那么大。”“咔嚓”正思考间,客厅的门被推开了,洛敏敏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在白宇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的时候已经用微微快速的语气说道:“我……全部想起来了,曾经人类时候的事情,你听说过救世会吗,白宇?”“哎?”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少年一时间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