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河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唐温如《题龙阳县青草湖》
(1)
窦星河是孙笑川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孙笑川唯一的朋友,
像孙笑川这样的人本该不该有朋友。江湖上的人都这么以为。
起因自然是传言有人目睹了孙笑川在大街上对已经古稀之年的花夫人大打出手,还差点就要了花夫人的命。
孙笑川打奶奶的消息就这般传开了。孙笑川自己倒是完全没有在意,面对质问,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打孙笑川打奶奶之后,江湖上又接连传出来孙笑川偷了华山派掌门华漓的剑、孙笑川调戏峨眉大弟子周青青、孙笑川用暗地里用内劲偷袭神眼裁缝沈彬……反正只要是江湖上出现坏事,必回有人把这个账算在孙笑川的头上。
于是孙笑川自然得到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坏事做尽”孙笑川。当然孙笑川自己是完全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也从未对此事做出过任何回应,依旧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大家就自然当他就是默认了这些个事实。故而基本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这个大恶人。
窦星河却是一个例外。
“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窦星河这么面对一些朋友的疑问。
窦星河喜欢交朋友,很多朋友自然也很喜欢他。一个风度翩翩又文质彬彬,对人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总是会让人觉得很喜欢。当然,还有他的一手好轻功身法凭借这这些,自然是让他在江湖上留下来无数的故事。
据说,他是很久以前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盗帅楚留香的传人。
孙笑川倒是完全对窦星河没有任何的兴趣。
后来窦星河主动去找上他,并和他打了一架之后。窦星河就成了孙笑川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那么那个坏事做尽孙笑川真的做了这么多坏事嘛吗?”很多窦星河的朋友这般问他。”
“这个我也不知道。”窦星河笑着回答,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微笑。
江湖上的人都感到纳闷,窦星河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和孙笑川这个坏事做尽的大恶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呢?
(2)
宿雨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奇妙的梦。
白骨累累,堆积如山。阴风阵阵,鞭笞肌骨。
却见得万千阴气于空中不断汇聚,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虚影。骷髅咆哮,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
伴随骷髅的出现,宿雨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一股摧心折骨的阴气把自己万千压制,只觉得全身肌肉僵硬,再也无法动弹。骷髅咆哮,张开大嘴就要完全将宿雨吞噬。
“不好!”见到宿雨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孙笑川心里大为着急。
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突破到意境层面了,管不了这么多了,这家伙要是得到了飞剑客的剑谱,那整个江湖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
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孙笑川大喝一声,纵身挡在了宿雨的跟前,体力内力流转,催动大旗意境于右拳,右拳猛地一发力迎向了邱二先生的指剑。
跟这家伙拼了!
拳指交碰间,宿雨突然觉得浑身一轻,刚才那只窒息的压迫感和恐惧感突然消失了好多。本是被无数团黑气的包裹着的周围,突然被一阵血红的光芒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却见得天边一抹残阳正携万千光芒席卷而至。
半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杆大旗,映照夕阳的红光迎风暴涨。大旗猎猎,亦散发出万丈红光,将迎面而来的巨型骷髅完全包裹!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我,得救了?
“轰!”骷髅哪会如此轻易束手,巨嘴一张,发出凄厉哀嚎,周围阴风更盛!阴风如刀,在大旗周围形成巨大的旋涡,却听得“撕拉”一声,大旗居然被撕裂成了无数细碎的破布!
大旗破,意境消。
残阳就这般消失了。
寒意再次笼罩整个天空!
(3)
刚刚燃起的生的渴望顷刻间又是化为乌有。
四周的一切再次陷入无比的阴森和黑暗。
骷髅喧嚣,万鬼哀嚎。巨大的压迫感快要将宿雨完全压垮。
看来,命中注定还是得死在这里了呀。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悄然出现了几点星光。
起初只是一颗、两颗,接着越来越多了。夜空就这般变得明亮了起来。
巨大骷髅已近在眼前,可就在此时,一张万千星光交织的巨网突然从天而降,将那巨大的骷髅完全席卷。
“吼!”骷髅见前行受阻,仰天发出一阵巨大的咆哮,但见得阴风大盛。
阴气如刀,在巨网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似要将这巨网完全撕碎。
可任凭骷髅如何左右冲突,就是无法逃出这绚丽的大网。
随着星光的出现,周围巨大的压迫感瞬间消弭于无形,宿雨全身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暖流所包围。
四周突然变得梦幻而朦胧。夜色静谧而安宁,尸山血海不在,阴风浊气亦不在。宿雨只觉得身体变得很轻,似有人给自己背后插上了翅膀。
都说死了之后灵魂就会出鞘。我现在这样,大概就是死了吧。这是宿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恍惚间,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那应该是狂风骤雨之后的夏天的傍晚。夕阳西斜,红霞满天。
那是儿时经常戏耍的荷池,还是孩童的自己,仰面躺在小舟山,双手枕头,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望着天空,想着自己的事情。
有风,晚风徐徐,吹走了夏天的暑气,带来了远处采莲女的歌声。
懵懵懂懂的少年,慢慢闭上眼睛。任凭微风拂过自己的脸颊。此刻的他,会在想些什么呢?
小舟轻轻摇晃,就这般漫无目的的,随着风儿,渐渐隐入荷花池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