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局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人头携处非人在，何事高吟过五湖。
——吕洞宾《绝句》
（1）
冬日，日出云散，艳阳高照。
日近中天，荒郊客栈的楼下愈发热闹了起来。
各路江湖豪侠门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在了这个破败而偏远的地方，自然是因为听到了一个消息——那位名满江湖的飞剑客的剑谱正在此处。
消息是从来一个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地方——玄机阁连夜传出，据说是飞剑客的传人和人称“无恶不作”的大恶人孙笑川约定在此处比武，两败俱伤。
豪侠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铲除掉这个为害武林的大恶人，援护这个飞剑客的传人，免于孙笑川的毒手。至于剑谱，压根没有人放在心上。
所有人都在楼下养精蓄锐，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只等着孙笑川下来，就一拥而上为武林除害！
当然，这是后来各门各派统一口径的说法。
名门正派，自然是要有名门正派的样子。
好些年后宿雨和孙笑川聚在酒楼喝酒，还笑着聊起这个事情，好不有趣。
二楼的门又一次开了。
宿雨和孙笑川从里面一起走了出来，在所有人警惕的眼光中缓步下楼。热闹的客栈一下子又沉寂了下去，只听得粗重的呼吸声和兵刃的微颤声。
老旧的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此刻倒是分外清晰而刺耳。
两人走到楼梯的半截处，止住了脚步。
孙笑川扫视了一遍楼下的众人，朗声道：“各位江湖豪侠今日汇聚于此，想必定是为我孙笑川而来。各位都知道，我孙笑川和那飞剑客素来不和。而我身边这位小兄弟，便是那个被花姑娘拐跑的飞剑客的唯一传人。”
一众哗然，底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宿雨看着楼下那些人望过来的贪婪的眼神，没来由得一阵恶心。
“这位小兄弟约我昨日在此比试，我们堪堪打了个平手，所以让我留下可以，这位小兄弟，想必各位是不会为难他的吧。”说完递给旁边的宿雨一个眼神，又转头看向楼下的众人。
“阁下此言差矣。”坐着的人群中，站起来一个手持折扇的白面书生，“飞剑客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他的传人那自当得到吾辈的照顾。吾等听闻昨夜这位小兄弟与阁下在打斗中均是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想把他请回山庄去，好生调养。想必在座的各位应该也不会反对。”
说完环顾了一周，眼神中隐隐露出凶光。
“至于阁下您，我们也不会乘人之危，也请您跟我们一同前去，养好了伤，再论旧事。”
（2）
“好，好，好”听完白面书生一番话，孙笑川连连拍手，嘴里蹦出几个“好”字。
“墨临山庄的大公子果然是想的周到，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同意不同意，忍心不忍心让这位王相公承担全部的责任。”
他们虽然人多，但毕竟不是来自同一个组织，彼此之间绝对不是铁板一块，既然我们没法否认剑谱这一事情，干脆就直接承认。然后用语言挑起他们之前的纷争。水浑了才能摸鱼！这是宿雨在房内跟孙笑川说主意。
本想着这一句话势必会引发楼下的一阵骚动，可是结果却并非如此。安静，还是死一般的安静。
“在此之前我早已和众英雄商量过了，我墨临山庄离此地不算太远，可以省下两位的不少的车马劳顿，”王纶脸上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眼神更是充满挑衅“各位英雄要是不放心，自是可以跟在下一同前往山庄，共同照顾。”
“此地离江湖十大山庄的墨临山庄最近，我刚刚出门便看得他们的人来的最快最多，他们的少庄主白衣王纶，更是一个年纪轻轻便跻身形境巅峰的天才人物。我怕，他们会很快就能控制局面，到那个时候，你的第一个计谋怕不不会成功啊。”孙笑川如此回应宿雨。
“既然你小子这么想活，我自己也没嫌自己命长，我倒是可以来给你讲个办法！”望着宿雨有些绝望的神情，孙笑川懒懒开口道。
“还请前辈务必赐教”宿雨声音有些激动起来。
“不过，你可能还，是，会，死。”孙笑川一字一句说道。
（3）
见面前王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孙笑川也没有着急。
“既然如此，也就不跟大家客气。只是我孙笑川这个人吧，有些心直口快，有什么会说什么。我们直接一点，大家这么大老远来到这里无非都是为了剑谱。如果这位小兄弟到了墨临山庄，这剑谱，想必多半也只得落在他们墨临山庄手里，我都替你们感到不值啊。”
“嗡~”此话一出，倒是引得楼下一阵骚动。的确，要不是他们墨临山庄近水楼台，谁会这般眼巴巴看着到手的秘籍被别人拿去。
“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要比王少庄主的主意要好上不少。”见一丝慌乱在王纶脸上浮现，孙笑川更是得意。
“既然是秘籍，自然是交到更适合他的人手中，我这位小兄弟自是得了飞剑客的真传，但是我昨天跟他比试过后发现，的确，还差了不少意思。”孙笑川皱了皱眉头，流露出几分惋惜来。
“各位也都是英雄豪杰，那我们就用英雄豪杰的方式来决定这本秘籍的归属。我跟这个小兄弟商量过了。想要这本秘籍的，可以跟我小兄弟单独过招，要是赢下了我的这个兄弟，我敢保证，秘籍一定双手奉上！”
“让他们和你单独过招，用你的招式去震慑住他们！如果你能在半个时辰内有所领悟的话。因为，你那本剑谱，是真的！！”
宿雨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上午，孙笑川郑重其事地跟他讲这个计划时候的场景。
阳光透过瓦缝洒下来，亮堂的屋内十分的安静，他看到灰尘在光柱中慵懒地上下浮动，木制的家具散发着烘干后独有的气味。
一切都是那么梦幻，天旋地转中，一切宛如梦境。
在此之间，他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再那之后呢？
江湖上会记得宿雨这个名字。
从这个平凡的上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