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开端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钱钟书《围城》
（1）
正月初一，万事大吉。
漫天的风雪在后半夜就已经停了。山野便在一片白色中沉寂下来。
云外有雄鸡引吭，鸡鸣嘹亮，传彻山谷。整个黑色的大幕就这般被撕开了。
无论多么漫长的夜都会过去，不是吗？
宿雨在一阵刺眼的亮光中缓缓睁开眼睛，习惯性的伸了伸懒腰。
我，这是在哪？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小房间的床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那两人离开后，自己便又一次晕了过去失去了知觉。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完全无从知晓。
自己这是还活着吗？那个满脸大胡子的大汉最后死了吗？是谁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又是为了什么？我难道昨天是做了个梦？大脑逐渐开始活络，无数的问题瞬间一齐出现，宿雨感到脑子快要炸开。
各种知觉开始复苏，身体上一阵接着一阵的酸痛也在告诉着自己，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确是真实的。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宿雨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慢环顾四周。
房间不大，一张床加上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就差不多可以把它填满。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杯子。
宿雨刚想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一杯水，面前的门却毫无征兆开了。
宿雨一抬头，突然一愣，他看到了孙笑川满是胡子的脸。
孙笑川自然也看到了宿雨。
“你醒了。”
孙笑川似乎完全没有查觉到宿雨满脸的诧异。把酒放在了桌上，转身关上了门。
“你……我……”宿雨舌头像是被打了结一般。无数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首先你得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孙笑川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哦，我先告诉你，我们现在还是在昨天的客栈里，是我把你拖到二楼上来的……”
“我是被人派来杀你的，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还没等孙笑川说完，宿雨终是迫不及待地讲出了自己心中最想讲的一句话。
孙笑川见自己的话被打断也不恼怒，眼睛随意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满是惊恐又疑惑的年轻人，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
“留着你的命自然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而且，现在想要你性命的人可是多到数也数不过来，完全不差我一个啊。“说完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神情指了指后面的门。
（2）
天气是完全放晴了。
阳光穿过云层洒向山间，照得雪地一片闪出一片白光来。
屋顶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滚圆的水珠一滴接着一滴顺着檐角向下低落。
阳光透过窗户填满了整个屋子，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宿雨只觉心头一紧。
要杀自己的人，不止一个？还有很多！这哪跟哪啊！莫非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也是啥啥堂的老大？
“好了，你现在开始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答。不要再打断我！”
孙笑川换了个让自己坐着尽量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些许凶光。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还有玄武堂的人，是怎么找上你的？”
“我叫宿雨，”下意识间自己居然还是用了这个代号，宿雨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欠了钱庄老板一大屁股债，被介绍到了一个地下的杀手组织，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来这个客栈杀你。”
孙笑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那你的剑法，是和谁学的！飞剑客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实回答！”
“唉，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大概半年多以前，我在路上看一老头…”宿雨有些被孙笑川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稍微定了定心神，继续回答道。
“我真的不知道飞剑客是谁！”
听着宿雨的讲述，孙笑川皱起了眉头。
“你请了一个老头子吃饭，老头子看你心善就送了你一本剑谱？”孙笑川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你小子是在这给我说书呢！那你怎么不说你是掉进一山洞，从猴子的肚子里掏出一本秘籍来！”
“第一，我就是遇到了这么一个事情。第二，那个老头子给我的也不是剑谱啊，除了第一页还稍微有点正经之外，后面全是一些烂大街的诗歌。”宿雨摆了摆手，眼神突然变得黯淡了些。怔怔地看着地面，用低的只能用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我倒是希望我能成为说书人口中的主角。”
孙笑川并未马上接话，而是坐直了身子，右手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3）
“小二！上酒。”
“来嘞！客官您里面请！”
楼下小二热情的招呼声打破屋子里短暂的安静。
昨天还是空无一人的破败客栈，今天一大早就开门营业了!可是昨天我来这的时候，这明明还只是一个废弃的荒宅啊！
宿雨暗暗震惊。昨天晚上的笛子让自己又起幻觉了？可是楼下不时飘上来的酒菜的香气却好像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看着宿雨有些吃惊的样子，孙笑川笑了“好吧！又不是昨天晚上你那一剑的威力实在是太弱，我是断不会相信你的话的。飞剑客的传人不好好练剑，用着半吊子的剑法大半夜跑到荒郊野外来杀人，说来也是太可笑了。”
还好他是相信我说的话了，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些许。
“可是。”还没等宿雨长处一口气，孙笑川又接着开口道。“你让我一个人相信你话是没有用的，你得让他们都相信才行啊！”
“他们？！”宿雨忍不住叫了出来，嘴巴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我问你，你来的时候这个客栈是不完全没有人？”
宿雨点头。
“今天是不是大年初一？”
宿雨没有否认。
“你见过一个荒郊野外的无人客栈，一下子找齐了伙计厨师，还来了不少的客人？”
宿雨摇头，心中愈发奇怪。
“所以其实伙计不该是伙计，客人也未必是客人？”
不知怎么的，宿雨居然觉得孙笑川说完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怜悯。
“那他们是谁？”
“你见没见过蚂蚁？”
“啊？”
“一大群蚂蚁朝着一个方向爬过去是不是因为那个地方有食物？”
“他们来这个地方，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宿雨觉得心中愈发的纳闷，可是照着这个大汉的推导，该不会，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说不过去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楼下的那些人就好比是那群蚂蚁，而你，就是他们眼中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