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遇
我说好久不见你去何处
你却对我说
我去江湖
武林外传《好久不见》
（1）
孙笑川一路上都很愉快，即使是在漫天风雪中走在一条山路小道上。
因为他知道在不远的地方就会有一个客栈在等他。那里有最好的酒，当然是店家烫过的。有最美味的肉，他很饿，毕竟杀人也是体力活。还可以找一床暖暖的被窝躺下，最好还会有个小姑娘。有了这样的念想，哪怕再冷的风，再大的雪，也没办法阻止他的脚步。
希望这东西，岂不是总是这般让人有信心的。
山路崎岖蜿蜒，雪覆盖在岩石上使得路变得愈发难走。
隔老远就能看到那面仍在风中晃荡的“酒”字残旗。
“小二，好酒好菜准备着，酒要陈年的花雕酒，肉要上好的嫩牛肉！有多少要多少，大爷不差钱！”
孙笑川冲着那个客栈方向大喊道。
大半夜的，得好好吼一嗓子，让店家打起精神才是。
声音还未消散，孙笑川的身体遍蓦得似炮弹般向客栈方向弹了出去，毫不花俏的旱地拔葱。老友都劝他：名满江湖的孙大侠怎么还是使得这般难看的轻功。“像一头在被从地上丢出去的猪。”他的好朋友李敢经常调侃他。
“胜在实用！”孙笑川总是喜欢一脸憨笑地说到。
只觉空中硕大的人影一晃，孙笑川已经稳稳落在客栈前的雪地上。
两边青松上的雪簌簌落下。
稍微掸了掸身上已经身上的积雪，他遍向客栈走去。
孙笑川推开了门，外面的雪地一下子让昏暗的屋子变得亮堂了起来。
于是他看见了他。
孙笑川环顾了一下四周，柜台上没有人，周围的桌子没有人。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当然也没有人。除了他面前的桌子。
桌子上有酒，闻起来就是成年的好酒。还有切好的牛肉，满满两盘。
还有一个年轻人，就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
“你是这里的店家吗？”
孙笑川望向那个年轻人。
（2）
一阵刺眼的白光过后，宿雨终于是看清了来者的样貌，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络腮胡大汗，
那早就被雪水浸透的绒袄和裤子还不时向下滴着水珠。
那样子，有点像是刚从水里被捞起来。
孙笑川当然不可能掉进水里。所以宿雨知道，大概那人在雪地行走，雪一沾到他的身子，就被内劲的热量融化了。自己混迹江湖也有些年头了，这样的本事倒是从来没有听说的。宿雨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蹦出来了。左手不自觉开始伸向自己的剑。
“你是这里的店家吗？”孙笑川望向他。
在半空的手突然一滞。
宿雨颤巍着仰起头，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左手马上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剑。他感到自己开始浑身发冷。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被冷风吹着的缘故。
孙笑川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那你是这里的客人？”
说话间孙笑川已经走进了客栈，就这么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宿雨对面的长条板凳上。
宿雨看着孙笑川，那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和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放着一种威逼的光芒，他不由得身子向后缩了缩，手中的剑攥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哑巴?”
沉默，还是沉默。宿雨感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僵硬，呼吸不自觉得急促了起来。似乎已经丧失了开口的能力。
“你是怕我吃饭不给钱？”孙笑川接着问，这一次他倒是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颤抖着拿剑的左手。“别怕，我既不会抢你也不会耍赖，我就想喝你一杯酒。”孙笑川摊了摊手，把左手伸进自己大衣内侧的兜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宿雨的眼睛瞟了一下桌上，目光刚接触那个票面便下意识吸了口凉气。大通商行，五十两。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是还完全部的债务，还有多余的呢！
等一下，我是来杀人的啊。目标就在我面前，不能分心！
“看样子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这桌菜你先吃，剩下的我都要了，这银票你拿去！”孙笑川完全没有在意到对面这个年轻人复杂的内心活动，自顾自说道。“你要是实在是怕我，我就转过身去，你快点吃，就当我是个木桩。”说完也没等宿雨反应，孙笑川就把身子转了过去。
（3）
木桩！自己练剑的时候对着的木桩！没错，就把他当做练习时候的木桩。这大个子功夫挺高还好智商倒是不怎么样。
把他的背当成木桩，然后刺过去，像平时练习的时候那样。
念及此，宿雨一下子觉得放松了下来，他长长呼了口气，轻微活动了一下不知道僵硬了多久的双臂。
老乞丐给的“剑谱”虽然没有任何的招式，刺木桩的手法也跟之前教头教的类似，有一点倒是稍微不大一样的。
瞄准一个位置，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持剑手腕手肘一起发力。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那个位置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直到有一次他盯着终于又刺出了一个窟窿的木桩发呆，才发现那个位置大概是心脏的位置！
难道那个老乞丐算到了自己要当杀手？此时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过也没时间去想了！
宿雨看着孙笑川的背，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不对，如果他是背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就跟之前的位置相反了啊。不行，得让他转过来，恩，就在转过来的瞬间动手好了！
宿雨有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吃饱了，剩下的留给你好了”
嗓子因为刚刚太过紧张，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竟有些嘶哑和尖锐。
“你小子原来会说话啊。好！要是觉得一个人无聊，倒也可以陪我再喝两杯。”
孙笑川缓缓转过身来。
“这糟糕的天气，早就该喝点酒暖暖身子了！”
机会来了。木桩，那是一个木桩。
宿雨心里默念着，心情居然开始变得平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阳光，微风，还有
眼前的木桩。
我想后面的故事就会从这里开始，就像宿雨后来回忆的那样，这就是他第一次遇到孙笑川时候的情形。
他很紧张。后来他把他当成了木桩就不紧张了。
他要刺出那一剑，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只是他不会知道，这一剑过后，就真的会踏上一条不会回头的路。他于是卷进一个又一个圈子，亦或是闯入进入一个又一个的围城。
生活岂不是处处都是围城。
哦，差点忘了。
他们把那个地方，叫做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