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剩恨

  姜寒之所以能成为沈烨的助理自然也是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的。
  不等昏迷中的boss有所交代,便非常“懂事”的把两个人安排在了同一个病房里。
  …恩,这样也方便他同时照顾两个病人。
  沈烨虚弱的睁开眼睛,出现在视线内的竟然不是夏墨!
  急的气喘了一声,拉着姜寒的衣服问:“她呢?”不会又失踪了吧?
  两个字说的格外吃力。
  姜寒忙拉开了隔在两个病床中间的帘子,道:“夫人睡着了。”
  沈烨看着隔壁病床上的人,松了口气,扯了个笑。
  “老大。”姜寒弱弱的喊了一句。
  沈烨依旧看着夏墨,闻言随意的答道:“嗯?什么事。”
  姜寒踌躇着问:“您说,夫人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您?”
  沈烨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乌黑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悔痛,好半晌才道:“因为我没保护好她。”
  姜寒不敢再往下说,至少不能现在说。
  夏墨醒来已经是后半夜,看着挤在自己身侧的沈烨和搭在腰上的他的手臂,她张了张嘴,没狠下心叫醒他。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执着呢!”看着他干裂的翘皮的嘴唇,夏墨眼眶有些发烫。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能跑。”低低弱弱透着委屈的回嘴。
  夏墨烁然一惊,就看他睁开了眼,有些迷蒙的眸子一点点的染了笑看着她。
  她吼间有些哽,强自转开了眼,冷道:“手拿开!”
  沈烨一听就痛苦的皱起了眉,在她肩头蹭了蹭,哀叹道:“我伤口好疼。”
  “”
  沈烨抿嘴笑,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苦肉计永远有用。紧了紧胳膊,他贴她更紧,低声道:“夏夏,咱们会和好的!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
  “我找了你六年,这六年我从未停歇过,我知道你生我的气。”
  “我恨你!”
  突如其来的冷到极致的三个字,成功的压制了病房里一切的温情和情感躁动。
  沈烨僵住。嘴角的笑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敛,清亮的眸子瞬间便蒙了一层水气,将他眼底的希冀遮掩干净。
  “对你,我只剩恨!”夏墨不顾他的僵硬,继续说。
  “…”
  “所以,你找我六十年,我也不会跟你回去。”一点点的掰开了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语气决绝不带一丝的转圜。
  空气如灌了水泥般的沉重,沈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夏墨同样觉得压抑,翻身下床,快速的逃离他身边。
  手指刚抓住门把手,就听病房里荡开一声低沉冰冷的笑,然后是他哑然的声音:“夏墨,原来你才是最冷血的人!”
  “”夏墨隐忍多时的眼泪猝然掉了下来。
  她冷血吗?
  是啊,她是冷血的!
  不然怎么对得起她的孩子!怎么对得起她“捐献”出去的器官!
  她也必须冷血!
  那样她才能有勇气回忆那段她所沉迷的旧时光,她被当做活标本的日子!
  第二天,姜寒看着他俩的黑眼圈和泛着血丝的眼睛,头疼起来。
  是不是要把两个人分开住?这样住在一个病房真的有利恢复健康吗?
  换药的时候稍稍的提了一句,立即得了沈烨一个警告的眼神,姜寒赶紧闭了嘴。
  “不用担心,我今天就回去住。”夏墨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些话,立马表态。
  “不行!”沈烨急的差点坐起来,吓得换药医生掉了手里的镊子。
  “行不行是我的事情,沈总无权干涉。沈总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养好身体,把答应我的事情做到。”夏墨浑身透着冷淡,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
  沈烨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这是他亲口答应她的事情!但他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她做极端的事情,并没有真的同她离婚的意思。如今她却铁了心的要离开他。
  眼前的夏墨让沈烨觉得陌生!
  他很不安!她不在的六年里他都没有觉得如此不安过。因为他深信,就算她生气,她赌气出走,但她心里也一定是有他的,可现在,他不敢肯定。
  “你敢走,我就敢出院!”他卑鄙的再次用苦肉计,想要暂时留下她。
  夏墨闻言扯了扯唇,带了抹不算笑的笑看向他:“那是沈总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沈烨不再说话,肃沉如潭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生气,他有应对办法。
  她出走,他也有应对办法。
  可面对死了心的她,他竟无计可施!
  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一个人的心重新活过来?他不知道!
  夏墨同样看着他,温软的眸子里泛着微微的水光。
  他既然已经抛弃了她,就该把冷血无情的钢铁人形象扮演到底,现在出现,图什么?
  难道在她碎成渣的心头上再补上几脚,又有什么快感不成?
  “…是我来迟了,所以你要惩罚我,是吗!”半晌,他诘问。
  声音里没了咄咄逼人,没了志在必得,有的只是与他极不相称的颓靡。
  夏墨听着微微失神,迟?
  是迟了!
  他整整迟了六年!
  六年前,他就该出现在她身边,在她推进手术室前!
  在她失去孩子之前!
  在她被强迫关押在精神病医院一年之前!
  在她彻底的对他生了恨意之前…他就该出现,出现在她身边,向她解释。
  那个时候不管多么荒唐的理由,她都会相信的!
  可他没有!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肾脏,失去了自由…也彻彻底底的失去了他。
  精神病医院的日子过的很快,浑浑噩噩,每天都在吃镇定剂和睡觉之中度过。
  偶有的清醒时间,她都会想,她是精神障碍患者吗?脑海里的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不不,是幻觉吧?若她脑海里的那个人真的那么爱她,那他为什么从未出现过?
  所以,她是真的精神障碍患者!
  一个爱做梦的精神病!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安静了很多,医生也乐得省力,她的安定剂量慢慢的减少。
  微薄的药量无法在侵扰她的大脑,她重新恢复了清醒,她又想起了他,想起了那些比糖甜,比鸠毒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