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潭州
他将此事放在了心里,打算回山庄后,再找他问个清楚。
将军府。
戚甬大白天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得酩酊大醉,人也不见、朝也不上,地上散着七七八八个空酒坛。
他的夫人带着一群下人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进去,只听得里面一阵一阵的酒坛铿锵落桌的声音,惊忧不已。
这时,一位老者匆匆过来,她便立刻迎上去:“安伯,宫里来的人怎么说?没有怪罪下来吧?”
“夫人放心,只是将军一连告了好些天的病假未去上朝,皇上特地派人过来看望,我已打点清楚,那宫人回去后自知该怎么说。皇上还让他们带了些滋补的药材,夫人去前厅归置吧,这里交给老夫便是。”
“好,那就有劳安伯费心了。”
戚氏盈盈一拜后,便带着人去了前厅。
老者上前推了推门,发现里面落了锁,微叹口气后向里头道:“将军,自打立储那日回来,你便终日不出房门、与酒为伴,如今皇上那边已起了疑心,你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老夫知道,你心里定是有天大的不痛快和委屈,但什么事都不是喝闷酒能解决的!你何不说出来,咱们一起寻寻办法?”
说完这句,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僵持良久,他又继续开口:
“将军八岁时,老夫就跟在身边,仗着自己有几分疏才浅学,教将军一些行军战术和启蒙之物。承蒙将军不弃,转眼间,竟有三十多个年头了……”
“老夫深知将军是将领奇才,如今,也早已没什么能再教给将军的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有些哽咽。
随后又道:“如今将军有了难处,老夫不能为你分忧解难,既如此,自然再没有留下白白吃着将军府的饭的道理,今日便向将军辞行,还乡去罢!还望将军……万自珍重。”
说着,就颤颤巍巍地转身欲走。
未走几步,身后的门果然开了。
顿时,一股浓重的酒气四散开来。
“安伯,你以前不是和我说,你家乡因发大水,什么都冲没了么?还哪门子的乡?”
老者身子一顿,心想着这酒喝得不少,记性怎么还这么好?
但还是一脸认真地转过来,俯首道:“房屋没了,还可以再建。只要我心里始终记得那条归家的路,它就一直在。”
戚甬听完这句话,带着醉意的眸子清明了几分。
他也俯首道:“我自幼父亲早故,是安伯一直陪着我,教了我许多东西。走南闯北、几番同历生死,安伯应知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何苦拿方才那些话来伤我?”
“我是不想看你再这样作践自己!这人活一世,多的是苦难要受,就算你的身子是铁打的,也经不起你如此折腾!”
戚甬惨淡一笑,歪歪倒倒地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十分痛苦道:“我只是有些厌恶我如今的身份!厌恶我要做的事!安伯,你知道十六皇子他才多大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有九皇子,他究竟何德何能……”
“将军!!”
安伯出声制止,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他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终于坚定道:“将军的心思老夫明白了。老夫曾经说过,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也不是最后一刻。将军若有心匡扶大道,老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自会为将军筹谋,还请将军眼下……先忍一忍。”
戚甬转头看着安伯坚定的目光,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热血,他握紧了双拳,郑重地点了点头。
叶初阳几人南行至潭州,余千墨便说在这里停留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叶初阳看着还十分明亮的天光,心想着若在此地休息,只怕到山庄的日子要拖一日。
便一把拉住一只脚正往客栈里迈的余千墨:“时辰尚早,还是继续赶路吧。”
余千墨却挑眉一笑,反倒用力将他拉进了客栈,叶初阳一下栽到他怀里,余千墨顺势一揽便凑近他道:“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风餐露宿、睡不了一个好觉。”
“咳咳!”
岐愿的声音适时响起。
叶初阳面红耳赤地推开他,心想着这家伙究竟是从哪儿学的这些勾人心魄的把戏??
“掌柜!三间上房!!哎……等等!”
余千墨转头看着叶初阳,突然起了兴致,打趣道:“三间还是两间呢?你容我先想想……”
叶初阳的“三”字还没出口,客栈掌柜就搓着手笑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就剩两间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