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们……算朋友吧?
不就是余千墨有了喜欢的姑娘么?
男欢女爱,理之自然。
难不成,还真以为他能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么?
可想是这样想,心底那巨浪滔天的失望和无法言说的难受,却是明明白白摆在那儿的。
叶初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终究是说服不了这颗心啊。
头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然后一颗雨滴便穿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叶初阳脸上。
方才还能瞧见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遮住了,夏夜的雨来得迅猛又急切,叶初阳听着愈发响亮的穿林打叶声,低头发现,就这会儿功夫,衣衫已湿了大半。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顺势站起,却一时又失了方向。
不知是该回余家去,还是该走进这个昔日温暖热闹如今却断壁残垣空空如也的家。
进退两难之际,身后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叶初阳回头,余千墨骑着马停在了他身后。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两人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终究还是余千墨败下阵来,他伸出手道:“上来。”
叶初阳微一踌躇,便借着余千墨的手,翻身上马,两只手轻轻握住了他一方衣角。
“今日去看了叶叔叔他们,心里不好受吧?”
余千墨将马骑得很慢,静安路上那些乘凉的人早已四散,整条街除了雨落下的声音,就只有他们了。
叶初阳握着余千墨衣角的手,忽然不自觉地收紧。
“余千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算朋友的吧?”
余千墨听叶初阳这么问,一颗心就开始不安分地乱跳起来。
他微微一点头,算作回应。
“那你实在不像话,陆惜屏想把他女儿嫁与你,这么大的事你竟不和我说?!”
……
余千墨喉头紧了紧,一边盘算着是哪个嘴长的竟把消息说给了他,一边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才见到你人,还没来得及说这事儿吗!”
“那你的心上人呢?总不至于……是今儿个才有的吧?”叶初阳其实想问的是这句,可话都到了嘴边,他却忽然又不想问了。
一来是不想连累李纣,这本就是他无意听来的;二来……哪怕余千墨拿他当朋友,他若是不愿意说,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好,且信你这一回!对了,你从小到大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吧?”
“一定是了,你脾气这么臭谁受得了……”
余千墨见叶初阳话锋一转,竟拿他打起趣来,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正笑意盈盈的叶初阳,回过头时嘴角也轻轻上扬,心里却道:“若非喜欢你,谁要和你做朋友。”
他将叶初阳的手拉至腰前,让他紧紧抱着自己,随即一声:“抓稳了!”骏马便长嘶一声,如划破雨夜的归箭,瞬间便消失在远处。
翌日一大早,余家便乱成了一锅粥。
这乱得根源,出自余大小姐身上。
“我这两箱衣物凭什么不让带啊!余千墨!!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庄主我就要听你的!我今天非带不可!!你们都愣着干嘛,给我往上搬啊!!”
余书画气鼓鼓地站在马车旁,指使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小厮将两个大箱子往塞得满满当当的车上扛。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今日就是把天哭出个窟窿来,这两个箱子也带不走!”
说完这句,便也不再管她,匆匆带着一行人向着清晏山庄出发了。
余家望夫妇知晓女儿的性子,哭闹从来只是一时,眼下又有许多焦头烂额的事缠身,也实在没心力管她,便随她闹去了。
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突然落在她身边,一手提起一个箱子便往前走去,余书画蓦地止住哭声,愣愣盯着那个人背影。
随后便三两步跟上去开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那群无趣的人里竟还有你这样懂事的?”
那人一言不发,目光躲闪。
“这箱子是不是很重?要不丢一个算了……不过只能丢一个……”
余书画说着便去拿箱子,那人手一躲,飞快道:“不重。”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头让余千墨重重赏你!”余书画歪着脑袋笑问道。
那人听她如此问,头深深一低,也不搭话,拎着两个大箱子就飞快向前走去。
“哎……呆子!”余书画嘟囔了一句后,便钻进了马车里。
“烧饼怎么回事?不好好跟着主子交代的人,跑去提箱子做什么?!主子给他派这个活儿了吗?”
“你懂什么!烧饼是个好小子!!不错,不错啊……”
正说着话的暗夜,眼里流露出老父亲欣慰的神色。
匆匆行至半夜,一行人终于入了清晏山庄。
余千墨将叶初阳安顿好之后,又带着孙管家、山庄管事和乔冉打点布置山庄一应事物,从食宿安排到平日的巡视防卫,从人员的排查再到为魏叔祖一行人过来该做的准备,一一俱全后,直至寅时,方才浅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