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少年的往昔

  正如他们几人所担忧的那样，这场雨一直持续到了黑天，也没见减小的迹象。
  好在的是格雷已经将这附近的陷阱全都清查并且布置了一番，夜里的时候，倒是不用太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
  不过想要在这里呆到明天日出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因为雨水已经开始往屋里蔓延了。
  “抓紧时间休息吧。”格雷坐在篝火旁，将他回来的时候搜集到的可燃物扔进了篝火当中，以维持篝火的火焰燃烧。
  “今天我守夜。”格雷说道。
  他已经决定等雨歇就往营地回赶的，所以这个时候出一些力，让芈璃她们能够好好的休养生息。
  更何况，他总不能让两个女孩守夜吧。
  芈璃和缪尔都没有客气，趁着雨水尚未渗进来的这段时间，她们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了。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半夜黎明时分，她们就要从这庇身之所走出去了。
  两个女孩儿挨在一起，裹着衣服闭眼进入了梦乡。
  苏木坐在篝火旁，歪过头，就能看到两个女孩儿的睡颜，睡梦中的芈璃看起来要比她清醒的时候乖多了，双颊在火焰的映衬下，显得红扑扑的。
  “你不休息吗？”格雷朝着苏木问道。
  苏木摇了摇头：“睡不着。”
  格雷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失眠对于他们来说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每个人几乎都锻炼出了一手能够强迫着自己入睡的办法。
  就好像芈璃和缪尔，刚说完话闭上眼没多一会儿，就已经睡着了。
  轻轻的鼾声传了出来。
  声音倒是不大，但就是挺让人觉得好笑的。
  “你是从哪里来的？罗彻斯特吗？”格雷问道。
  声音不大，似乎是怕吵到两个女孩儿。
  “罗格营地。”苏木麻利的回道。
  对于这种说谎般的回答，他已经习惯了。
  他倒是想不说谎，但可能吗？
  “罗格营地……”格雷点了点头。他倒是没因为自己没听过这个营地的名字就显得大惊小怪的。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地方。很多他叫不上来名字的村庄，聚集地。
  守夜绝对是个辛苦活
  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些足以让人分散注意力的东西，所以格雷的双眼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篝火，目不斜视的，苏木甚至都以为对方睁着眼睛睡着了。
  “你呢？你一直生活在库汉营地吗？”苏木问道。
  倒不是他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是找个话题，即便是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扯地，也比数着数等时间流逝要好的多。
  “不。”格雷摇了摇头，“我以前……”
  格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想自己的过去了。
  那不堪的……过去。
  格雷脸上神情的变化苏木看在眼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张口说道：“不愿意说的话，也无所谓的。”
  格雷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
  他说着，视线扫了眼熟睡的芈璃缪尔。
  “愿意听个故事吗？”格雷低着头，用手抓起一根木棍挑了挑火焰。
  “自然。”
  “以前……有一群人，他们经常用温暖的微笑祝福并帮助着世界上的所有人。就算辛苦获得的食物被人打翻，帮助遭到唾骂……他们仍然不会在意。”
  “‘不要忘记，女神与我们同在’这群人中的长老总是这么对大家说。”
  “‘我们也要怀着女神之意热爱着所有的一切帮助他人。’”
  “少年为自己的家庭感到自豪，他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传播女神之意的人，就像长老那样。”
  “但突然出现的一个怪人，粉碎了少年的幸福生活，把他拉进了深渊。”
  格雷回忆着，脸色看起来不喜不悲，但苏木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
  虽然很淡很淡
  “‘哼！今天带来的资源中最上等的！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武器！’被掠走的少年戴着脚铐在地上挣扎着。”
  “‘从现在开始，你将从悲惨的劣等平民身份中脱离重生成为强大，美丽，忠诚的武器。’”
  “‘教育你的过程可可能并不容易，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会很快习惯的！’”
  “少年挣扎着，但这是无用的。”
  “从这一天开始，少年在引导者的监视下每天接受着高强度的教育和身体训练，并伴随着药物的洗脑。”
  “为了保持自我，少年拼尽了全力做精神上的抵抗。但引导者每天给少年投入的过量药物正在把他的记忆和回忆，情感和性格，对于未来的梦想等这一切构成他的因素一点点抹去。”
  “最终，少年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失去了自我。变成了只会服从命令，冷漠又完美的人间兵器。”
  “他进行了无数次任务，收割了无数人的生命。长时间的洗脑已经完全蚕食了他的精神……”
  “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在他的脑海身处回荡着。”
  “……在这瞬间……也不要忘记……女神与你……”
  “少年不知道这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幻听和撕裂般的头痛越来越严重。最终未能承受痛苦的少年，在一次任务中逃脱了。”
  “痛苦恍惚的他，偶然救下了一个人，但马上又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睛的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小小的木屋和一位老婆婆，老婆婆是退隐的祭司，她尽心尽力的帮助了少年。”
  “这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的的情感让他失去的记忆开始慢慢的复苏。”
  “家庭的记忆，幸福的儿时，珍贵的梦想……但他马上又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太多人的血液。那令人憎恶的影子，连出现在太阳底下的资格都没有……”
  “像我这种可憎的杀人凶手，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吗？少年的心里不停的在质问着自己。”
  “老婆婆抓着他的手，跟他说‘有资格判断你究竟有没有价值活在世界上的，只要神和你自己，重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来应该如何活着。只要你怀着一颗善良的心在接下来的人生里努力的活下去，女神就会照亮你前进的道路。’”
  “这是温暖又决然的蝉言，它让少年感到了救赎！”
  “但很快他就在小木屋的附近嗅到了同族的味道，这是和他一样的人。那些被培养成了武器的杀手。”
  “为了寻找脱离者而追踪痕迹的影子们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
  “那是一番惨烈的战斗。激战之后被压制了的少年最终还是被带回了黑暗的牢笼。”
  “他用充满憎恨的眼神望着长久以来强迫着自己，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
  “在那引导者的脚底下，跪着一位颤抖的老婆婆……”
  “‘就算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你的内心深处仍旧埋藏着抵抗的种子，我想了很久很久，究竟该如何彻底的掰断你的意志……’引导者将什么东西注入到了少年的身体当中。”
  “紧随而来的，是个过去的疼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的痛苦，从脑海深处袭来的狂躁在那一瞬间，支配了他的内心。”
  “‘用你的双手杀死她！’引导者将老婆婆带到了少年的面前。”
  “‘现在是斩断你最后缺陷的时候了，斩断你最后的一丝怜悯吧！’”
  “尖锐的气流声在一瞬间穿过了人的血肉。”
  “但倒下的，并不是老婆婆，而是引导者。”
  “从束缚中解脱的少年，终于杀死了真正的敌人。”
  “他和老婆婆一起解救了被掠走的其他的孩子们，然后放火烧了那个地方。”
  “他挣脱了所有内心的枷锁，终于彻底的从黑暗的过去中挣脱。”
  “他和老婆婆一起过着和平的生活，随着他幸福的回忆逐渐的增多，精神也渐渐的恢复了起来，经过了一段时间，心平气和下来的少年在老婆婆的劝告下，他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把善良的意志灌注在臂刃中守护重要的东西，帮助让人的话，自己的罪恶也会洗脱一点点吧。”
  “第二天，少年就告别了老婆婆，离开了温暖的小木屋。”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切了。”
  “而他的第一站，就是库汉。”
  冗长且沉重的故事
  虽然结局是美好的，但其中经历的痛苦和折磨，苏木听了亦为之动容。
  “在我们那有一句话，说，人生除了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苏木说道：“经历这这么多事情的冲击，少年的未来必然会是美好的。因为所有的苦难，他都已经熬过去了。”
  “自然，我也相信未来会是美好的。”格雷长长的舒了口气，浑身上下在这一刻似乎轻松了不少。
  倾诉，永远是放松的不而选择。
  雨势小了些，但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格雷的故事慢慢悠悠的讲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门口坑洼处的积水已经渗进来的。
  苏木估计，依照现在的这个速度来看，最多三个小时，就会蔓延到他们这里。
  “我能……看看你的武器吗？”苏木张口问道。
  “当然，只是好奇而已，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样子的武器。如果不可以的话，那就算了。”
  格雷听到苏木的话，没有过多的表示，伸手将武器解下，递给了苏木。
  “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很特殊，和平常常见的武器的确有很大的不同。”格雷道。
  苏木接过臂刃，握住了握把后轻轻的动了动胳膊。
  一臂长的刃锋保证了它的长度，挥动着就如同自己身上蔓延出来的骨头一般。
  这是种很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握着剑，会不自觉的流露出那种剑客君子的风度，但要是换成刀，就会有那种豪迈的气概。
  武器也是有性格的，而这臂刃给苏木的感觉，即使那种引而不发的箭在弦之感。
  这和使用袖剑完全是两种感觉。袖剑是含蓄的。藏而不露。
  把玩了两下之后，苏木将武器还给了格雷。
  “你呢？是个拳师？”格雷扫了眼苏木身上，但并没有看到他的武器。不由得问道。
  “嘛，不是。”苏木摇了摇头：“本来有一把短剑的，但很可惜的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碎掉了。现在身上只剩下了袖剑。”
  苏木手指轻轻勾动着，那藏在衣襟之下的袖剑嚓的一声弹了出来。
  骤然亮起的寒芒让格雷不由自主的紧张了一下。但又很快的放松了下来。
  “机关控制的？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格雷扫了一眼袖剑，口中赞道。
  和他的臂刃一样，袖剑同样也不是常见的武器。
  不过格雷倒是觉得这种武器应该很适合他。
  暗杀之类的任务，用这个武器会很好用。
  这是格雷的直觉。
  曾经身为一个刺客武器的直觉。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们互相讨教一下。”苏木说道。
  不过说是讨教，其实苏木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套关系，将对方的技能学过来。
  但这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徐徐图之。
  “好。”格雷没有拒绝，友好的切磋并不费心神。
  芈璃和缪尔仍在睡眠之中。苏木清了清鞋子。开始准备一会儿的事宜。
  两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苏木和格雷来说，显得漫长了些，但对于芈璃和缪尔来说，就很短了。
  毕竟这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而已。
  “我们得收拾东西走了。水要漫进来了。”格雷叫醒了缪尔，边上的芈璃也跟着一块儿醒了过来。
  “呼……”两个女孩缓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之后，强自的让自己精神了一下。
  “这些给你们。”格雷将自己的物资拿出来了一些，给了缪尔。
  “我这趟回营地，这些就不带回去了。”
  缪尔倒是没有拒绝，虽然出发的时候携带了大量的物资，但是随着每天的消耗，剩下的已经不是很充足了。而现在她连琳的头发丝儿都没看到。
  天知道她还需要在这个北方平原废墟中转悠多久。
  “谢谢了。”
  格雷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祝你们这趟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