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的意见
我轻轻点点头,算作回礼,“这位大人,咱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我还不知您的贵姓……”
“在下是赵仁公子家的管事,我姓魏,您可以叫我魏管事,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哦,原来是魏管事,那今后就有劳魏管事了,五环,”我转过头对五环说,“把那预算账本交给魏管事……”
五环从包袱里取出预算账本,交给魏管事。魏管事接过账本,“樊公子还有什么交代吗?”
“其实我还真有一件事,还要劳烦魏管事代为传达。”
“樊公子请说……”
“我想在刈麦礼之前见赵公子一面……”
“哦,公子是有什么事吗?在下可以帮公子代传……”魏管事面上仍然恭敬,可是语气却很生硬。
“哦……其实这件事我想当面和赵公子详谈……”我不露声色地说,现在我有求于他家主子,不便得罪他。
“……在下记下了,一定代为传达。”魏管事见我不让步,便不便追问。
“那就有劳魏管事了……”
魏管事点点头,“那在下就告辞了……”
我点了点头,魏管事带着预算账本离开。我又和李大姑聊了几句家常,便和五环离开了。待会儿,我还要和张子良一起去见几位刻板师傅,谈一下工资的事,还要租一家店面,雇两个工人,这些杂事就不在细说……还有昨日那块才托人制作的招牌,因为给工人加了钱,今天也做好送来了。到初七未下午的时候,这些全部都办妥了。不过我租的那家店面颇显陈旧,还需要装潢一番,这个到还是需要几天。
这家店面离我家不到两里地,此处汇集了各种书局,店面大小不一,我租的那家店面论规模的话,属于中等水平,内部空间也还可以,光线也充足。我正监督工人刷墙时,赵仁和魏管事坐着马车来了。
赵仁见屋里乱西八糟的,停在门口不愿进屋,在门外喊我名字,“金兄!”
我正等着赵仁的银子呢,他来的正好,这之前的银子可都是我用私房钱垫上的,“来了,金主……”
赵仁听了“金主”两个字,忍俊不禁,“你是不就等着我的钱呢?”
我接过五环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你要再不来的话,我马上就要关门歇业了……”
“还没开张就倒闭啊!”赵仁把头探进屋内,看了两眼,“没买点桌椅板凳啊……哦,等着我的钱呢是吧?”
“走吧,咱们去后院谈……”我把别在腰间的一把扇子甩开,抬手挡在赵仁头上,“这白漆还没干,小心弄脏衣服……”
赵仁一笑,对我的殷勤伺候很是满意。我们来到后院的石桌旁坐下,五环为我们端来了茶点。
“我听说你要见我一面?”
“嗯,我有一个想法,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但五环说我的想法是大不敬的想法……”
“什么啊,说来听听……”赵仁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院中的情况。
“你不是要我去随记‘刈麦礼’吗?我想到时候再画一张皇上的画像,随附时闻刊印出来……”
“皇上的龙颜何等尊贵,岂是老百姓可以观赏把玩的,你这是不是大不敬,是杀头罪。”魏管事阴着脸说。
“哎,魏管事不必动怒……”赵仁朝魏管事摆摆手。
我觉得魏管事管得有点宽了,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那你的意见呢,赵兄,你觉得怎么样?”
赵仁打量着我,似乎想搞懂我的真实意图,“……为什么……是为了增加销量才这么做的?”
“对啊,你想啊,老百姓平时难得见到皇上,要是我把皇帝的画像刊印出来,肯定受老百姓欢迎,而且咱们完全不用担心辱没皇上的威名,你想啊,不管是谁家得了一张皇上的画像,他们肯定都会像供奉祖先一样,把皇帝的画像供奉起来的,到时候在配上刈麦礼的盛况,图文并茂,顺便还能颂传皇上亲民爱子,与民同乐的仁心,老百姓一定会更加拥戴咱们的皇上的。”
“……你确定这么做有用?”赵仁并不看好我的提议,一脸怀疑地问我。
“确定,为了不辱没皇上龙颜,我会用最贵的澄心堂纸来印制的,然后再让画师描金,以显皇上的英武神威,并且限量发售……”
“额……怎么说呢,据我的了解……我的这位皇帝表兄并不是贪慕浮名的人,而且皇帝一向节俭朴素,以仁心治国,以百姓安居为上,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会适得其反……”
“你觉得不妥?”我有点扫兴。
“这个还是暂且搁置吧……”
“那我要不就画几张皇帝割麦子的图画,这样总行了吧,这样显得皇上多体恤民情,你想想躬身劳作,共甘共苦……”
“你是非要这样吗?”赵仁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嗯,我必须打响头炮!让时闻一炮而红。”我十分肯定地说。
“樊公子这是强人所难,咱们当今天子确实宽仁温厚,依皇上的性子,他也确实也不太可能治你的大不敬之罪,但是万一有人从中作梗,找茬另作文章,受连累的是我们公子,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些不靠谱的想法,就做出如此唐突的决定!”
“额……”我被那魏管事说的哑口无言,这件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我正要说点什么,赵仁开口了。
“哎,你干嘛这么吓她!”赵仁无奈地看看我“要是非画不可的话,那你就别用什么澄心堂的纸了,就用时闻过去一直用的那种怎么样?”
“这样皇上会不会觉得寒酸吗?”
“不会,我了解咱们的皇上,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皇帝节俭朴素,不喜欢铺张……”
“那好吧,我记下了……那我可以画皇上的画像了?”
赵仁勉强地点点头,“你画吧,不过到时候得让我把把关,”说着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哎,对了,魏管事,银票呢?”
“是,”魏管事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赵仁,赵仁把银票推给我,“这是一千两,留给你经营报馆来用……”
“哇,好多钱……”我双眼放光地看着那些银票,拿过来细细翻看。
赵仁看我一副财迷样,笑说,“怎么着,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嗯……要不是想干一番事业,我就拿着这些钱跑路了……”我开玩笑说,“那我给你写个收据吧……这么多钱,你要多少利息,咱们都一并写了进去……”
赵仁看着我笑,“不用了,利息的话,等你赚着钱再说吧,我信的着你……哦,那边那个是招牌吗?”赵仁指着厢房里一块盖着红绸子的匾额说。
“是……我打算叫朝闻书局,改了一个字……你觉得怎么样?”
“朝闻书局,不叫报馆吗?”
“你没看我给你的预算书吗?时闻不好卖的,我得兼做这卖书的生意……要不然光做时闻这营生,是没办法经营下去的……我这可是借钱经营的……”
“哦,所以你才想用皇帝的画像打开销路?”
“哦,那既然我都选择做这一行了,那就得绞尽脑汁让这时闻经营下去啊,要不然你的钱就会打水漂了……”
赵仁哈哈大笑,我也笑,“那我派张子良去随你记录‘刈麦礼’怎么样?画师的话我请了一船画舫的刘画师……”
“这个你看着办就好……哦…这里有一块腰牌,到时候你叫张子良拿上它,禁卫军就会放行了。”皇上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青铜色的龙鱼腰牌。
我接过腰牌,交给五环,“那等朝闻出来之后,我第一个给你过目怎么样……”
赵仁欣然同意。
“那都这个时辰了,我请你去吃定东西吧……”我站起身。
“你还没说谁来出头为你经营这时闻馆呢,你不是说你爹管你管的很严?”
“哦,这个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聊……好吧?”
“那行吧……”
我和赵仁去了双眼桥附近的一家酒楼吃了饭菜,席间,赵仁向我推荐了一个人,说那人叫富佑,还说他善于交际,懂人情世故,上通下达,关键是长得一表人才。不过这富晏佑过几天才从老家抚州赶过来,赵仁要我再等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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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之前七刻,皇帝和群臣在大庆殿汇集,之后皇上乘着龙辇,在禁卫军的保护下和一众大臣浩浩汤汤来到城郊准备举行刈麦礼。
城郊的这片麦子成熟的正好,麦粒饱满金黄,正是收割之时。赵仁也早就换上了那身粗布衣服,襻膊也打的十分像样。群臣先是祭天,并请出为皇上打造的金柄镰刀。樊远山先是陪同皇上视察了麦田情形,然后又当着群臣的面念了祝文:天圣八年,夏六月庚午;天宇开霁,惠风和煦;圣上率群臣聚集东郭,致谢天恩浩荡;今行刈麦礼,盼百姓安居乐业,永世太平……
皇上拿着金柄镰刀割了一捆麦子,由樊远山打结捆绑……其他大臣也纷纷效法皇上,拿起镰刀收割小麦,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卖力。皇上在一旁休息时,想起张子良来,于是问身旁的魏公公,“你可见着那个张子良了?”
“陛下请看……”魏公公指着远处一个公公打扮的男子,“奴才把他和刘画师安排在随行倌人里,陛下放心……”
张子良早就猜到了赵仁的真实身份,今天得见皇帝真容,心说自己猜的果然没错。那刘画师虽然见过一些达官显贵,可还没机会瞻仰龙颜,今日一见,立即被皇上的英伟神姿所折服,难掩兴奋之情。他只盼能近距离观瞻皇帝的容颜,他瞧着皇上身上的粗布衣服,顿觉别致清雅,不拘一格。刘画师恨不得立即拿出笔墨纸砚,就地作画,可是魏公公曾经交代过,叫他不要声张,不得有放肆之举,他只好顾忌礼仪,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皇上又到附近农家吃了农家饭,询问一些农桑耕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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