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白衣男子对立而站,平静对视,一同站在一座古朴硕大的祭坛上许久未动。
  而从旁人的角度细看的话,会发现两人容貌相差无几,如同父子。
  或者说更像兄弟才对,因为两人看起来年岁相差不大,只是其中一个人看起来像是见过了沧海桑田、海枯石烂般,如墨的眼睛中尽是看不到底的深邃。
  片刻,一柄剑缓缓从那个略显年轻一点的人腹中抽出,带出了一地献血。
  他没有尝试挣扎,两人中也没有谁说话,一切都静静的,像是在完成一个庄重的仪式一般。
  只不过这个仪式略显残忍了一点。
  随着剑的抽出,那个看起来较为年轻些的男子的生命也像是走到了尽头;
  他平静的看了一眼拿剑的男子,目光中带着一抹解脱之色倒了下去。
  而站着的那个男子则是默默的取出了怀中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剑刃,抹去那鲜红的血迹。
  忽然,“噗!”的一声。
  这是那站着的男子以手撑剑忍不住俯身吐出一大口献血的声音。
  再抬头站起时,面色已惨白,他却不以为意,一招手,躺在地上已死去的男子就这样化成了一道光,最后只剩下了一颗透明的珠子留在原地。
  俯下身将珠子拿起,捻在手中细细把玩着,轻轻道:
  “第七颗了。”
  随即又道:
  “也是第七次轮回,可你到底在哪,为何寻不见你身影?”
  声音越来越激动道:“我们是同林鸟,亦是是连理枝,也是是这天地为之祝福、认可的神仙眷侣。”
  “说好的与天地同寿,说好的与世界同存,说好的生生世世不分离,可你现在在哪!”
  说到后面,他宛若要疯魔一般,整片小世界都随着他的情绪而不断颤抖,而且越来越激烈。
  连双眼都通红,布满血丝,全身也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不过还好,只是一会儿,他就收住了情绪,又挂上了淡然的表情将手中的珠子放进了挂在半空的圆盘里,而那圆盘里面,还有同样悬浮着的六颗珠子!
  这时,从祭坛外缓缓走来一个妇人,不同于白衣男子的简洁,妇人穿着很是华贵。
  一袭红色长裙拖地,九凤环绕其上,栩栩如生,宛若下一刻就将从红裙挣脱而盘旋九天般。
  同时,她也是生的极美,五官互相衬托,使其完美无瑕。
  尤其一双丹凤眼,仅仅是眉目流转间,便将女人特有的媚态彰显无疑。
  若是生在人间,也必是众星环绕,如捧月般将她供奉
  妇人先是看向了面色惨白却依旧淡然无表情的白衣男子,然后又看向了地面的两滩血迹。
  一滩是那个略显年轻的白衣男子死后留下的,妇人直接选择了忽略,只是一直盯着另一滩血迹,眼中明显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
  “就不能放弃吗?”
  “这是第七次了。”
  “我心疼!”
  “我……没有心。”
  “这样做,有意义吗?
  她,早就已经死去,随着宇宙,随着法则,随着道灭亡了。”
  “她还在,还在的,我不死,她就不灭,我和她是天地、是宇宙为之祝福认可的。”
  “呵呵,那片天地、那片宇宙都消亡了,她只是过去,过去了呀!
  就算你没有她,还有我呀,从少年到王座,是我一直陪着你,而不是她!
  为什么就不能忘掉她呢?”
  白衣男子缓缓转身,目光看向妇人,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情感。
  良久,他才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做下去的,她不在,那我就死,下去陪她。”
  他一挥手,原本是太阳高照的世界一下子就变成了布满浩瀚星辰的宇宙,一步步,踩着一条铺满巨石的星空古路走向了星空的未知处。
  那条路上,只有单调的巨石,一块块,整齐的铺向了远方,犹若没有尽头般连延不尽。
  哦,不对,不只有巨石,路上还横陈着许多尸体,一具具,有些至今都还未腐,散发着令常人恐惧的威压。
  不知那些都是是什么年代留下的,或者说,什么年代都有!
  那妇人就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听着他最后的声音传来:
  “若真的世上无她,我又何必再活下去,不若去另一个世界寻她,这天上人间,我都找过了,唯独那地府还未曾去过呢。
  总有一个世界有她,有她就有我,无她也无我!”
  看着随他越行越远也跟随着逐渐消失的古路,她的眼中满是心疼,那片古路上不知死去了多少天纵人物,而他已经去了七次,这是第八次了。
  若是他也能对我这么好该多好,她忍不住这般想,却又很快摇头,那根本不可能。
  哪怕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不现实,他的眼中只有她,那个不人不鬼的妖精!
  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身影,以及古路也渐渐不可见,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了咬牙,闪身又回到了那个祭坛上,头顶依旧是艳阳高照。
  走到那依旧漂浮在半空的玉盘旁,将七颗透明的珠子从盘中拿出,放在自己胸前,每一颗珠子她都细细看过,又轻轻抚摸。
  完后又将那些珠子放了回去,右手探进自己左胸,再伸出时,一颗鲜活、还在有力跳动的心脏悬浮在了手心。
  喃喃道:“你将自己的心分成了许多份,而我只要一份就够了。
  既然注定不能与你在一起,那就换一种方式。”
  一念间,祭坛不见了,她站在云层中,看着下方的世界,那是人间。
  缓缓将右手向前伸出,然后再将手撤回。
  看着那颗心脏自由下落,在落下时,开始自我生长,很快就长成了一个婴儿模样,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低头注视着空落落的右手,感受着来自左胸口一阵阵却不断绝的痛,无心之痛!
  而脸上早已是一片惨白,比之前的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她是将整个心一下子分离了出去,而那男子是要一次次分成九份。
  “这下,我们都无心了,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