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质子
李胥存心思素来冷硬，原不信这些表白，可李坤情真意切，李胥存觉得自己无法不被打动。
他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背，叹道：“生死有命，何必强求？朕没了你母亲，时常觉得孤寂无趣，朕时常梦见她对朕也是如此诉说，答应她会很快去找她。假若一直不死，难道让她一直在虚冥界独自等待？”
李坤觉得很是古怪，父亲后宫佳丽无数，心里竟是觉得孤寂无趣？只是他不敢问，于是沉默不语。
良久，李坤才问道：“虚冥界，是转生的地方？就是夜境么？”
李胥存叹道：“夜境，只是传说。”
李坤再次沉默，父亲不喜怪力乱神，他也就不好多问。
此时小叶子走上前来，他的身后，跟着丽嬷嬷。
李坤的眼睛却一下子直了，因为丽嬷嬷的怀里，抱着他的心头肉，他的儿子如意。
李坤站了起来，他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的上前，要去接丽嬷嬷怀中的孩子。
小叶子不经意的向前一挡，丽嬷嬷就与小叶子交换了位置，让李坤的手扑了空。
李坤的眼睛里有怒火一闪，小叶子由于六根不全，体质与一般人不一样，李坤也看不出此人修为几何，甚至不知道他的来历。
他只知道自打他记事起，小叶子就与铮苏一起跟在父亲身边，铮苏还有妻儿家人可查，小叶子却什么也没有。
“嬷嬷，带垚哥儿出来做什么？蓉蓉同意你抱他出来吗？”
小叶子躬身道：“禀三爷，是陛下想看看小皇孙。”
李坤明白自己犯了大错误，丽嬷嬷将儿子带到父亲面前来，自然是父亲的命令，自己这样如临大敌，是不信任父亲么？
李胥存面色阴沉的瞪了李坤一眼，对丽嬷嬷温和的笑道：“把垚哥儿抱过来给朕瞧瞧，朕还没有见过他呢。”
李坤闻言更加惭愧，垚哥儿已经被送回来有几天了，可李坤因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担心，一直没有把孩儿带来给他的祖父看。
李坤垂头丧气的看着儿子到了父亲手里，父亲动作轻柔的接过他的皇孙，满眼都是慈爱。
他头也不抬的对李坤说道：“他长的很像你小时候，像你母亲，朕喜欢。”
李坤心里略松，父亲喜欢他的孙子，就会对垚哥儿好一些。
接着他就心情古怪起来，自己为何会去想父亲是不是对垚哥儿好？父亲只是看一看皇孙，很快就把他送回莫风那里了。
这是他与莫风的儿子，是他的命。
只听父亲继续说道：“你要回南岭郡，他母亲必定是要去读书，丽嬷嬷年岁大了，不能跟着你去南岭郡，他怎么办呢？交给别人，朕觉得不妥啊！”
李坤不敢吭声，可父亲问到头上，他也不能不吭声。
好在尴尬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李胥存接着说下去：“想来你是极宝贝他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的用那么些东西去换他。”
李坤心里顿时慌乱，额头大颗大颗的冷汗流了下来，他慌乱的小心翼翼的去看父亲，却正好对上李胥存仿佛能看破一切的眼睛。
李坤所有的硬气都烟消云散，他突然觉得很是委屈，觉得父亲逼他过甚。
李坤双膝一软跪倒在父亲脚边，痛哭流涕的抱住父亲的腿，难过的不能自已。
“父亲……爹爹！”李坤泣不成声，“儿臣舍不得，舍不得……”
李胥存轻叹一声，示意丽嬷嬷将李坤从地上搀扶起来，丽嬷嬷不明就里，却听懂了李胥存要留下李坤的儿子。
她轻声细语的劝道：“王爷，您放心好了，有嬷嬷在，一定能带好小王子，陛下也是牵挂王爷，才留下小王子做个念想……”
李胥存却明白李坤的“舍不得”里的诸多含义，他将李垚交给丽嬷嬷，示意小叶子带丽嬷嬷离开大殿。
李坤依旧趴在父亲腿上痛哭不止，李胥存甚至能够感觉到李坤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你很委屈？”
李坤停止哭泣，趴在父亲腿上，怨念的说道：“父亲不信我，让我去南岭办事，还要用我儿子做人质。”
李胥存冷冷的说道：“你儿子？他只是你儿子吗？为父是凡人之资，蔡晶也是。你知道，为了能修行，我们这些凡人之资，动用了多少资源，费了多大力气吗？可一切都是枉然。”
李坤心里掠过许多的不安，父亲好像意有所指。他故意扭转话题，言辞激烈的冷声道：
“怪不得父亲会如此对孩儿，原来是蔡晶在挑拨离间。这个混蛋不要让我再看见他，不然让他死的很难看！”
李胥存冷冷的说道：“他话已说完，且也说到为父心里去了，你杀他何用？不如直接杀我。”
李坤大惊，急忙伏身于地，委屈的哭道：“他挑拨我们父子关系，父亲竟要这样袒护他？让儿臣如何做人？羞愧死了算了！”
李胥存呵呵笑道：“蔡晶如何挑拨？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李坤哑住，父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他与蔡晶都是凡人之资，不过是对自己修行资质的感慨，分明是自己心虚了。
李坤不敢再说什么，凡人之资的“风蓉蓉”突然能修炼了，不仅只有父亲会怀疑吧，自己没有本事消除这份怀疑，只能沉默。
李胥存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你在南岭，好好办差。而后由南到北，好好整饬一番。你大哥废了，以后周国天下，就是你的。”
他的声音云淡风轻，李坤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好久，他才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父亲，期期艾艾的问道：“父亲方才，说什么？”
李胥存道：“你没有听错，只是京都局势，并不在我完全掌握之中。你大哥虽然废了，却是钦天殿点的储君，他没有死，就是天意。你要想接过他手里的印授，总要能进得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