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二卷席离楼去
错愕的神色布满了尚带有泪痕的脸颊：“你这竖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是大侠风范！”
在老者眼中，江湖可不就是这样？即便是萍水相逢，大侠路见不平，也能拔刀相助，若是遇见落难的英雄，便立刻慷慨解囊，像什么五花马，千金裘啦统统不是事儿！就算是要一颗大好头颅，大侠也不吝奉上。
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莫如是也。
哪有像王小二这么吝啬的大侠？
但是王小二显然没有这个觉悟，在他眼中，哪有大侠喝酒不给钱的？这叫做混吃混喝的骗子，而且是最没骨头，最窝囊的混子！
“好叫前辈知道，我正是这醉仙楼的店小二，跟您唠嗑是怕您跑喽，一百五十个铜板，一个都不能少！”
“啊！？你？你若替我结了这酒账，我便传你盖世神功！”
老者满脸不可置信的努力的辩驳着，只要缘分到了，就算只是百十个酒钱，也能换来绝世神功。
然而王小二的反应再次让他目瞪口呆：
“绝世神功？我看你怕是没钱结账想要耍赖吧？没钱？没钱就当店小二抵债！”
老者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把眼一翻，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副打定主意要赖账的样子。
“哎哎哎，别装死。没钱是吧？那就当小二赚钱抵债吧！”说着晃了几下老者的身体，眼见没有任何反应，王小二一溜烟的向后堂跑去，临走时学着老者说书的样子摇头晃脑念叨着：
“缺小二乎？不缺也，青衣白马，长剑美人！快哉快哉！”
片刻后，醉仙楼后堂，一间数十丈的房间内，王小二站在墙角，有些局促的说这些什么。
而衣着华贵，满是富态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炮语连珠，苦口婆心的劝诫道。：
“我说小二啊，你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也想学人去参军杀蛮，闯荡江湖？小心顷刻休了性命！你知道，我幼子早夭，你若愿意随认我做义父，跟我改姓何，这醉仙楼以后就是你的基业了！我说到做到！你不是喜欢李大户家的李兰兰吗？只要我开口，那李大户绝不敢拒绝！你考虑考虑吧！”
王小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要是能有这么大一间酒楼，那也不必每日当个小厮，辛勤侍奉那些耍酒疯的顾客了。他也想当个富家翁，娶上几房小妾，过上整天没羞没臊的生活。每天喝点小酒，吃点小菜，这样的生活很快活不是吗？
又何必当个看起来威风得紧，但实际上极为辛苦的大侠生活呢？
李兰兰，算得上是整条街小厮的幻想中的美丽女子，王小二作为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瞬间，王小二有些动摇。但想到刚才黑脸大汉所说的话，于是念头变得坚定了起来：
“三年前是先生救了小二一命，您的恩德，小二旦夕刻在心中，不敢或忘，也想旦夕陪在先生身边经营好这醉仙楼，可小二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去这江湖走一遭，还望先生见谅。”
听了这富态中年的一番话，少年想起三年来，先生对自己的照顾，也是十分的感动，眼眶微微泛红，但想到了这自己的苦衷，还是咬咬牙，拒绝了他的提议。
“好好好，王小二呀王小二翅膀硬了！忘了三年前我何云天是怎么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你这个养不熟白眼狼！”说到这里，中年人竟是直接站起身来，指着小二的鼻子骂道，说罢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王小二，三年前被醉仙楼的楼主——何云天从城外的战场死人堆里捡出来，问他姓名，他也不答，只是说既然要在店里做小二那就以小二为名，自此便被人唤做王小二。
原本何云天只当是随手捡个伙计，从未有其他想法，可是相处之下却发现王小二读过许多书，是个识字的，帐又算得好，就渐渐就把他视为肱骨。
再加上自己膝下无子，王小二却相貌出众，聪明伶俐，十分讨人喜欢，就渐渐起了收他为义子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点明，今日听闻他要出去闯荡，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却想不到被拒绝了。
王小二看着何云天离去的背影，呆呆的站了良久之后，默默走出了后堂，来到了前堂，对恶意赖账的说书老者说道：“老头，以后你就接替我当这店小二吧，好歹是副营生，不至于出去招摇撞骗。哎，话说这么大年纪还要骗酒喝，真是可怜。”
老人面色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暗暗嘀咕：我哪里像是差钱的人？信不信大爷我一锭银子打烂你的狗头？然而鬼使神差之下，说出口来却是另一句话：
“多谢少侠，多谢。我一定好好当小二，绝不再骗人。”
“你知错的就好，还有，你说《秦侠》那还有人愿意听？你得说说我汉军是如何击败北蛮的，这才能受欢迎。至于大侠这种事，早在秦河打烂了整个武林就没有人愿意听了。”
“哦？老儿却是受教了，不过少侠你还愿意听吗？”老者眼睛一亮，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听了老者的话，王小二飒然一笑，浑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带着些许傲气答道：
“呵呵，我不仅愿意听，还想当一当评书里的大侠。”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向秦河这样的王八蛋我可不当。”
老者眼眸一暗，秦河的名声已经烂到这个地步了吗？接而带着一丝痛苦问道：“那你要做什么样的大侠？”
憋在心中许久的志向终于有人问起，王小二也不怕被人笑话，语气一句比一句坚定高昂，铿锵有力的说了出来：
“剑灭人间不平事，刀破北蛮狼胥山！此生足矣！老头，等我出名了，你可要记得要给我做传啊！”
闻得此言，说书老者满是褶皱的脸上竟然激动的泛起了红色的光晕，明亮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王小二说道：
“好志向，好志向！他日你说若是能名扬天下，我这糟老头子就豁出脸去，为你著书立传，日日宣扬你的美名！”
“一言为定！这个江湖，要是没了本少侠那得该有多寂寞？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