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章 圣旨下,不另娶.
宫中来了旨意?锦罗忙喊月牙儿:“快,给我更衣。”
忙取出朝服穿了,来不及重新梳妆,只简单拢了拢头发,待到了前面,王府一干人等似乎都在等她。
人到齐,卿公度率先跪了下去,然后才是卿寒山等人。
其实这圣旨卿公度带回来有几天了,李绶特别交代,如无异常,可不拿出来示人,留在身边做个尚方宝剑即可,然而,卿公度把锦罗中毒的事跟宓氏说了,把锦罗不孕的因由归结在中毒上,宓氏虽然震惊,也还是逼他娶侧妃,毕竟和司空家还有郦家都说好了的事。
卿公度无奈,今天才把李绶身边的张大海请来。
张大海见众人悉皆跪倒伏地,便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北王之妃,蕙质兰心,端淑贤德……”
长篇累牍的夸了一顿之后,方切入正题:“是为天之骄女,赐其与靖北王永世安好,女不得和离,男不得另娶,钦此!”
听上去,两方面各打五十点半的意思,实际是怎么回事,谁都清楚。
卿公度甩众人山呼万岁。
然后,张大海把圣旨交给他,转而看向锦罗道:“王妃,老奴可是听说王妃曾想与王爷和离,皇上知道了,很是不高兴,皇上说,恩爱夫妻,哪有动辄和离的,所以今天才下了这道圣旨,以后王妃切莫再说和离了,因为王妃再说和离,便是欺君罔上。”
锦罗垂头道:“臣妇,遵旨。”
宓氏那厢暗自冷笑,欺君罔上,分明是针对儿子的,可圣旨下,宓氏心里不高兴也不敢说什么。
宝瑺郡主无比艳羡道:“都是卿家儿郎,皇上既然给王爷王妃下了这道圣旨,为何不给郡王和臣妇也下一道这样的圣旨呢。”
宓氏心里暗骂,贱人,你品秩不够,凡事都争,还真小瞧了你。
宓氏之所以这样厌恶宝瑺郡主,还不是锦罗中毒的事卿公度已经告知于她,而她首先怀疑的就是卿公致,因为恨透了卿公致,连带梧桐院的人都不喜欢,特别是这个宝瑺郡主,刚过门时事事谦让,没几天工夫,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凡事都争,跟阴梨的事更是让宓氏伤透脑筋烦透了心。
张大海当然听见了宝瑺郡主的话,呵呵一笑,老好人的态度:“郡王妃和王妃不同,王妃那个性强,受不得一点委屈,皇上说哪有女子动辄和离的,实在不像话。”
明明就是在敷衍,宝瑺郡主当然听得出来,嘲讽的一笑:“公公的意思,嫌本郡主脾气好?”
宓氏心道,木莲和阴梨巴不得你开口提和离呢,只怕那个卿公致也受够了你的怪脾气,有本事就开口提和离试试,看卿公致会留你,还是卿家会留你。
念在宝瑺郡主是皇室宗亲,张大海呵呵一笑:“奴才不敢,卿家的家务事,奴才就不掺和了,奴才得回宫复命了。”
他离开后,宓氏看了眼卿公度:“你跟我来。”
卿公度便把圣旨交给沈时明收好,他跟着宓氏出了大厅,母子两个一边往后宅走,宓氏一边道:“说,是不是你向皇上请的旨意?”
卿公度想撒谎说不是,然他不习惯说谎,于是点头:“是。”
宓氏顿怒,没等发作,卿公度撩起衣袍跪了下去,她一惊,左右看,幸好没有旁人,只一个郝嬷嬷,她还是急道:“你快起来,一个大男人,还是王爷,说跪就跪,颜面何在,有什么话就说,母子两个,难道还有仇吗,再说娘还不是为了你好。”
说完瞪了眼郝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王爷起来。”
郝嬷嬷正等她这句话呢,于是过去搀起卿公度:“太妃说的对,母子两个,难道有仇吗,王爷有话好好跟太妃说,太妃又不是市井村妇,什么道理不懂呢。”
卿公度挽住宓氏的手臂,指着前面,母子两个一行走卿公度一行道:“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必然和锦罗一样怀着无限憧憬,期冀夫妻二人,两两相守,恩爱到老,父亲当然对母亲敬重有加,这么多年,儿子知道,父亲也未曾和您争吵过,可是母亲心中依然有个结,那就是父亲迫于祖宗规矩,娶了侧妃庶妃,按说父亲也是个清心寡欲之人,祖宗规矩侧妃至少两个,而庶妃不以计数,可是父亲没有一娶再娶,即便如此,母亲就真的高兴么?”
一句话戳中宓氏的心事,低眉一叹:“娘只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原来你是这么了解娘的心事,娘和你父亲成亲的时候,年轻,正如你说的,无限憧憬,而你父亲也答应我不会另娶旁人,可你祖父祖母焉能同意,你祖父祖母不能坏了祖宗规矩,而你父亲,也不敢违背父母之命,而我,也只等做过贤妻,我记得你父亲娶倪氏的时候,那一晚我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眼睛肿的像桃子,还怕给人看见,又是冷敷又是按摩,最后还得笑脸相迎新人,那滋味,委实不好受。”
说到此处,她眼中噙着泪,声音也哽咽了。
卿公度单臂搂住她以示安慰。
这么多年,这些话她还是第一次跟旁人说,特别是跟儿子说,克制心心情,又道:“等你父亲娶姚氏的时候,哭的不单单是我,还有倪氏,所以说女人,都不容易。”
卿公度搂紧了她,柔声道:“所以母亲的痛苦,我不想锦罗重复,再说锦罗不孕,是因为中了毒,等她体内毒排除了,生儿育女,指日可待,毕竟她还年轻,才十七岁而已。”
郝嬷嬷那厢忙帮衬:“就是,老奴可是生到三十七岁呢,不急。”
不知是不是明白了锦罗之所以不孕是因为中毒,还是因为第一次可以直抒胸臆的敞开来谈自己的伤心往事,宓氏叹了声:“你说的没错,娘这辈子已经够痛苦,怎么能把这种痛苦延续下去呢,不单单是娘,即便你的几个姐姐,哪个不是因为丈夫三妻四妾痛不欲生,对了……”
忽然想起了二女儿卿素之,自打被杜铭锡休弃在家,卿素之深居简出,逐渐的,竟给很多人忘记,宓氏突然想起,是因为有传言,说卿素之最近经常在晚上出去散步,大晚上出去散步,实在有些诡异。
于是,宓氏道:“你如果不忙,找你姐姐谈谈,别让她大晚上出去了,影响不好。”
卿公度有些不解:“这话,母亲为何不跟姐姐说?”
宓氏苦笑:“我当然会说,可她能听才是,你不了解你二姐,她看着柔弱,说好听的,是外柔内刚,说难听的,是倔强,固执,我说了她几次了,她也不反驳,不言不语的,依旧我行我素,我没辙了,所以才让你去劝她,一个弃妇,跟寡妇没什么区别,大晚上到处逛,多难听,特别是咱们家人多嘴杂,还有你起子小人作乱,等传出什么闲话,就难以收场了。”
卿公度感觉母亲最后的“难以收场”似乎是暗指什么,不好问详细,只道:“行,这事我来料理,您放心吧。”
一个大男人,跟姐姐去谈比较私密的事,总归不太好,于是回到麒麟苑后,卿公度坐下一边沉思一边等锦罗,不多时,锦罗也回来了,他方想开口说话,锦罗却突然扑进他怀里,低声啜泣。
他愣了下,大致明白是因为什么,轻抚锦罗后背道:“是高兴的吗?”
锦罗点头,忽而抬眼看他,竟是满脸泪水,嘴角去挂着笑:“你什么时候向皇上请的圣旨?我怎么不知道呢?”
卿公度为其擦了擦眼泪,道:“其实,这并非我主动开口请的圣旨,我只是跟皇上说,假如皇上认了你,或许父亲特别是母亲,就不会逼着我娶侧妃庶妃了,毕竟堂堂的公主殿下,父亲母亲还得掂量掂量,皇上圣明,当时就给我下了这道旨意,所以你看,皇上现在虽然没有公开认你,还是非常心疼你的。”
锦罗低头,小声嘟囔:“我也没说皇上不疼我。”
卿公度一笑,刮了下她的面颊:“你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在想,皇上至今没有认你,肯定是因为你一出生就没在皇上跟前,以为皇上不喜欢你疼爱你,其实锦罗,血浓于水,皇上怎么会不疼爱你呢,只是皇上要顾全大局,皇上重回皇位,已经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如果再认了你,然后说韩王并非皇子,天下震惊,也恐有人趁机作乱,皇上考虑的很多,你这么聪明,该明白此理的。”
这些个道理,锦罗当然都懂,懂是一方面,心里不舒服是另外一方面,毕竟年轻,忽而问:“这些话,是皇上跟你说的?”
卿公度微微一笑:“当然,我相信,等皇上想出如何解决这一困局,便会认你的,横竖皇上已经知道你是皇女,从今而后,谁敢欺负你呢,我亦不能,你看今天的圣旨,就是皇上送给你的一份大礼。”
锦罗欢喜的一笑,确实是份大礼,比任何礼物都让她喜欢,至少她再也不会担心卿公度会另娶,心里高兴,脸上表现出来,笑嘻嘻的看着卿公度道:“靖北王,见了本公主,为何还不行礼。”
卿公度知道她在玩闹,于是配合的深施一礼:“微臣见过公主千岁。”
说完挑挑眉:“不对啊,你是公主,我就是驸马,按照宫中规矩,从此以后,不得公主宣见,我是不是都不能与你同床共枕了?”
锦罗吃惊道:“啊,怎么有这样的规矩呢?如果是这样的,我宁可不当公主。”
卿公度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瞧瞧,吓成这个样子,羞不羞。”
锦罗脸一红,输人不输阵:“有什么可羞的,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卿公度忽然沉默了,深情凝视她,半晌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锦罗轻轻的嗯了声,这,便是最大的承诺。
卿公度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道:“你只惦记皇上,不该把皇后娘娘忘了。”
锦罗容色一僵,低头不语。
卿公度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责怪皇后娘娘当初抛弃了你,可那时娘娘毕竟年轻,考虑事情不全面,凡事都想的简单,我听说娘娘离开鸿门客栈后,曾一度后悔想回去找你,又恐自己偷了别人家的孩子给捉住,而等娘娘千辛万苦回到京城,皇上乍然见到娘娘,发现娘娘瘦成皮包骨头,真的是舟车劳顿所致吗?恐是牵挂你吧,所以锦罗,娘娘是有错,但她最后还不是为了抛弃了筹谋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而今身在冷宫,非常可怜,我可是听说冷宫半夜闹鬼白天闹老鼠,很是可怕。”
锦罗仍旧不语,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纠结。
卿公度继续攻坚:“如果娘娘不是爱你疼你,何必为你抛弃几十年费尽心思赚来的风光呢,假如她矢口否认当年之事,谁又能奈何,她依旧位主中宫,母仪天下,可她拼了什么都不要,拼了或许被赐死的危险,还是认下了你,就是为了救你一命,虽然前前后后都是皇上的设下的计策,当娘娘不知,所以,她对你的爱是触目可见的。”
锦罗此时嘀咕:“王爷说了这么多,到底要我怎么做吗?我又不能做皇上的主,根本无法把她从冷宫救出来。”
见其终于给自己说动,卿公度忙道:“你能,你能的。”
锦罗讶然:“我怎么能够?”
卿公度于是附耳低语,如此这般,这般,这般。
锦罗听罢,沉吟下:“好吧,我试试。”
卿公度摇头:“不是试试,一定要成功,否则我怕娘娘她,有性命之忧。”
锦罗愕然:“性命之忧?王爷的意思,皇上想杀我娘!”
情急下,终于喊出这声娘,说完自己都感觉有些别扭。
卿公度道:“不是皇上,而是,另有他人。”
聪慧如锦罗,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个他人,应该是大姐锦粟,锦粟和卫皇后争了这么久,现今卫皇后沦落成阶下囚,恐她会斩草除根。
锦罗很是不想与苏家任何一个为敌,因为苏家毕竟养育了她十六年,可是,卫皇后是自己的生母,假如有人想害卫皇后,自己焉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