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章 假冒生母
那老妇人猜想人家这样问，或许是想知道她为何如此穷苦，老实答：“老妇我之前什么都没做，只给我那死鬼丈夫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我丈夫没了，我没了依靠，只能乞讨度日。”
居家妇人？卿公致心道一凉，还以为她或是种田的农妇，或是在哪个富贵人家为奴，就怕一个长年累月闭门不出的妇人见识不够，莫说扮戏，只恐说话都说不好，更何况要对付的那个苏锦罗可是非常狡诈，想以这个老妇人假冒锦罗的生母，有些难度。
只是那老妇人接着解释：“我丈夫因为给人陷害，倒了嗓子再不能唱戏了，后来抑郁成疾撒手而去，留下我一个孤老婆子无依无靠，这才……”
没等说完，卿公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你丈夫是唱戏的？那么你可会唱戏？不对，确切的说你可会扮戏？”
老妇人给他这突然之举吓得不知所措，讷讷道：“我，我之前也是个角儿，后来嫁了人，丈夫不准我再唱戏，搁了那么多年，但我没事的时候自己在家偷着唱，所以并未生疏。”
卿公致很想仰天大笑，只是街上人多，他抑制着内心的欢喜，暗道，这是老天在帮我么？居然送给我个会扮戏的角儿，更何况这老妇人的样貌与苏锦罗如出一辙，只不过一个年少一个年老，忽然想起母亲姚氏的话，果然是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若抓不住这个机会，连老天都会笑我。
老妇人不知他为何这么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容，怯怯问：“大爷想采办伶人？可我老了，扮相不会好看的，毕竟戏里面唱的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那些佳人不是二八年华就是双十年华，我都几十岁了，但我可以扮个老嬷嬷或是乳母什么的，我也可以女扮男装，扮个老门房老院公什么的，我能唱老旦也能唱老生，我还可以帮着打理戏服端茶倒水煮饭什么的，我不要工钱，只要大爷给我口饭吃就成。”
卿公致正在谋划如何让这老妇人摇身一变成为锦罗的生母，听老妇人絮絮叨叨的，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不要你端茶倒水煮饭，也不让你扮老嬷嬷乳母，更不要你女扮男装做什么老门房老院公，我让你吃香喝辣老有所依，我让做夫人。”
老妇人听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只等听到最后说让她做夫人，老妇人脸腾的红了，低下头去：“我一把年纪，配不上大爷。”
卿公致愣了下，随即气道：“你想什么呢，我不是让你做我的夫人，而是做个富家夫人，不过，这得等你帮我办完一件事，你就发达了，你可以置办宅院采办仆人做个十足的富家夫人。”
那老妇人听着像是做梦，不十分信，感觉要不是自己耳背，就是面前这年轻人是个傻子，笑了笑：“这位大爷，别耍老妇寻开心了。”
卿公致正色道：“我没有耍你，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跟我走。”
老妇人犹豫下，想着自己都快饿死了，跟他走就跟他走，自己这么大年纪，也不怕他想入非非，于是抓过旁边豁口的破碗，却给卿公致一把打掉：“你马上就要富有了，还要这劳什子作何。”
一切都如做梦，老妇人哦了声，站起跟在他后面，卿公致带着老妇人来到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又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让伙计端到房内，指着椅子示意老妇人坐，问：“你怎么称呼？”
老妇人道：“我夫家姓孙，人都称我为孙大娘。”
卿公致点了下头，他亲自给老妇人倒了杯酒，又拿起筷子递给老妇人：“孙大娘，你先吃点，免得胃里没有吃食容易醉。”
孙大娘战战兢兢的接了筷子，夹起一块肉吃了，她可是很久没有吃肉了，莫说吃肉，她也是很久没有吃饱饭了，一块肉下肚，人登时精神百倍，仿佛底气也足了，搁下筷子对卿公致道：“大爷说吧，让老妇做什么，只要天天有肉吃，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卿公致见她信心十足，更加高兴，摇手：“我乃谦谦君子，不做那些粗野之事，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我要你扮个人，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夫人。”
孙大娘听说要她扮个人，还是个穷困潦倒的老夫人，一笑：“这太容易了，扮戏我不在话下，扮个穷困潦倒的就更容易。”
心道，这不是我本色出演么。
卿公致拊掌道：“好，那么我现在给你说说这个故事，有个叫苏锦罗的女子，她现在是靖北王府世子妃，而你要扮的，就是她未曾谋面的生身母亲。”
孙大娘突然打断他的话：“大爷等等，要我扮靖北王府世子妃的母亲？这……”
卿公致见她想打退堂鼓，就问：“怎么了？”
孙大娘道：“老妇一介草民，不敢招惹皇亲贵胄。”
卿公致气的瞪着她：“皇亲贵胄又如何，你现在可是吃不饱穿不暖，这马上就快立秋了，然后是冬，天一冷，以你这样的年纪，讨饭都不容易，最后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在街头。”
孙大娘仍旧有些犹豫：“我在街上讨饭时经常听人说起靖北王府卿家，那是何等高贵的门楣，一般的黎民百姓连打王府门口走都不敢，大爷让我去办世子妃的母亲，再说世子妃一看就知道我是假的，自己的娘亲，能不认识么。”
卿公度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靖北王府世子妃从小就给亲娘抛弃了，后被卫国公苏家收养，所以她根本就不认识亲生母亲。”
孙大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就容易多了，不过大爷要我扮世子妃的生母作何呢？”
这件事有多严重，卿公致心里清楚，所以，他觉着很有必要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孙大娘说明白，以防止她扮戏时出现纰漏，于是道：“不瞒你说，我是靖北王次子，岐远郡王，卿公致。”
孙大娘怔忪的看着他：“郡王？”
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忙不迭的离开座位跪了下去：“老妇不知大爷是郡王，多有冒犯，郡王恕罪。”
卿公致虚扶下：“大娘请起。”
孙大娘郑重的磕了头，这才敢起来，也不敢再坐下，拘谨的站着，看也不敢看卿公致。
卿公致道：“你坐下说。”
孙大娘声音很低：“草民不敢与郡王同坐。”
卿公致嫌她啰嗦，带着三分火气：“你别忘了，此后你就是苏锦罗的生母，是靖北王府世子妃的生母，算起来也是本王的长辈，你缘何不敢坐？”
孙大娘抬头看了眼，忙又低头：“只是假的。”
卿公致给她闹得好不烦躁，一拍桌子：“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假的，如何能扮好这出戏呢，你必须认为自己确确实实是靖北王府世子妃苏锦罗的生母，更何况你和苏锦罗长的非常像，神仙都看不出你是假的。”
孙大娘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惊喜状：“真的？草民竟与世子妃长的像？”
卿公致点头：“非常像，假如现在你也是二八年华，和我长嫂站在一起，会吓死人的，世上竟有两个苏锦罗。”
孙大娘长吁一声：“如此，我就放心了。”
卿公致指着椅子：“所以你坐下，我告诉你这件事该怎么办。”
孙大娘这回终于坐了，但也非常谨慎，止不住心中的好奇，问：“既然郡王和世子妃是叔嫂，草民不明白，郡王为何要草民假扮世子妃的生母呢？”
卿公致道：“本王之所以告诉你真实身份，是觉着假如你与长嫂相认，或许能住进王府，我们两个避免不了会碰到，如果不提前知会你，怕你到时胡言乱语，但至于为何要你假扮长嫂的生母，这个本王却是不能说，也与你无关，你只管使出浑身解数，扮好这出戏，不单单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成了长嫂的母亲，她也会供养你，从此以后，你吃香喝辣，享不尽荣华富贵。”
孙大娘又站起，屈膝施礼：“草民有这等好日子，都是郡王给的，郡王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卿公致冷冷一笑：“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假如你中途反悔，我能给你荣华富贵，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孙大娘吓得噗通跪地：“草民绝对不会中途反悔，草民现在快饿死了，有好日子过，谁会不要呢。”
卿公致抬抬手示意她起来，又道：“不过也没那么容易，本王的长嫂可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想骗她很难，所以你要准备好，要下工夫。”
孙大娘道：“草民年轻时唱戏，会的可是几十出呢，什么样的角色没扮过，郡王尽管放心。”
卿公致满意的点点头：“那好，我就跟你说说苏锦罗生母，那女人原本是个风尘女子。”
孙大娘惊呼一声：“啊，风尘女子？”
卿公致不以为意：“你在台上没扮过风尘女子？”
孙大娘满面狐疑：“扮过是扮过，可草民不明白，堂堂的世子妃，她的亲娘怎么可能是风尘女子呢？”
卿公致心说我哪里知道，但只需联想下，就道：“这很简单，世子妃的生母年轻时因为貌美而且家贫，所以沦落风尘，不知同哪个客人有了世子妃，又恐鸨母不让她生下腹中的孩儿，于是逃离跑了出去，哦，对了，她之前倚门卖笑之地现在还有那，在京城也是很有名气，叫群芳楼，前些日子，群芳楼的鸨母拿着画像到处询问谁见过那逃走的女子，好像是说那女子夹私拐带走她很多的钱，所以鸨母才想找到那女子……”
既然发现自己偏离了话题，顿住，想了想，理顺了，接着描述：“世子妃的生母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儿逃离群芳楼，生下世子妃后怎奈自己没有能力养活，于是放在卫国公府苏家门口，最后给苏家捡了回去，成为苏家六小姐，现在嫁给靖北王府世子卿公度，成为世子妃。”
孙大娘感慨：“如果郡王说的这事是真的，那世子妃也算是好命。”
卿公致懒得听她凭空发挥，道：“你也别怕扮不好风尘女子，那都是你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你已经老了，为人也就沉稳端庄，不过你也应该偶尔表现一下风尘女子的样子，这样容易让人相信。”
孙大娘道：“这没问题。”
然后，卿公致又把他知道的一切，包括听来的，这几天打听到的，悉数告诉了孙大娘，又教了她很多，比如见了锦罗不必犹豫，要一口咬定锦罗就是她亲生女儿，更要阐明她之前曾在群芳楼做过。
孙大娘认真的听着，这可是关系到她余生的幸福生活，能懈怠么，不曾想老了老了，还有这样的造化，竟然成为靖北王府世子妃的母亲，从此吃穿不愁，更受人尊敬，想到这些，她发誓一定将这个角色扮演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卿公致现场让她表演了下，卿公致佯装锦罗，要试试孙大娘见到锦罗是怎样的反应。
表演完，卿公致对孙大娘的演技很满意，又指出细微处的不足，纠正了一些状况，感觉差不多了，他对孙大娘道：“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开始，你就去王府门口守候，我会尽力让长嫂走出王府大门，那个时候你就佯装讨饭到了王府门口，乍然见了女儿，便上前相认。”
孙大娘唯唯诺诺。
卿公致道：“那我就走了。”
突然，孙大娘喊住他：“郡王！”
卿公致回头：“何事？”
孙大娘浑身发抖如筛糠：“草民，草民有些害怕。”
卿公致冷冷一笑：“如此，你明天不必去王府门口了，你继续过你的乞讨日子，然后最终饿死或是冻死，也说不定热死在街头。”
孙大娘忽地来了勇气：“郡王放心，我明天一定去！”
卿公致微微一笑，甚是得意，拔腿走出房门，一边走一边心道，苏锦罗啊苏锦罗，别怪我歹毒，我也是没办法，若怪，就怪老天不公，非得让我从庶妃姚氏的肚子里爬出来，假如我是宓氏生的，一切便都不同了，而你也就没有这一劫了，不过我答应你，等我成为新的世子，假如你已经给大哥抛弃了，我便纳你为妾，并好好对你，谁让你比那个狐狸精阴梨还美貌呢。
他越想越高兴，抑制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无限光明的前途，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