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章 道行
她去找季舒澜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她还想彻底解决锦罗和季舒澜的风言风语,媳妇已经娶进门,且是她做主定下的婚事,锦罗丢人现眼,她脸上也无光。
原想着,以她的身份和能力,能轻松解决掉此宗麻烦事,到了威远镖行,听闻是堂堂的靖北王王妃莅临,镖行的人果然如临大敌,那些长年累月押镖的镖师,天南地北的闯荡,什么状况没见识过,然面对宓氏,还是个个小心翼翼。
刚好二当家董镖头在,上前恭敬询问宓氏:“王妃来到,本镖行可真是蓬荜生辉,但不知王妃有何事?”
宓氏端坐在镖行客堂正中两把交椅的客位上,目光飘出去,扫视一番,淡淡道:“麻烦你们为我找几个人。”
董镖头笑了:“王妃不知,咱们这买卖只管为客人护送货物,也或者是大活人,但找人的事,那是探子才做的,所以,王妃您来错地方了。”
宓氏傲慢的挑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我没有来错地方,因为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们季家的人。”
董镖头想了想,抱拳施礼:“王妃是要找我们总镖头?不巧,总镖头外出未归。”
宓氏摇头:“我会找他,但不是此时,此时我要找的是你们季家的女人。”
董镖头半信半疑,季舒澜的妻子蔡氏足不出户,不知何时结交下了这么大的人物的,探寻着问:“王妃是想找我家夫人?”
宓氏轻慢的哼了声,陡然而变了脸色:“夫人也好,姨娘也罢,都给我请出来,我要看看,是哪个有天大的胆子,刚在我卿家门口撒泼。”
董镖头一愣,撒泼?忙询问:“王妃的意思,季家有人去王府闹事了?”
宓氏脸色突然一拍桌子:“正是!”
董镖头如坠五里云雾:“听王妃的意思,去王府闹事的不止一个两个,可是我家夫人足不出户,而我家总镖头也没有妾侍,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宓氏心里犯了猜疑,那些在王府门口闹事的女人,难道不是季家人?无论是不是,既然她们是打着季家旗号去的,必然与季家有关系,斜睇一眼,极快的笑了声,那笑声中满满的肃杀之气:“误会?她们可清清楚楚的说着,她们是你季家的女人,还说要王府把你们季总镖头交出来,即便她们不是你季家人,为何冒季家之名呢?你们是不是该查一查访一访。”
听涉及到季舒澜,董镖头越听越糊涂,季舒澜这几天一直忙着照顾生意,哪里都没去,谁人跑到王府找他呢?忙道:“王妃言之在理,那些人敢冒季家之名去王府闹事,威远镖局当管,不过若想查清楚,需要时日,不如王妃先请回去,等我们查明情况,会给王妃一个交代的。”
回去?宓氏摇头:“不,我来威远镖行,不单单是因为此事,我务必要见一见你们总镖头。”
董镖头犯难了:“可是我们总镖头不在家里。”
宓氏哪里肯信,轻慢的哼了声:“别是不敢出来见我。”
董镖头一直是笑脸相陪,言语得体,态度诚恳:“我们总镖头不说天下闻名,至少在京城,可说是无人不晓,我们总镖头行得端做得正,怎么会不敢来见王妃呢,而是他确确实实不在家里。”
然而,凭他怎么解释,宓氏保持一点,就是不信,镖行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就是衣食父母,所以宓氏不走,董镖头又不能赶她走,最后无奈,唯有让人去了内宅,将这里的情况禀给了季舒澜的夫人蔡氏。
蔡氏正在庭中看着丫头仆妇们晾晒冬天的厚衣裳,搁的久了,那些衣裳略带着淡淡的霉味,她站的远远的,还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有丫头过来道:“夫人,董镖头请您去前面。”
蔡氏有些意外,一般的,她极少去前面的铺面,那也是季舒澜特别交代的,董镖头深知镖行的这个规矩,请她过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季舒澜不在家,恐那件事是董镖头应对不了的,于是整整衣裳,就来到前面的客堂。
蔡氏见到客堂,打眼见椅子上坐着个中年华服的美妇,观其气势,即猜到此人不是一般府富贾或是官宦之女眷,蔡氏上前依礼相见:“这位夫人是?”
董镖头过来介绍:“回夫人,这位是靖北王王妃。”
蔡氏微有怔忪,她是知道季舒澜某些事的,丈夫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子,现如今是靖北王府世子妃,蔡氏还知道先前来过镖行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就是丈夫心中的苏锦罗,她甚至也听说闹得沸沸扬扬的季舒澜和锦罗之间的风流韵事,所以她已经了然,人家婆婆,这是找上门来了。
蔡氏暗暗的咬咬牙根,恨丈夫,更恨苏锦罗,接着眼珠一转,那女人的婆婆来了,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笑吟吟的再向宓氏行礼:“民妇蔡氏,见过王妃。”
宓氏随便挥下手:“免礼。”
蔡氏起身:“谢王妃,但不知王妃今日亲自登门我威远镖行,是托镖?还是有其他事?”
宓氏不屑多看她一眼,这女人面相不好,一看就知道心机大,且都不会用在正路上,于是冷冷道:“即使托镖,我也犯不上来威远镖行,京城镖行多着,我来是找季舒澜。”
蔡氏一直保持微笑:“不巧的很,我相公他不在家里,王妃有事,能不能跟民妇说说?”
宓氏稍稍迟疑下,思量跟季舒澜的妻子说说亦是可以,说不定他妻子一劝,或是一闹,他以后再不会骚扰锦罗了,于是道:“跟你说也好,季舒澜前些日子在外面宣扬和我媳妇如何如何,致使满城风雨,这事,你知道吧?”
蔡氏点头:“民妇知道此事,但那却不是我相公宣扬的,而是,您家世子妃,果真和我相公见过面。”
宓氏怎么能信:“你是给季舒澜蒙蔽了么,我那媳妇兰心蕙质,怎么会私下同季舒澜见面。”
蔡氏含笑:“王妃不信,可去御丰酒楼打听下,他们两个就是在那里见面的。”
宓氏心里就激灵一下,按理这女人如果想撒谎,就不会明明确确的说出个锦罗和季舒澜见面的地方,又想起传得沸沸扬扬的,锦罗曾给季舒澜写过婚契的事,宓氏心里可真就吃不准了,自己的媳妇,一看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搞不好这些事都是真的。
沉吟下,宓氏道:“我也不去打听,怎知那些事不是季舒澜的阴谋呢,以你季家的钱财,收买一两个掌柜伙计很容易。”
蔡氏没料到她会这样想,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正想另谋计策,宓氏已经起身离座:“有那么个当家人,这威远镖行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也懒得多留一刻,你只告诉季舒澜,他再敢打我卿家女人的主意,莫说我儿子容不了他,即便是我,要他死,也犹如碾死一只蚂蚁,告辞。”
说完即出了客堂,外面王府的扈从纷纷迎上,侍卫们更是刀枪在手,将宓氏的轿子围护在当中,呼啦啦就离开了威远镖行。
然而宓氏并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御丰酒楼,在酒楼门口落了轿子,吩咐扈从:“都在这里等着。”
身边只带着郝嬷嬷一个,二人进到酒楼内,有跑堂的伙计迎了上来,见宓氏穿戴奢华气度雍容,忙赔笑问:“夫人吃饭?”
宓氏各处扫视一番,还没到饭口,楼下寥寥无几的客人正于角落处窃窃私语,宓氏也捡了个四下无人处坐了,给郝嬷嬷递给颜色。
郝嬷嬷于是打身上摸出一块银子递给伙计:“我家夫人有话问你,你知道就说,不得又一个字的隐瞒。”
伙计看着那大个的银锭,足有二十两,他一个月辛苦跑堂,累得半死,还得经常挨掌柜的训斥和客人的辱骂,到头来也不过二两银子,这可是自己快一年的工钱,所以他大喜过望的眉开眼笑道:“夫人尽管问,但凡小人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宓氏满意的点下头:“我来问你,季舒澜你可认识?”
伙计不假思索:“当然认识,威远镖行的总镖头,赫赫威名,哪个不认识呢。”
宓氏又问:“不久前,他可同个女子在你这里相约过?”
伙计想了想,因为最近季舒澜没怎么来,所以他和锦罗来的那次,就是最后一次,伙计想起来了,道:“是。”
宓氏的心咯噔一声,极力压制着怒气,又问:“你可记得那女子的样貌?”
伙计挠着脑袋琢磨着:“怎么说呢?那女子眼睛很大,肤色很白,腰身很细,头发很黑……一句话,倾国倾城。”
宓氏和郝嬷嬷对望,确定是锦罗无疑,气得七窍生烟,起身就走。
伙计在后头热情相送:“夫人慢行,得空再来!”
宓氏出了酒楼上了轿子,一路回王府在轿子里嘀嘀咕咕的自己骂着锦罗,又感慨:“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突然后悔,当初若同意卿公度娶了狄凤鸣,那姑娘虽然风风火火,却对儿子至死不渝,断不会背后做出这等不守妇道的事来,然一想到当初狄清的背叛,方才那个念头,转瞬就烟消云散了。
回到王府听说锦罗出去了,心里更气,身为媳妇,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可倒好,成日的不落屋,所以特别交代下去,等锦罗回来,要她立即去上房见自己。
于是,锦罗来上房见她,就发生之前的一幕,幸好卿公度及时出现,替锦罗解围。
听母亲讲了前后经过,卿公度久久不语。
宓氏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太纵容她了。”
转而轻叹:“也怪娘,当初明知道抛绣球的是苏家四小姐,却让这个六小姐进了门。”
接着又愤愤的骂起苏寓:“卫国公端的好人品,怎么就教出这样的女儿呢?”
“母亲……”卿公度声音中带着几分嘶哑,“锦罗是无辜的。”
宓氏端起茶杯正待喝一口,听了此言,重重的将茶杯搁在炕几上:“她无辜?我可是亲自打听到的,她同季舒澜不久前在御丰酒楼见过面。”
卿公度凝眉相问:“您可知,她因何与季舒澜在御丰酒楼见面?”
宓氏一愣,感觉儿子话里有话,假如媳妇真的不洁,儿子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卿公度怅然道:“锦罗是为了我,而因由,却是小妹。”
宓氏越听越糊涂:“为了你?还有玉祯的事?”
卿公度点头:“母亲可还记得当年那件事,我杀了季舒澜的父亲季昌……”
正因为他杀了季舒澜的父亲季昌,虽然是无意的,但也为此让季舒澜与他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那以后,季舒澜千方百计的为父报仇,然千算万算,都没能成功,前些日子,玉祯赌气离家,在街上巧遇季舒澜,而季舒澜知道玉祯的身份,所以将其哄骗到季家,不知就里的玉祯在季家留了下来。
讲到这里,宓氏打断他的话:“那次你说,玉祯是在你一个朋友家里。”
卿公度道:“儿子只是不想母亲担心。”
然后,季舒澜扣下玉祯,并以玉祯的性命为要挟,让他往御丰酒楼会面,他知道,除非自己有个万全之策,否则也说不定就得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回妹妹的性命,虽然这些年两个人的较量,都是他赢,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虽然死对于他这种久战沙场的人来说,他倒也不怕,可不巧的是,次日圣旨下,皇上要他上殿保护太子临朝观政,皇命不可违,他只好进宫,又放不下小妹,于是,让锦罗代他去了御丰酒楼,本意是让锦罗给季舒澜送个信,告诉季舒澜自己无暇分身,不是故意爽约,之所以没让旁人去通知,是因为他了解季舒澜那个人,一般人的分量,不足以让季舒澜相信,就怕季舒澜以为他不敢赴约,从而为难玉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