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章 线索

  一个奴婢,身后事处理得也相对简单,宓氏过问了下,拿出些许银子安抚了辫儿爹娘,就让人找领席子卷起尸首送到外面埋了。
  一个奴婢的死惊不起风浪,但辫儿死在外面,未免让人多想,连一向喜欢息事宁人的郝嬷嬷都道:“问过了,韦嬷嬷并没有指派那丫头出去办差,她却死在外面,王妃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她一壁说一壁为宓氏卸妆,往日这时辰,宓氏早该就寝了,都是给辫儿折腾的。
  宓氏由梳妆镜中瞥了眼她:“当然蹊跷。”
  郝嬷嬷有些奇怪:“既然蹊跷,王妃怎么不追查下去呢?”
  宓氏怯热,这时辰房中又不好动用冰窖中的冰块,所以她减了衣衫,又是夜里,只穿一件薄薄的寝衣,愈发显得身姿纤细,而当满头珠翠悉数摘下,发髻也散开,秀发如云披散,衬着白皙细腻的一张脸,少了几分庄重,多了些许风情,人到中年,依旧艳光四射。
  她自己摇着团扇,慵懒的打个哈欠,即使房中只有她和郝嬷嬷,也觉着不雅,忙用团扇遮住半张脸,道:“查下去?难道你想弄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靖北王府无端死了个丫头,那丫头还横尸街头,你觉着这对咱们是件光彩的事吗?”
  郝嬷嬷无言以对。
  宓氏续道:“更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以此大做文章,在皇上跟前搬弄是非。”
  一个丫头的死,至于吗?郝嬷嬷仍不说话,知觉宓氏太过小心,不过琢磨下也对,正因为外有卿寒山内有宓氏,靖北王府才会从无给人诟病过。
  宓氏接着又道:“并且,自然有人会去查的。”
  郝嬷嬷立即问:“您说的,是世子妃?”
  宓氏一笑:“那个什么辫儿,是苏氏的陪嫁丫头,她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郝嬷嬷又问:“王妃就不怕世子妃一查,会弄个满城风雨?”
  宓氏起身往床铺那厢走,莲步款款,带动长裙,有隐隐的香风,她摇头:“当然不会,苏氏聪明绝顶,知道该怎么做,我放心。”
  自锦罗救下要给族人沉塘的玉祯,宓氏就对锦罗非常放心。
  郝嬷嬷微微含笑:“王妃说的是呢,世子妃的聪明老奴可是见识过多少次呢,不过老奴多句嘴,既然王妃那么喜欢世子妃,为何对她忽冷忽热?”
  宓氏坐上了床,郝嬷嬷托着她的后背慢慢将她放在枕头上,然后替她整理好寝衣,又整理好头发,拉过一层夹被盖住她的身子,即使是睡觉,依旧这么端庄美丽。
  躺好了,宓氏睇了眼郝嬷嬷:“你是多嘴,不过也就是你问,换做旁人,我就赏她一巴掌了。”
  郝嬷嬷忙垂头:“老奴下次不敢了。”
  宓氏笑了笑:“晓得你喜欢苏氏,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对苏氏忽冷忽热,连母妃都不让她叫,是让她明白,在这个家,即使她有个淑妃娘娘的姐姐,有个国公的老爹,也不能为所欲为。”
  郝嬷嬷忍不住替锦罗说项:“世子妃那人,行事有分寸的。”
  宓氏已经闭上眼睛:“你懂什么,这叫磨炼她,当初老王妃就是这样磨炼我的,将来这个家会交给苏氏来管,不磨炼个几十年,我又怎么放心呢。”
  原来如此。
  郝嬷嬷再无赘言,把房中的灯都吹熄了,走出房门,又习惯的去叮嘱那些上值的丫鬟仆妇们:“别打瞌睡,仔细听着王妃传唤。”
  丫鬟仆妇们纷纷应道:“是。”
  郝嬷嬷这才往自己住的厢房去了,进了房坐在炕上喝了杯茶,然后静静的想事情,宓氏过问辫儿之死,听目击者说辫儿当时在街上同个男人发生争执,然后那男人一怒之下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扼死。
  郝嬷嬷觉着,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凶手,而以辫儿进王府的日子推算,认识的人有限,能够来往的更没有,所以那男人绝对不会是王府的人,既然不是王府的人,就该是苏家的人,宓氏说锦罗会查下去,郝嬷嬷觉着很有必要将这个线索告诉锦罗。
  这样一想,郝嬷嬷就下了炕,出房门直奔麒麟苑,等到了麒麟苑,果然见灯火通明,上值的两个仆妇见是她来了,忙行礼:“给嬷嬷请安,这就去禀报韦嬷嬷。”
  郝嬷嬷摆摆手;“我不是来找老韦的,我是来见世子妃的。”
  两个仆妇明白过来,忙又往门口唤里头上值的丫头:“香草,郝嬷嬷来见世子妃。”
  香草正在灯下缝着什么,听了后丢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进了里间,锦罗正同月牙儿说话呢,香草屈膝道:“禀世子妃,郝嬷嬷来了。”
  已是一更过,这时辰郝嬷嬷前来,锦罗略微沉吟下,点头:“还不请进。”
  香草出去将郝嬷嬷引了进来,锦罗知道老人家是卿公度的乳母,而卿公度对其非常敬重,所以不等郝嬷嬷开口,锦罗就先招呼:“您老还没歇着?”
  郝嬷嬷赶紧行礼:“见过世子妃,老奴没歇呢,有点小事,看您房中还亮着灯,所以就来了,没有叨扰到您吧?”
  锦罗莞尔:“怎么会,我一向不早睡,而今日又出了辫儿这么档子事。”
  郝嬷嬷道:“我正是为此事来的。”
  锦罗微微有些意外,随即屏退了香草,又让月牙儿出去给郝嬷嬷上了杯茶,还请老人家在自己身边坐。
  郝嬷嬷不肯坐:“我站着说即可。”
  锦罗道:“生娘亲,乳娘更亲,世子待您怎样谁都知道,您站着,我不好坐着。”
  郝嬷嬷一副受宠若惊状:“世子妃这样说,岂不是折煞老奴了,那好,那老奴就坐下说。”
  她也没敢与锦罗同坐一处,而是搬了个小杌子于锦罗脚边处,坐下后直言:“我是为辫儿姑娘的事来的,有人看见辫儿姑娘在街上同个男人争执,最后那男人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扼死了,我觉着,那个男人是凶手这没什么可怀疑的,但那男人绝对不是王府的人,世子妃想想,辫儿陪嫁过来没几天,咱们府中她认识的人都没几个,又何谈有来往有冲突呢,说句大胆的话,我认为那个男人是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