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动物世界

  李池和老杜俩勾肩搭背地晃悠了出去,后面跟着打着饱嗝的拐子和默不作声的陶情。
  前面那俩人显然已经把方才的事儿给抛到脑后去了,而后面的俩人,一个照旧没心没肺,一个的心思则沉到压低了眼上的两道细眉。
  “以后有空,常,常来,咱哥儿俩天,天长,地,地久。”
  老杜大着舌头猛拍李池的小胸脯。
  “谁,谁跟你天长地久,”李池也没好到哪儿去,说话时,嘴里就跟含了颗话梅一样,“我,我跟我媳妇才能天,天长地久,你,你连个曾经拥有都算,算,不上。”
  “呦呵!这,这话说得,也太伤老哥哥的心了不是!”
  老杜闻言摆出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就差没“西子捧心”了,无奈腿上还发着软,一个用劲儿,差点没一头仰过去。
  拐子赶紧在后面撑了一把,顺便把手上的油都抹到了老杜身上。
  “啧,喝成这样。”
  陶情在后面嫌弃地咂么了下嘴,侧着身子绕开两人,径直往大厅走去。
  也不知道老杜他们听没听清,反正两人互相闹够了就开始惦记着去念叨陶情了,歪歪扭扭地跟在陶情后面,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
  “唉,你,你说说你个女娃,脾气咋那么孬!也,也就李老哥那种好脾气的能,能受得了你罢了!”
  “老,老杜啊,你可拉倒吧,这,这两口子,半,半斤八两,谁,谁都别嫌弃谁。”
  “呦,听,听你这意思,李老哥儿也是个能耐人?”
  “那,那可不,可,可‘能耐’了呢!”
  “这,这俺可是早就看出来了,李、李老哥儿一看就是个有能耐的。”
  李池晕晕乎乎地损着李拐子,老杜就在一旁吆喝着附腔儿,两个人理解的“能耐”南辕北辙,居然也能吆喝到一块儿去。
  “不知所谓。”陶情翻了个白眼,决定离这俩浑人远点儿。
  她快步走到大厅去,没曾想,大厅里也是一派热闹景象,桌上的盘子俱已空了,现在正是把酒闲扯的时候,看得出来,大伙儿平时干活也是累得狠了,难得借着由头出来“考察”,那自然是怎么畅快怎么来。
  先不说地上已经躺倒了一片,单看那些还能歪着身子胡吹的,也早已是个个醉眼朦胧,胡吹的、瞎扯的俱都闹成一片。
  陶情倒没觉得多意外,这样的场景她在以前见过太多了,别说是这些本就没啥拘束的庄稼人,就连那些平时自诩有身份的成功人士,往往开局前还能像个人,几杯黄汤儿下肚后,分分钟就能上演一出儿“动物世界”,什么浑话都能说,什么浑事儿也都能做。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陶情由衷地感慨着。
  “呦,他侄儿,你们出,出来啦?”
  李木头喝得脸都快红成西红柿了,正在跟别人瞎扯的当口儿,一抬头就瞅见了同样喝大了的李池,他居然还能歪歪扭扭地跑过来,只是人还没跑到李池跟前儿,就先被地上倒着的酒瓶子给绊了个踉跄,他一把抓住李池的胳膊,差点将李池一同拽翻在地。
  “我天,这是闹的哪出儿啊……”
  李池歇力想要稳住下盘,奈何腿上实在没劲儿,李木头这块头也着实不小,所以没坚持一会儿,就果断跟着李木头一起坐倒在地了。
  喝醉了的人对痛觉都比较迟钝,两人摔了个大屁墩儿都没觉得痛,李木头还顺杆蛇一样地扒着李池的肩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死死地贴在李池的脸上。
  “咦……”拐子嫌弃地瘪着嘴,“这是啥画面啊……”
  陶情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看得很高兴。
  “老,老哥儿,”李池只觉得有人正拿着钢丝球在擦自己的脸,他手忙脚乱地往外推着李木头,奈何怎么推也推不动,“有话说,就说话,别,别动手,不是,别动脸!”
  李木头要是个听话的人,那他的外号就不能叫“木头”了,李池越推,他就抱得越紧,嘴上还不断地嘟囔着:
  “他,他侄儿,先前老哥儿错怪你了哈,刚,刚才俺们都打听清楚了,你,你先前说的,有,有道理,俺们一致决定,就跟着你干了!你想咋的就咋的,放开手去,去做,俺们支、支持你!”
  李池的脸上被擦得通红一片,脸被擦烂了,脑子被酒精泡了,嘴便歪歪扭扭地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
  陶情见李木头这副模样,心里却有了数儿,知道李木头他们在外面肯定也四处打听过了,只不过,无论他们问的是投入成本还是营利情况,那都是李池事先交代好的,虽说夸张不了多少,但也不能是实话实说,反正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能让这些过来一探虚实的人接受李池给出的方案。
  如果李池现在还清醒着,那他在听到李木头说的那些话后大概会偷笑几声,可他现在醉了,并且醉得不轻,所以一心只想着把那个抱着自己的恼人的家伙给推开。
  不过陶情的心里却是敞亮了,只看她深吸一口气,蓦地睁大眼,冲着乱嗡嗡的大厅大吼一声:
  “好了!收拾收拾!走人!”
  村长正在家里躺着打盹儿,忽然就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吼吼地叫他:
  “老爷子!人都回来了,快通知各家去领人!”
  “啥?领人?发生啥事儿了!”村长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从炕上翻下来。
  “哎呀,就一个个的都走不动道儿了,还有几个连叫都叫不起来,您老儿赶紧在广播上吼一声,看看都是谁家的,赶紧去领人。”
  那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就跑了,到底也没交代出个关键来,单留村长在那慌慌张张地穿着鞋。
  村长当然没直接跑去喊广播,穿上鞋就往村头儿去了,这一路上把老爷子给慌到不行,生怕闹出个什么大事儿来。
  “这到底咋的了?咋还倒了一片?咋还走不动道儿了?”
  村长边赶着路边自言自语,突然脑子里一激灵,顿时把自己吓得一身冷汗。
  “别是出车祸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老爷子瞬间提了几个速。
  等到村长好不容易跑到村头儿后,看着一地的醉汉,老爷子的额头开始毫无频率地抽痛着,让这群人去考察,合着他们这是“腐败”去了?腐败就算了,居然不提前告诉自己,早知道有酒喝的话,那自己说啥也得跟着去凑个热闹!
  老爷子的心里分外不平。